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楼招牌》玛格利特

2、三人一间房

　　第二章 三人一间房^-^

　　“凤栖”是个四四方方的宅子，西面紧挨“腾凤楼”，东、南、北三面则都是房间，中间则空旷被植上草木，摆上假山。南北各有大门一扇，东面中间就是饭堂了。虽三面都是房间，从外表看来也没什么区别，可实际上是按照各“凤堂”人员的等级居住。老大林贻笑和总管杜清明一人一间，位在北边最靠近“腾凤楼”的位置。
　　“腾凤楼”的倌人按等级分为：当红男倌、二等男倌、三等男倌、下等男倌和未接客的男孩子。他们的房屋从北向南再向东依次排列。只有当红男倌是一人一间。其他分别是二人一间、三人一间和六人一间。

　　按照以上规定，这些刚被卖来的男孩子们被六人一间地分到东边最角落最阴暗的房间之中。文竹、雅琴、舞蝶虽也属未接客的男孩子一列，可因为林贻笑的计划与期望，他们三各将会单独住一起。太阳还没下山，文竹依旧跪在饭堂前面，贻笑心情极好地拉着舞蝶地手，身后跟着雅琴，走向北边房间。

　　推开位于北面中间一间房的房门，林贻笑只对里面三个二等男倌说了声：“收拾东西，跟杜总管去其它房间。”他们就丝毫不敢造次地在一注香的功夫内将东西收拾利索，走出房门。

　　林贻笑依旧笑吟吟地转身交代：“你们今天开始就住这里了，以后有什么要求尽管和那个一脸严肃的叔叔说哦。今天就好好休息，明天哥哥带你们去见老师～不过先不要随便乱跑比较好～会像那个小子一样被罚哦～”

　　杜清明在旁一听，贻笑自己是哥哥，他就是叔叔啊？唉，暗自叹了口气，贻笑还是像各小孩子一样啊。

　　舞蝶微笑着答应着，雅琴也冲林贻笑露出笑容，意思是我知道了，可其实心里却想：你当我是幼儿啊，用这么酸的语气。

　　待林贻笑一出门，把门一关起来。舞蝶就迫不及待地想要和雅琴说话，他仰起头盯着雅琴看啊看。他以他那八岁的眼光从上到下打量着雅琴。好漂亮的人哦，舞蝶心里想，五官都如此的完美，不过最美的肯定是他的眼睛，细细长长的，稍稍地向上掉着，望向他的时候眼里尽是灵动。

　　被舞蝶这么一盯，雅琴也回看他。舞蝶一下子脸就红了。
　　“那个。。那个。。你好漂亮哦。”舞蝶害羞地不知如何是好，异常诚实地说着心里地话。

　　雅琴并不说话，而是扫视了一下房间布局。房内最里面有一张大铺，很大，只有一张，也就是说他们三个得住在一起。想到这里雅琴皱了皱眉头。房内有三把桃木椅子，一张小桌，其它就再没什么大件家具。雅琴走到最近的一张椅子上坐下来。想起自己是被母亲卖过来的，不禁收起了脸上的笑容。

　　舞蝶看他没了笑容，心里好难受，他走上前去拉住雅琴的手，蹲在雅琴的脚边，用他幼嫩的童生安慰雅琴“雅琴，你不要伤心哦，虽然被卖到这里，可是那个哥哥对我们很亲切啊。说不定，说不定有一天你就能从这里出去呢。”

　　被舞蝶漂亮的大眼镜这样从下往上忘着，还被这样安慰着，雅琴笑了，伸手摸摸他的头发。
　　“嗯，我不伤心。”

　　舞蝶显然还不知道自己被卖的地方是干什么的，可雅琴却是再清楚不过了。想到自己这么清楚的原因，雅琴不禁又难受起来，他是妓女的孩子。

　　看到雅琴笑了，舞蝶就开心了，然后又突然想起来文竹：“哎呀，那个哥哥还跪在外边呢。”他站起来就要出去。雅琴拉住他：“你别出去了，这样帮不了他，在房子里等等吧，马上太阳就下山了。”

