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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陷入情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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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间,半白已经沉沉入梦,她梦见一叶扁舟从远处飘来,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直到她的近前,帘子猛一掀开,从舟肚里现出一张狰狞的脸!
半白心间一缩,满头大汗的从梦中醒来。
“做噩梦?”
突然的低低的男声吓得半白瞠着眼睛,定住了身子。脸前这个黑影投来的黑暗轮廓,半白格外熟悉,她轻轻的唤出声:“勿之。”
江勿之低低笑了,笑声里有许多少年人的欢快,仿佛穆半白一眼能认出他,是一件让他兴奋不已的事情。
半白微微坐起身子,原本不太现出的肚子,这会儿特别显眼和庞大,江勿之的眼光不自主投向她高高隆起的肚子,低叹一声:“这么大的肚子,一定很辛苦!”
半白不禁抚摸肚子,小小声叹气:“每个母亲都一样。”说着似又想到什么,抬眼看向江勿之,双眼借着夜色,像两丸亮晶晶的寒星,“我惧怕长公主,勿之,不要再任性。”别再深更半夜跑到你舅舅女人的卧室里。
江勿之明白半白的意思,他走到床尾,静静的凝视半白一瞬:“穆海东,你思念他吗?”
穆海东,半白的父亲。
半白眼中亮晶晶的星子霎时陨落,她完全被穆海东三个字牵制了魂魄,茫然失措,甚至是乞求的,从床上爬起身:“勿之,勿之,我父亲在哪里?”她已经有四年没再见过父亲。
“在漠海的时候,我见过他,他很好,甚至我能带他进京。还有这个,他写给你的。”江勿之搀起要跌掉身子的半白,将一封信塞到她手中。
“还有——”江勿之正要说话,外间有脚步声传来,越来越近,已经到了门前,而且,这脚步声不止一两人。
半白神色一变,迅速掩住勿之的嘴巴,低低的发出两个字:皇上。
江勿之看了半白一眼,如一只敏捷的黑豹,投后窗而出。
梁城奕风尘仆仆的推开房门,透过一束不甚明亮的月光,房内静谧温馨,女人安稳的侧躺在床上,浅浅的呼吸。他轻舒一口气,脱去外袍,褪掉鞋子,轻手轻脚的钻进被窝里,从背后拢住女人。奔波半夜,他需要补眠。
半白眨了眨睫毛,终是没有出声,可是后面的半夜,却是怎么也睡不着,她惦着枕头下面父亲的信。
好容易熬到清晨,半白轻轻挪动身子想要起身,背后的胳膊紧了紧,梁城奕哑声道:“再睡一个时辰,朕可不想碰到长公主。”
“皇上不用早朝吗?”半白扭过身子问他。
梁城奕眼睛也未睁,扯开嘴唇恶劣的笑:“朕病了。”
半白心里鄙视,您可真能病,十天半月总要病的起不了身,让外人看着,太医院多该死吧。
据说,长公主大清早便在园子门前等了半个时辰,她之所以没有冲进来,那是因为园子门口立了十几名皇家侍卫,还有,那个极聪明的皇帝的亲侍,郑全。最后,长公主连骂三句‘荒唐’,拂袖而去。
“她的公公齐国公诞辰,急着去南边祝寿呢!老齐国公的脾气可不大好。”对于长姐的离去,梁城奕就这么一句轻描淡写和幸灾乐祸。
唉,长公主这笔帐,一定是记在她这个妖妇头上了!半白暗自踌躇,还想再问一句长公主的喜恶,不说讨她喜欢,只望以后不讨她厌恶就好了。
只是梁城奕哪有空理她,早将脑袋蹭到她的肚皮上,里头的小家伙一阵乱踢,惹得他连连赞叹:“朕的儿子拳脚功夫真不错,要做大将军。”
话音一落,小家伙踢得更起劲了,梁城奕乐呵呵道:“咦呦,做大将军还不满意?好,朕让你做皇帝。”果然,小家伙安静了。
半白心脏扑通扑通的急跳,差点吓白了脸。再看梁城奕,笑眯眯的,好似刚才只是个玩笑,半白才算安宁。她的儿子做皇帝,未来皇后的儿子怎么办?
