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虚虚实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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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新的命令。
新的命令似乎不是神座大人下达的，这和她曾经收到过的文字讯息有那么一点细微的分别。
于是，该怎么办？
昨天她确实接到了从今天起改为文字讯息通信的命令，只是她并没有想过在遇到这种事情时应该怎么办。事实上，她根本也不愿去想这种事情，思考对她来说是太麻烦的事情，只是，若是仅仅作为忠于自己工作的行动的话……
——还是不要管了，就按照这次的命令去做吧。
她的工作就是听从命令。她懒得去思考，只会干脆地按照命令执行任务也是在一开始就被神座出流所了解的事情，那么，她在这种无关性命的场合也就不需要去思考了——反正她会怎么做，神座出流都知道。
命令的内容是，在事情都处理完之后即刻准备返航。今天和明天用来清点和清扫好了。那么那么……她关上电脑，走出了房间。
苗木诚早晨醒来的时候，听到窗外隐隐约约传来了不寻常的声音。
他探头朝着窗外望去，看到了正在搬东西的人。
推车似乎出了什么问题，每前行一小段距离就会发出难听刺耳的噪音。推车上是蒙着黑布的什么东西，看形状是并不小的仪器。
苗木听见身后的床铺上传来了响动，青年带着几分迷惑的声音响了起来：“苗木君……？怎么了？”
苗木和狛枝一直都同住一间房间。虽然在说了那些事情之后同榻而眠也未免会感觉尴尬，但苗木在问少女还有没有空房间时，对方干脆地问苗木：你对双人床睡两个人这种常识是否有所质疑？没有的话就请不要给大家增加工作量了。
——看起来换房间是毫无商量余地的事情。
不过虽是睡在一张床上，苗木和狛枝却也都自觉地睡在了床的两边，因为这张双人床确实足够大，背对着对方睡的二人根本不可能有任何的肢体接触。
白发的男子已经来到了身边，他朝着窗外看了一阵，突然将头探出窗外：“早上好，辛苦了！”
搬运器物的男人停了下来，他循着声音看了过来。几秒钟后，少女跑入了二人的视线范围内。
她仰起头看着二人，脸色并不能说是好看。她先是跟男人说了几句话，让男人继续推着推车离开，接着便站在原地，仰头望着两个人。
她低下头似乎是叹了口气，然后她深吸一口气，高声说了些什么。
苗木看得出来她在声嘶力竭地大喊着什么，只可惜在他听来少女的声音还是极为模糊，他只能辨别出几个字：“……明天……你们……”
少女见他们没有反应，又大喊了一次。
那简直是类似哑剧的感觉，苗木可以肯定她绝对喊出了些什么，但是他根本听不清楚。
“狛枝？”他转头看向白发的青年。
狛枝摇头，用无奈的眼神看着窗外，干脆地道：“听不清。”
楼下的人不知何时不见了。
大约两分钟之后，房门被毫不客气地踢开。少女站在门外，狠狠瞪着二人：“明天返航。虽然不知道你们有什么需要准备的，不过姑且还是提醒你们一下。”她的眼神中几乎有几分凶狠的意味，就好像苗木或者狛枝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情一样。
返航？明天？苗木不由得微微睁大了眼睛——这么突然？
狛枝倒是没有表现出什么惊讶的情绪，他只是冷淡地微微点头：“嗯，我知道了。”
接下来少女什么都没有说，她只是极为干脆地转身离开，并没有多解释哪怕一句。
苗木望着她的背影，突然想到了一件事——他们在收拾什么东西？
之前神座君似乎说过，他们带的只有需要在这座岛上添置的设施和淡水等必备的物资……
这么说，他们整理的是准备带回去的食物吗？还是说……他们在这里拿了什么东西，准备……搬运回陆地？
拿了……苗木的脸色在一瞬间变得惨白。
我想多了吗？但是，如果拿的真的是那些东西的话……
“苗木君。”白发的青年突然说话了。他不知为何，轻笑着说：“我们跟上去看看吧。”
跟上去？
“你不觉得，我们和他们需要沟通吗？”他甚至还笑着用出了“沟通”这样的字眼，就好像他有主动想过和他们沟通过一样。
船依旧停泊在最初的那片海滩的甲板附近，苗木和狛枝走近船的时候，少女正好从船上下来。
在通向船上的那道无论怎么看都只能让一个人通过的舷梯上，三个人沉默地对峙了起来。
狛枝走在前面，他站在舷梯中间，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少女站在离船约莫两三步的地方，只默默盯着狛枝不说话，苗木站在狛枝背后，感觉似乎不太妙。