　　舞蝶露出难过的表情。雅琴看在眼里，想着，他真是个善良的孩子。雅琴长在那样的环境中，根本早就知道人心的险恶，他已经根本不会相信任何人了。可眼前的男孩还是让他感觉到真正的善良与纯洁。他知道迟早有一天，舞蝶也会变成那样，那样有私心，只为利益的大人，可雅琴希望那一天不要到来。他有生以来第一次想要
　　保护好这个可爱的孩子，这让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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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太阳快要下山的时候，林贻笑又坐在他院子中间摆放的那张藤椅上。他面对着此时正跪在地上的文竹。笑得让人直冒冷汗。他再次盯着文竹的脸，突然间开始问话：

　　“小子～你爸爸是种田的吧？”

　　文竹起头来嗯了一声。

　　“你知道是被谁因为什么原因卖到这里的么？”

　　文竹犹豫着该不该说。林贻笑已经替他回答了：“是你父亲因为欠下赌债还不起，被着你母亲把你卖到这里的吧？！嗯？”

　　文竹眼中闪过一丝诧异。林贻笑看着他笑了：“我当然知道这些，想我也是堂堂‘凤堂’老板。”林贻笑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靠在椅子上。不再说话，他林贻笑一向喜欢做些别人想不到的事情，他总是把什么事情都计划得很好，白帮□□都有朋友。这次，说实话，纯粹是空穴来风得想搞点艺妓什么的。人也是随便评他多年的直觉选出来的。按理说，他不会一下子就看上这么一个从农家出身，没心思又没长相的小鬼。唉，算了，日子长了他自然就发现了。

　　他不是随便给这几个小鬼起名字的，在很短的时间里，他已经判断出他们三人适合什么。那个文竹，太普通了，又从小干过农活，肯定不适合跳舞。弹琴就更别说了，手指肯定硬得要死，教也教不出来。只好让他唱歌了。舞蝶较小可爱，又从小娇生惯养，跳舞最适合不过。至于雅琴，他自然是知道他生自青楼，其实什么都合适，不过，弹琴说不定是个很好的选择。

　　太阳圆滚滚地从西面落下，被“腾凤楼”挡住光辉，从文竹这里看过去，整个楼都染红在夕阳之中，刹是好看。林贻笑也回过头去看一眼，从藤椅上站起来。

　　“起来吧。”林贻笑轻声说道。

　　可跪了有一个时辰的文竹哪还能站得起来。膝盖生疼，他龇牙咧嘴地想站起来却又坐在地上去了。

　　“哈哈哈哈～”林贻笑大笑起来，“知道听话了么？”

　　“知。。道。”文竹苦着脸回答。

　　看着他老实地认错，林贻笑也就不怎么追究了。“等缓过来，回房去吧。知道自己在那间么？”
　　文竹点点头，看着林贻笑走进“腾凤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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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到文竹有力气站起来走路的时候天色已经很暗了。

　　文竹缓慢地走到应该是他住所的门口，要进去的时候迟疑了起来。嗯，他是应该敲下门再进去么？可是这是他的房间了，是应该直接走进去吧？虽然出生在农家，母亲却教会文竹很多东西，包括该有的礼仪。他只犹豫了一秒钟。门已经打开了。

　　门是舞蝶打开的，他担心的小脸马上就出现在文竹面前。

　　“你终于回来了～快进来呀。”舞蝶边说边拉着文竹进来室内。舞蝶推着文竹在一张椅子上坐下。询问他有没有事情啊，痛不痛啊。文竹对于这些问题只是笑笑说没事。他从小被父亲打惯了，其实也没什么大碍。

　　虽然雅琴和舞蝶进房子来以后并不对室内的陈设感到惊讶，文竹在看清楚室内情况的时候却很吃惊。原因自然是出生农家的他没什么机会看到值钱的东西。对比于眼前的雕木大床、简单实用的黄木桌椅，文竹的家里实在是破破烂烂。文竹不禁用手摸了摸手边的椅子扶手。