她本性淡泊,一直企慕超脱和清澄的诗意人生,所以,在没有皇帝的宠爱的时候,她能自然洒脱,纵使心痛也能掩饰的毫无痕迹。只是现在,她既得到皇帝的宠爱还有肚里的小家伙,她的心中顾虑多了起来,这种淡泊也就日渐沉重,仿佛越想维持越会支离破碎——她被自己的改变骇了一跳。
梁城奕走后,半白才由枕头下面抽出那封信。
纸上只有匆匆的八个字:‘人心险恶,保全自身。’半白眼角润湿,这是父亲的作风,言简意赅,无论何时都把她的安危放在前面,顾不得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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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六宫主事,咸阳宫的淑贵妃,已经有大半月没见着皇上了。
论长相,淑贵妃是皇宫里第一华贵体面的人物,再加上有一个腰杆子极硬的爹,她在宫里,和太后呛口都是常事。
这不,前些日子为了和太后怄气,连着称病十来天不去请安,太后气成什么样子她不管,只是皇上的反应也太离奇些,这十来天里,皇上竟没来望她一趟,乃至后来她‘康复’了,皇上也没来!
淑贵妃入宫三年,她也算十分了解皇上,皇上虽然年少风流,花心成性,但是面上功夫还是极会应付,像她与端妃齐妃几个份位高的,每月少说也会关照一回,像这么把她抛在脑后的,还是第一回。
敬事房的老太监管事海公公面对着淑贵妃,勾着腰笑的恭敬,但都是礼节上的,海公公在敬事房几十年了,什么样的主子娘娘没伺候过,淑贵妃,终究是嫩了点。
“海公公,本宫也不跟你绕圈子,你是皇上的身边人,本宫就问一句,这近一个月,皇上怎么就不勤着翻牌子?”
海公公脸上的笑加深了些,额头上一丛的抬头纹,活像个狡诈的老寿星,吮了吮牙花儿,为难极了:“贵妃娘娘说笑了不是,奴才一天统共在皇上跟前晃那么一摆子,能知道什么?这事呀,您得去问全公公。”
淑贵妃憋住一股怒,全公公?她若是能够得上全公公还找你个老东西吗?
淑贵妃眼色往旁侧一打,贴身宫女立即奉上一包银子,海公公左着手,望着银子咂咂嘴,谄媚道:“您看,为贵妃娘娘做事还不是奴才荣幸吗?怎么能要您的银子,哎呀,奴才怎么好意思?”话还未说完,双手已经把银子攥手里了。
淑贵妃讽刺一笑:“海公公,现在能说了吧?”
“贵妃娘娘明鉴,皇上宠爱新来的肖美人,隔三差五的也就翻了她的牌子,皇上还是独宿的多,老习惯,一月总要出宫二三趟——”
“本宫想听的不适这个,本宫想知道皇上为何独宿。”
“这个,嘿嘿,贵妃娘娘就要去问问焦妃了!自打月初几日皇上去了焦妃处,就一直不大想翻牌子了……”这话说的,遐思不少。
海公公前脚出去,淑贵妃就开始掀东西,焦妃,你这个狐媚子,还有肖清蔷,两个贱人,榨干了皇上,却让她受冷落,守空房,真是岂有此理!
淑贵妃气的食不下咽的时候,海公公正和郑全咂小酒,喝的美美的。
海公公摇着脑袋,眼睛雾蒙蒙的,凑到郑全耳朵边小小声:“全公公诶,您让我这么几位娘娘处说了一遍,不会有麻烦吧?为主子效力,就是让我立时死了,我也心甘情愿,只是咱家里还有——”
郑全一个冷笑:“怎么,敲竹杠敲到皇上头上来了?”这老东西,用着挺好用,就是太奸猾,雁过拔毛的臭毛病还改不了。
“哎呦,全公公您误会,”海公公哆嗦着轻抽自己一个嘴巴子,搓着眉头谄笑:“瞧您想嘛去了?我就是想着,全公公您上上心,在皇上那给我美言两句,我落了好,全公公的那一份也不落下不是?”
郑全整了整色,盘着腿挺起脊梁道:“你只要照着主子的吩咐,那就不会有错,主子还说了,这次你把事办好了,就给你的那个侄子一个体面差事,老家伙,赶紧趴地上谢恩吧!”说着,并不等海公公谢恩之类的戏唱,掸掸拂尘起了身,“得了,不跟你闲磕,上差去了。”
郑全走了,海公公还在摸着光溜溜的下巴计算,能给他侄子房顺升官儿,还是万岁爷亲口承诺的,这生意划算,能干!
梁城奕听过郑全禀报,放下手中的奏章,揉着眉头,总算放心了。半白就要生产了,为了他儿子顺利降生,这做皇帝老爹的,奋力的把后宫搅乱一团忙,后宫女人精力旺盛,争阳斗胜去吧,千万别腾出精气神儿打扰半白!
郑全站在书案前头,默默无语,心里头却在祈祷,穆主子呀,看在皇上操心到这份儿上,您加把力,给皇上生个健壮的小皇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