“你们来做什么？”少女问：“我说了，明天才出发。”
“我们无事可做的话，参观一下这座船也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吧？”
“能够说出这种话来也真是可笑。”少女眼睛都没有眨一下，流畅地道：“之前你们在过来的途中难道没有参观过？”
白发的青年带着无辜又无奈的笑容，轻声道：“我说啊……”他用带着几分不耐的语气道：“你才是在开什么玩笑，之前你们所在的那片区域，我们可根本没有涉足过吧。”
“现在你们也没有涉足之前你们没有涉足的区域的理由吧。”少女扶着舷梯的栏杆一动不动，看起来像是要死守阵地。
狛枝轻笑了一声，沿着舷梯向上又走了两步，方又停下：“不，现在有了。”他说：“如果我没有误会的话……”他又向上走了一阶，鞋跟踩在金属制的舷梯上发出了清脆的响声，少女的脸色不变，眼角却微小地抽动了一下。
“你，或者说你们……是伤不了我们的，对吧？”
苗木站在狛枝身后，只听得到他的声音。他无法看到狛枝脸上的表情，也分辨不出狛枝的语气中是否带有挑衅和嘲讽，只是在他看来，光看语义，这句话是否会有想要激怒他人的嫌疑呢？
然而少女并未动怒，她甚至没有任何反应，就这样自然而直接地接过狛枝的疑问：“是的。”她平板无调地说：“我伤不了你们。现在你们的人身安全是第一位，因为对今后的局势和计划来说，你们比起我们来更有利用价值。”
“那么现在我们也就不必担心你们对我们不利了。在没有顾虑的情况下，就算是把你们带来的物资装备什么的翻一遍应该也没问题吧。”
“在你们增加我的工作量之前把你们扔到海里去似乎是个不错的主意。”
“真是可怕，不怕我们溺水吗？”
“像是上次一样关在房间里也不错。”不知是不是苗木的错觉，他似乎感觉到少女的视线移到了自己的脸上：“关在配备卫浴设施的房间里，定时提供三餐饮食和换洗衣物……这似乎也是不错的主意。能够把必须继续活下去的人像养狗一样养下去，需要付出的又只有一个房间和一人份的生活必需品……”她盯着苗木，说着这些似乎和现状全无关联的事情，竟退后了一步。
她想要说什么？狛枝在短暂的思索过后，立即毫不犹豫地开口道：“那也真是过分。”
“这个世界上最过分的恰好就是无忧无虑天真无邪少年少女们呢。”她似乎是打定主意要给狛枝增加一些麻烦，狛枝只得轻轻出了一口气，道：“是吗。”
“是这样没错。”她一边这样说着，一边退后了一步：“面对可爱又可怜的孩子，总会有人放下戒心的吧。”
狛枝缓缓地向上走了两阶：“既然你这么说，那么会放下戒心的人中肯定不会包括你吧。”
少女终于将视线从苗木的脸上移开了，她看着狛枝，脸上有着带着些许恶意的笑容：“确实如此，只是是否会包括你们或者和你们有关的人就说不定了。”她一边笑着，一边连退几步，直接退到了船上，让出了通向甲板的道路。
狛枝轻轻出了一口气，不紧不慢地向上走着，他以轻松之中夹杂着无奈的语气，轻快地道：“不必担心了，和我有关系的人的话……现在基本上没有活着的了哦。”他踏上甲板，笑着说：“现在，最后剩下的两个人，就是神座君和苗木君了。”
少女没有说话，只是看着苗木笑了笑。
“但是，如果是你的话，”她说：“一定还有牵挂着的人吧。”
“对了，苗木诚君，你看过刑侦剧吗？想要威胁一个没有污点的人物的时候，一般会怎么威胁……”
“够了吧？”青年微笑着道：“不介意的话，可不可以说一说，这次有什么设备是你们用不到又必须搬回去的呢？”
少女莫名地看了狛枝一眼，干脆地回答道：“空气净化机。”
“空气净化机？”苗木吃惊地重复了一遍这个词。那个的话，不是江之岛盾子在最后提到过的……
“陆地上的基地里和苗木君之前被囚禁的旧校舍里都有这样的设施，不过最近基本上不需要运行了……”
“塔和集团的空气净化机很畅销，对于绝望残党所使用的毒气瓦斯有着克星一般的显著作用，最近似乎有推出新产品的空气清新剂，直接挥发于空气中……除此之外对某些机器人的武器也发行了新款，他们还真是狠狠地发了一笔战争财啊。”
“虽说是这样没错，不过这和你没什么关系吧。”
“和我倒是没关系，我想这些你也应该早就知道，不过苗木君似乎不知道呢。”她有些不自然地换了一个称呼：“既然是迟早要知道的事情，还不如早一点做好准备。”
苗木感觉气氛在一瞬间降至冰点，仿佛下一刻那二人之间就会爆发战争。
他能够理解少女今天有一些话是故意对他说的，只是那些话语的意义他并不能很好地理解。
先是让必须活下去的人活下去的方法，然后是对孩子放下戒心，接着是牵挂着的人、刑侦剧还有发战争财的塔和集团……
