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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繁华笙歌 ...


  •   送走奕公子,半白心里有些好笑,之前做闺阁女儿时,和男子见一面都是没规矩的,这时却可以和男子谈笑风生,可见这是做妓女的一样好处。

      此后过了七八天,江勿之过来了,一见半白,便烦恼道:“我与你的事,我与家里提过了,因为我还未娶亲,父亲不答应让我抬你做妾。”

      半白这一惊非同小可,心脏差点跳上来卡了喉咙眼。这个江勿之真是个妙人,从来不在半白身前漏半点消息,竟直接请示了父母。半白虽不知道江勿之的真实身份,但看他平时与其他人来往,统统都是别人敬着他,就知他这样小小年纪,一定家境显赫,家里在朝中为官作宰也不稀奇。这样的家庭怎么可能接受一个娼门女子,就算是妾恐怕也不能,虽是推脱江勿之还未娶妻,就算江勿之娶了妻子,他的父亲只怕说的会更难听些。

      “我还不知你做了这样的打算——”半白不知怎么往下说。

      江勿之还未说话,门帘一动,奕公子握着折扇走了进来。

      这样的事让人撞见真是尴尬。哎,半白总没有做艳妓的自觉。

      奕公子今日的心情似乎很一般,俊美的脸上没有表情,他打量着屋里的两个人,最后对着江勿之淡淡道:“听说你要纳妾?”

      江勿之一听,就知道舅舅在外面听到了两人的谈话,有些窝火,出于对舅舅手段的忌惮不敢发火,可口气终归不好:“舅舅一个人几十个妻妾,却不准我纳一个吗?”

      奕公子闻言笑了,在屋里找了位子坐下,摇着扇子不吭声。

      半白心里思量,这个奕公子竟有几十个妻妾,怪不得只见南姑娘爱慕奕公子,却不见提嫁人的事呢,想是被奕公子家里的姬妾吓坏了。活该他无法抱得美人归。

      江勿之见舅舅只笑着,但是不说话,知道这是发火的先兆,一时间开始冒冷汗。

      “勿之,含玉阁的女人确实不错,但是你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闲了只管过来调剂身心,不管过几年,还是十几年,总是有新鲜的货色过来,但若是动情了想纳到家里去,那就大大的错了。而且,你最好想都不要想。”这几句话,奕公子说的冰冷而残酷。仿佛一盆冷水兜头浇到江勿之的身上。

      同样,冷水也浇到半白的头上。此时此刻的奕公子,不是那个在灯会上解救自己的侠义公子,更不是那个在小院里喝花茶的温温公子,此时的奕公子是冰冷的,或者说,奕公子本质就是冰冷的,他只会偶尔有兴致的时候才不是奕公子。

      半白迅速的整理好心情,扭过头,再不愿看奕公子一眼。

      半白对着江勿之施了一礼,脸上挂着一如既往的浅笑:“妾当日过来敬了公子一杯酒,在这之前,其实也曾敬过奕公子一杯。妾的父亲身陷囹圄,妾也入了贱藉,南都风光虽好,终不是妾的故乡。妾来南都,也不过要遇一个贵人,能救妾于危难。妾自知蒲柳之姿,难登大雅,只要公子能解救妾的困境,妾不计名分,不计能否天长地久,甘愿追随公子,不离不弃。”话到最后,浅笑已僵在嘴角,但终究还是笑着,没有流泪或是其他,半白自认这一番话说的坦荡。

      江勿之本就怜爱半白,猜测她有曲折过去,这样听她说完,不但没有生气,那心中的怜爱之意反而更甚。若不是奕公子在场,只怕将将就搂在怀里。

      奕公子不料半白这样坦白,只觉得听她这样说完,竟出奇的动听,不知是因为故事还是因为人。

      最后,江勿之还是被奕公子叫走了。

      一直到了六月,南都流火一般的炎热,半白再也没有见到江勿之。三个月音信全无,江勿之如一个泡沫一般,消弭在半白的世界里,带走了半白最后的期盼。

      莹妈妈只好再为半白物色目标人物。半白刚过了十六岁生日,她不能再拖了。

      半白曾远远地见过一眼奕公子,在南姑娘的宴会上。若说她恨奕公子,也不全是,奕公子虽然冰冷残酷,但他是对的。这世上的规则便是,妓女的对立面都是对的。要怪也只能怪她是妓女。

      除了帮着莹妈妈理账,半白其余的时间也很忙碌,她要打理花圃和菜圃,还要写字画画,制茶叶,学习可吃的糕点等等。她很忙,她让自己很忙。

      这半年来姐妹们也有许多事,例如有一位姐妹被大老爷赎了身,做了妾室;例如有一位姐妹接济落魄秀才,秀才中了举人,娶了做正头娘子;例如柳儿扬言又有人替她赎贱藉,赎身,娶她回去做正房太太;例如有一位姐妹染病死了,这位姐妹的名字叫燕回,原名双燕的——