　　他的这个动作被雅琴看在眼里，不觉流露出鄙夷的神色。果然是乡巴佬，雅琴不禁要这样想。

　　文竹一抬头就看见雅琴并不友好地看着自己，不禁觉得十分不自在，马上又低下头去。

　　雅琴意识到文竹察觉了自己的态度和想法，不禁想抽自己。身为妓女的母亲曾经不止一次地告诫过自己，不要轻易让他人察觉自己的负面情感。即使是面对十分不齿的人物，依旧要有能够微笑着假意讨好的能力。但自己毕竟只有十岁，还不能做到什么都隐藏起来的程度。已经做过的事情无法收回，虽然文竹可能是在今后的很长时间内要朝夕相处的人，还没从被妈妈卖了这一事实中恢复过来的雅琴已经没有什么多余的精力去迎合他人了。

　　让他知道被自己讨厌也好，就不用连在自己私人时间都要装出一副乖巧、谄媚的样子了。想到这里雅琴反而松了口气。要是随时随地都笑嘻嘻地讨好别人，真的是很费劲的一件事。

　　想过之后，雅琴很自然地伸手将桌子上的药瓶递给文,并用随意的口吻说：“那，只是总管拿来的药，抹在伤口上，好像过两天就好了。”

　　文竹有点受宠若惊地接过瓶子。抬头又看见雅琴那写着“不想和你多说一句话”的冷淡表情，直觉得自己的胸口被狠狠地打了一下，呼吸都不顺畅了。

　　舞蝶也觉得气氛不对，他看看雅琴，又看看文竹，搞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只觉得雅琴和刚才不一样。不再多想什么，他从文竹手里拿过药瓶：“你的伤口在背上，自己怎么能够得着，我来帮你吧。把衣服脱了趴在床边好么？？”

　　感觉到舞蝶的小手在自己的背上轻轻地抹药，还不时地询问自己疼不疼。文竹只觉得一阵暖流通过自己的身体，刚才的打击根本不算什么了。

　　“舞蝶。”文竹轻唤出声。

　　“嗯？？”

　　“没什么，我在想用这个名字叫你，你会不会不愿意。”

　　“没有啊。我觉得很好听。”即使看不见，文竹也可以感觉到舞蝶在笑。心里又是一暖。

　　“那个，你是怎么被卖到这里的啊？”文竹问着。

　　“嗯……我也不是很清楚啦，好像是家里的人要集体从家里的县城搬出去，然后……遇到强盗……后来就不知道了。我晕过去了。”

　　文竹沉默了一会儿。“想妈妈么？”

　　“嗯。不过没关系哦，我想有一天一定可以见到的。妈妈最后说只要我活着就行了，她一定会来找我的。”舞蝶的在脸上的笑容更大了。灿烂得有如春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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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个人睡一个床让雅琴觉得有点难以接受，不过事实就是如此，他也就不说什么了。只是，他绝对不想和文竹靠在一起。于是这三个孩子就按照舞蝶睡中间、雅琴文竹睡两边的布局上了床。三个大男人都可以睡下的床对于三人来说很宽大。躺在中间的舞蝶不一会儿就睡着了，均匀地呼吸着。

　　左边的文竹在想母亲，他好心疼，原先母亲就为了父亲的赌债每天去富贵人家做苦工。现在自己又被父亲卖出来，母亲要怎么办啊……对母亲的担忧让向来一倒头就睡的文竹更本无法合眼。

　　右边的雅琴更是难以入眠，他母亲虽是妓女，平时对他也很严厉。但他一直都觉得母亲还是很爱自己的，不然不会养自己怎么多年。但……雅琴的心被紧紧地揪住，让他倍感痛苦。

　　已然是深夜，并不挨在一起的两个人心底却发出同样的声音：“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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