刑侦剧中，想要威胁一个没有污点的人物的话……他在一瞬间联想到了许多类似于绑架的片段，再联系到牵挂着的人，也就是说……
用牵挂着的人来威胁想要威胁的对象？
现在我牵挂着的人的话，无非是父亲、母亲还有妹妹困。
这么说……让必须活下去的人活下去，之所以必须活下去是因为有拿来威胁某个人的价值……
随便联想一下真是糟透了……对了，她提到的和发战争财的塔和集团又有什么关系吗？
“这边的空气没有受到污染真是万幸。”少女慢慢道：“虽然放在这里也没有关系，不过带回去拆开研究一下也还是有价值的呢。”
“你应该还有应该去做的事情吧？”
“很遗憾，暂时是没有了。”少女轻笑着：“要今天就启航吗？”
“这个我倒是无所谓。”狛枝看着少女，眼神中满是疑惑：“倒是你，说这么多真的好吗？”
“我会做什么、我会说什么，派我来这里的人肯定是早就预料到了的。”她说：“所以，我也只需要按照我一贯的风格去做事就好了。”
狛枝一时没有说话。
然后，少女笑着看向了苗木。
“苗木君，你说，战争要是结束了的话，对于发战争财的人来说会不会是好事呢？”
当然不可能是好事，如果想要继续从中牟取利益的话……才不可能希望战争结束吧。
也就是说……
苗木慢慢地转过头去，看了一眼狛枝。
狛枝微微低着头，似乎在沉思，少女则是微笑着看着苗木。
最后，苗木诚只得用有些干涩的声音问：“和……我的父母，或者困有关系吗？”
“当然。”少女笑着说：“肯定是有关系的。”
“他们被关在那里我是不知道的，他们是否还活着我也是不知道的，至于把他们关起来的是什么人，你倒是可以问一下和江之岛盾子关系亲密的人呢。”
父亲、母亲和困……被囚禁起来了？
他们在哪里，他们还好吗，会不会有什么人对他们做过分的事情？为什么要把他们囚禁起来，用来威胁我吗，还是说……对了，她说，想要知道这些，可以问一下和江之岛盾子关系亲密的人？
这句话的意思太过于直白，其中蕴含的意义也太过于明显，使得少年在一时间什么都说不出来。
苗木诚在短暂的僵硬后，慢慢地将目光投向了沉默不语的白发青年。
少女的意思是，狛枝可能知道这些事情。
苗木诚从来都没有强迫别人去做什么的想法或者意愿，每个人都有自己不愿意说出来的事情，狛枝是如此，他也是如此。再加上从小养成的这种性格，他即使在意别人不愿说的事情也会选择等待那个人自己说出来。
他也在一瞬间想过要直接开口询问。困的事情、爸爸和妈妈的事情……如果说他不在意这些那一定是在说谎，只是……
先不说狛枝是否真的清楚这些事，光是这些事所牵扯到的那些事情，以及那个太过于明显的目的……
最后，他慢慢地将视线移回了少女的脸上。
她在笑，笑得十分之快意。
在为了什么而笑呢，有什么好笑的呢？你在嘲笑谁呢？
他不知自己此时的心情要如何形容，父母和妹妹，自己最亲近最珍视的人的遭遇被用来当做这种不管最终目的是什么的挑拨的工具……
“嗯。”他看着少女，以相当沉闷的语气道：“那就，请告诉我吧。”
苗木诚直视着少女，再也没有看一眼身边的青年。
少女脸上的笑容渐渐淡去，她的目光一如既往地平静，她淡淡看了狛枝和苗木几秒钟，问道：“你的意思是……”
“因为，现在我身边的和江之岛同学最亲近的人，好像只有你了。”苗木暗自握紧了拳，定定地看着少女。
少女脸上一丝表情都没有，她并没有再看苗木，也没有再和苗木说话，她仅是眼神幽深地看着狛枝，半晌才嗤笑一声：“呵……”她低声说了两句什么便自顾自地转身走开，谁也没有听清楚她说了些什么，也没有谁再关心她的去向了。
听见少女的脚步声逐渐远去，苗木才轻轻舒了一口气。他慢慢地松开了手，只觉得整个人都慢慢放松了下来。
——她走了。
差一点就要……问出口了啊。
他站在原地，默默回忆着少女对他说的那些话，最终竟只感觉到了可惜。
——最后的那一句话，如果不是那么容易让人察觉到用意的话，她的所愿说不定真的会成功呢。
返航的准备已经完成，预定在明天启程。
她在发送了这样的信息后，想了想，又加上了一行字。
人际方面搞砸了。
大约十几秒后，屏幕上出现了一条新的文字信息。
——所以才会选择派遣你。
嗯。她看着屏幕点了点头，然后毫不犹豫地切断了电源。
搞砸了，最后的那一句话真是可惜，似乎她只差一点点就可以看到有趣的事情了……只是……真是绝望性的打击，这么简单的事情都被我搞砸了。
今天体会到了少见的挫败感，而这挫败感的产生和它所带来的影响也似乎完全被某个人预料到了。
所以呢？
没有什么所以，继续为某一个人工作下去直到死的那一天来临吧。
作者有话说
第52章 虚虚实实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