      姑娘们来来往往,富贵或死去,鹿角巷的生意繁荣如昔。

      由于给莹妈妈理账挺出色,半白平时为人也低调公允,渐渐地也有人找半白说事,例如谁丢了东西在谁那找到了,谁的客人又被谁抢了,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半白处理的不亦乐乎。

      这一天莹妈妈出去采买姑娘们的脂粉,都到了晚间却还没有回来,客人慢慢多起来,一天的是非也开始生起来。

      不多会儿,云鬓就慌慌张张的把半白扯了过来,不为别的,有客人闹事。

      “待会儿你只管撑着场面,我与红袖几个一看就是艳妓,话没说开那泼妇就不干了,差点没挠我!”说是前面来了一个官太太,带着一班家丁打了过来,说是含玉阁里的艳妓勾引了她家儿子。

      “不得好死的下贱贼坯子,多少大老爷们儿她不接,非要接一个半大孩子,是这孩子下边格外能耐还是怎的?这会知道躲着不出了,有本事就一辈子猫鳖壳里,操不烂的贱货,造化催的,就该一百辈子当娼妇!”云鬓一通乱骂,跑的头发都乱了,这不是个小事儿。

      出事的是个刚来大半年的俏丽姑娘,名叫艳彩的,典型的南都人,看帐上来说,她的生意一直不错。

      这时艳彩房间外面占了一群人,最显眼的是个三十来岁的妇人,手里牵着一个半大的清秀男孩,只有十三岁的样子,这妇人后面是一群气势汹汹的家丁。

      妇人一见云鬓拖了半白过来,且半白形容清爽,就知这是个管事的,因此远远地就开始说话,语气十分不客气:

      “今儿个我不是来找麻烦的,我们是有头脸的人家,若是传出去,说起来我跟婊,子一般见识,脸上也不好看。只是你们卖的得有卖的规矩,这样胡来,搁谁身上也不能看过眼去!我今天来就是要看一眼这个不要脸的娼妇,问问她怎么就相中了我家哥儿,这一月来哥儿魂儿也没了,课业也不修了,我就问问,这毁了哥儿的前程算谁的?”

      半白知晓她的意思,只是艳彩屋门紧闭,这个事儿真不好说。领了一群能打能挨的,还说不是来找事的,谁信?

      “太太一看就是高门大户里出来的,最是规矩讲道理,按说哥儿年龄小,若是在含玉阁耽误了前程,就是我们死了也不够赔的。只是话也说回来了,含玉阁也算是名流荟萃,隔三差五的名士来了多少,哪个不是文采风流愈发精进?再说,哥儿年龄这般小,就有人撺掇着来这儿,可见哥儿的身边人也该修理!这就不是咱们当管的事儿了。”

      半白扬唇轻笑,说话也慢条斯理,十分的轻和,只是这一条一条的说的还挺占理,旁边红袖几个自愧不如。她们吵架骂人上利害,一个能顶十个用,若要正经与人讲道理,真是差得远。含玉阁做的毕竟是下贱生意,人家一看就是正经官太太出身,反正闹大了含玉阁丢脸也丢不到哪去,倒是这太太,河东狮的名号是坐定了。

      那官太太见半白这样说,一声冷哼,面无表情道:“说过了,我今日不是来找茬的,我就是来见见你们这位不懂规矩的姑娘。到这个点上,不用拿好听话糊弄我,我不吃这一套,你就给句痛快话,让她开门不让,若是她开了门,听我说几句也就算了,若是她不开门,别怪我事先没有说好,就是撞,我也给她撞开了!”

      看来是软硬不吃,必要见到艳彩痛骂一场了,若只是痛骂还好,要是动起手来,这含玉阁今日就别想做生意了。想到这,半白笑道:

      “既然太太这样说了,今日定让你见着正主儿,只是有一样,太太带了这么多护院过来,即使是说了不是闹事的,我又怎么能信?含玉阁在京城这么多年,也不是立不起的——”

      官太太斜睨了半白一眼,刀剜一样,转脸对家丁吩咐道:“你们几个大门外等着,我倒要见识见识含玉阁的手段!”

      呼呼隆隆一阵,走廊上终于清出了地方,红袖几个见状就去叫门,只是那里面的艳彩死活不开。红袖是个急性子,心想不过骂你几句罢了,姐妹们都在,还能让你皮肉上吃了亏,这含玉阁开门做生意的,哪容得你这么娇贵?扬言就要撞门,那艳彩顶不住,终于开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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