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证先锋Ⅲ]穷尽日月》远苍

1、穷尽日月

　　方世荣醒来的时候他以为自己在做梦。
　　海蓝色的被子，阳光从浅色的窗帘外透射出来变成一种浅浅的金色，墙壁上贴着几张海报，独木舟乘风破浪，穿着17号球衣的追风少年卡卡昂首挺胸向前奔跑。
　　他一瞬间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目光茫然的环顾这个房间。
　　敲门声响起，熟悉的声音从门后响起：“阿Jay，起来了！今天不是要和朋友去划独木舟吗？”
　　方世荣怔怔的看着门，喃喃道：“……哥？”
　　记忆一下子全部回来了。
　　去西贡滘西湾Alex家划独木舟、被Michelle色-诱拒绝之后被她诬陷、被Alex打中、在缺氧和疼痛中慢慢死去的记忆一下子全部记起来了。
　　他青涩英俊的脸变得苍白，往日执着明亮的双眼也笼罩着一层阴霾。

　　相信自己回到了当天清晨也不是什么难以接受的事情。
　　无论如何，总比死亡要好得多。

　　等他出来的时候已经尽力整理好了自己，克制住拥抱自己哥哥的冲动，但是在加拿大攻读心理学的哥哥还是一眼就看出了他的不对劲。
　　但是哥哥方世友没有多想，只是温柔而担心的问他：“身体不适吗？”
　　方世荣怔忪片刻，轻声回道：“嗯……”
　　“今天还是不要和Fun Fun Canoe Club的人去划独木舟了吧？”
　　方世荣不由自主打了个冷颤，面色不由自主的变得煞白，为了不让哥哥看出破绽，他状若无事的接话说：“好，我等下告诉他们。”
　　方世友的确看出他的不对劲，也猜到和FFCC的人有关，但是无论如何他也没能想到自己的弟弟是死而复生，重回自己死亡当天。
　　食不知味的吃完早餐，方世荣拿出手机，有那么一瞬间他按出的数字是999，但很快他就回过神来，那一切都没有开始，Alex也好、Bowie也好、Michelle也好，这三个杀人凶手现在都是‘无罪的’。
　　他冷静的拨打了Alex的电话，听到他的声音那一瞬间怒火和疼痛袭满了胸腔，但他只是告诉他他身体不适，不能出行。
　　Alex表达了对他的关心后挂了电话，只留方世荣满头大汗的坐在床边。
　　他握着手机的手已经狠狠收紧。

　　方世荣坐在床沿，浑浑噩噩，死而复生实在太过离奇，而且他也没有想好已经怎么面对那三个人。
　　杀了他们？
　　不！
　　他绝不会用这种方式对待任何一个人！

　　方世荣整理好自己后打开房门，客厅里没有人，方世荣走到哥哥房门前，他闭上眼睛深吸口气，然后伸出手在房门上轻轻敲了敲。
　　房间里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门被打开了。
　　兄弟俩互相凝视，在他说出什么前方世荣说：
　　“哥，我们回加拿大。”

　　既然没想好要怎么面对那三个人那就不要去想，他要离开香港，回加拿大，回到妈妈和妹妹身边。
　　在他死的那一秒前他想，他得多么让母亲妹妹和哥哥伤心啊？
　　方世友看他片刻，什么都没说，只轻轻的点头说好。
　　方世荣感激他的沉默，他握紧了哥哥的手臂，哥哥毫不犹豫的拍了拍他的肩，给了他一个温暖的拥抱。
　　他抱紧他，就像在深海中抱紧自己唯一的独木舟，唯一的救生艇。
　　不晓得过了多久，方世友拍着他的背说：“Jay，你再抱下去就别想订机票了。”
　　方世荣睁开眼睛，松开哥哥，他看去已经轻松多了。他主动说：“我去打电话。”
　　方世友轻笑着摇摇头，道：“订机票我来就好，你快去收拾东西吧。”
　　方世荣应了，转身回到自己房间。
　　方世友看着他的背影，眼中的忧虑之色终于浮现。

　　两兄弟的东西并不多，定了当天晚上的机票后方世荣被哥哥赶去房间休息。
　　方世荣一怔，被哥哥推进自己房间，看上去好像还要压着他躺在床上。等帮方世荣将被子盖上，方世友站在床边对不肯闭眼的他说：“要不要我哄你睡觉？”
　　方世荣顿时哭笑不得，闭上了眼睛。
　　方世友站在他身旁片刻，转身离开房间带上了门。
　　关门声响起，方世荣眼睛睁开，里面无一丝睡意。
　　他看着天花板叹一口气，不知多久他才回神，喃喃道：“睡吧……一切都改变了，别让大哥着急。”
　　他相信这一切都会过去。

　　梦中是Alex、Bowie和Michelle三个人的脸，被击中的时候很痛，但是再痛也没有被朋友误会那么痛。
　　直到现在他才发现，真正让他痛苦的不是死亡本身，而是被朋友杀死这件事。
　　醒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方世荣打开灯去盥洗室，镜子映出他憔悴的样子。他洗了把脸，出去吃晚餐。
　　看着餐桌上的四菜一汤方世荣忍不住问道：“怎么这么多？”
　　方世友笑笑说：“在香港的最后一餐，当然要丰盛点。”
　　方世荣一怔，笑道：“是啊，最后一餐……是要丰盛点的。”
　　他的心好像也轻松点了。

　　即将有一个新的开始。

　　他拿着行李和哥哥坐电梯下楼，快走到大厦门口时方世荣脚步迟疑了一瞬，方世友很快察觉到了，他问道：“怎么了？”
　　方世荣淡淡道：“Fun Fun Canoe Club的锁匙扣放在上面了。”
　　方世友察言观色，说：“没关系，到加拿大买一个更好的。”
　　方世荣轻笑一声，轻声道：“是啊……”
　　方世友将忧虑关切的眼神隐藏起来，和方世荣一起走出大厦，物业的保安就站在旁边，看到他们两个问道：“大方先生，小方先生，出去旅行啊？”
　　方世友笑笑道：“回加拿大散心。”
　　保安笑着说：“那祝两位方先生好好玩。啊，我帮你们拿行李。”
　　方世友道声谢谢将行李拿给他，弯腰坐进早就叫好的计程车里面，方世荣接过保安手上的行李，保安帮他打开后备箱，方世荣将东西放进去用力合上车盖，谢过保安后他转身走到车门另一边打开车门想要上去。
　　刺眼的灯光射来，方世荣拿手臂遮住眼睛回头一看，一个黑色的庞然大物飞奔而来。
　　他只来得及听哥哥撕心裂肺的呐喊。

　　方世荣醒来的时候他以为自己在做梦。
　　海蓝色的被子，阳光从浅色的窗帘外透射出来变成一种浅浅的金色，墙壁上贴着几张海报，独木舟乘风破浪，穿着17号球衣的追风少年卡卡昂首挺胸向前奔跑。
　　眼泪从他眼中沿着鬓角滑落，浸湿浅色的床单。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