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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人们叫她中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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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换上简单的紧身背心光脚踩在地上,布莱克感到如获新生。左手臂上为假扮中将而贴上的□□形状纹身贴估计得在那个位置待一段时间了,布莱克站在镜子前看着自己,到底是哪儿出了错?假发的颜色绝对正,发型也不过是很普通的披发,看样子问题不出在这里。再说,俄罗斯佬们没见过中将,就算见过,当时自己的大浓妆也足以瞒天过海。难道是口音?那也不至于过那么久才发现;烟嘴过滤器与中将的一模一样,假纹身也没弄错位置……她目光向下,落到自己的双手上,突然恍然大悟:中将左手中指上有一枚巨大的HarryWinston蓝宝石戒指,而自己手指上,空空如也,连长期佩戴留下的白印子也没有!
……
进入监狱的第一天布莱克就认识了中将,她的新室友。她知道了她叫萨曼莎温斯顿,并发现她非常特别。首先,必须承认,她非常漂亮,有一头非常特别的鲜艳红发以及一张俄罗斯女人的典型面孔:高鼻梁、深眼窝、长睫毛。至于步囘枪图案的纹身倒没引起布莱克多少注意,抢眼的反倒是她左手中指上的宝石戒指。
“这个?当然是真的,我才不会戴着个廉价假货到处炫耀。”萨曼莎抬起左手,宝石折射的太阳光几乎亮瞎人眼。
“为什么戴在中指上?”
这个问题引来了一个白眼,萨曼莎耸了耸肩:“拇指和小指戴不了这个;这个,”她伸出食指,“代表寻找真爱;这个,”她点了点无名指,“表示我十分愚蠢地被套进了婚姻的约束;只有这个,”她竖起中指,“意思是:去你囘妈囘的。”
解释完她将手中的书往脸上一扣就懒洋洋地享受起了当天的阳光明媚,书名是《红兔子》,嗯,军事小说。布莱克叹了口气,环视一圈操场,四处都是嚼舌根的多嘴婆娘,在监狱里仍然改不掉关不上嘴的恶习。场地尽头有一面铁网编成的高墙,可以透过那里看见男性囚犯。有几对小情侣隔着铁网甜蜜约会,看上去有些可笑。这时有个男囚突然吹了个响亮的口哨,并高调打个响指,布莱克发觉他似乎是在招呼自己。确认了一下这一点,她向铁网犹豫地走去。
“去哪?”萨曼莎突然将书拉开一些露出一只眼睛,声音含糊地从下面传出来。
“嗯,有人……”指了指铁栅栏,回头看见那家伙更光明正大地开始向她招手,“在叫我。”
“待在这儿,让他丫单相思去,”不屑一顾地把书盖住整张脸,萨曼莎懒散地咕哝道,“新人,你初来乍到的时候就该好好跟着这里的常住居民。待在我身边,懂吗,在这里,我在什么地方,什么地方就是你最安全的地方。”
有个黑皮肤有着希腊口音的女孩跑了过来,不友好的眼睛充满鄙夷瞥一眼布莱克:“早上好,中将。她是谁?”
“早上好,甜心,”红发女郎慢条斯理地坐起来,有些刺眼的阳光令她不满地眯了眯眼,“这是新来的,问个好?”
“不了。”女孩翻了翻眼皮,凑到萨曼莎耳边语速飞快地小声说了一大段,期间还时不时谨慎又戒备地斜一眼布莱克,强烈不待见显而易见。
心不在焉听完女孩的长篇大论萨曼莎只是微微皱眉,合上囘书本拍了拍掌心。“有我在这里就不能出这种事。帮我个忙好吗,甜心?”她思索片刻,漫不经心地做出总结,“去把她的胰岛素换掉,我想想,对,换成葡萄糖就行。记得别动手,我要保证这里有个文明社会的样子,好吗,谢谢,亲爱的。”说完不怀好意地抿嘴浅笑,伸手拍拍女孩肩膀。
听上去有人要倒霉,但很不巧这不关布莱克鸟事,她面无表情权当自己选择性耳背。等那充满戒心的女孩走开,她才饶有兴趣地上下打量一下萨曼莎仿佛第一次才见到她:“她叫你中将?为什么?”
“那就说来话长,”她别有深意地眨了眨眼,随手转动了一下手指上的蓝宝石戒指,“这里几乎没人会叫你名字,大家都有绰号。但在进来前,我就是‘中将’了。”
“那他们叫我什么?”
“你真的想知道?”
“当然,我应该知道。”
鼻子里哼出一个轻笑,她以一个忍笑的表情回答:“大家叫你‘男孩’。”
……
当天晚上就有个消息在狱中四处流传,尽管谣言难以保证没有添油加醋,但基本内容当然有真实性。一个有糖尿病的女囚犯了病,其严重程度就是她几乎直接去见了上帝。相比同情更多人选择了幸灾乐祸,想起白天的事布莱克顿时明白了什么,但扭头瞧一眼相关人士,她却在万分悠闲地读她新弄来的一本《穿Prada的女魔头》。
“有人被搬进了医务室,有什么想法,中将?”
“哦,那……”视线从书本上挪开了一下,萨曼莎耸了耸肩,“我很难过。”
“真的?”
“不是。”回答倒也直白,她又低头翻书,态度完全事不关己。
从上铺爬下来,布莱克坐到了室友身边:“为什么这样做?”
“那小贱囘人要和她男友越狱,现在,看样子不行咯。”
“我不懂,正常人会选择加入他们而不是阻止。”
“啪”地合上囘书,萨曼莎抬起头一脸严肃,仿佛电视上重要人士发言前的装模作样腔调,但看样子,她是认真的:“男孩,你要知道,相比狱囘警,这里的人更怕我。至少在女子监狱这边,无论谁干了什么,没有是我不知道的。我帮监狱长维护这里的秩序,照顾他的地位、事业,而他就把这一切所值的钱打进我的账里,等出狱了,我仍旧衣食无忧。听着,男孩,这里无论是谁,只要入了我的黑名单,我就有手段让他加刑,甚至让他被折磨到终身残废。所以才说,跟着我,比与我作对明智。”
显然这不是危言耸听,监狱俨然就是一个浓缩的社会,总有些模范犯人如同好好市民,乖巧听话只等减刑出狱;与此相对就有些死性不改的在外什么样,在这里也什么样;极少数高明的罪犯就有手段成为这里的统囘治者,他们有头脑,有人脉,还有天不怕地不怕的残囘暴。萨曼莎就属于最后一种,最重要的是,她仅是动了动嘴皮子,一双珠光宝气的手仍旧像消过十次毒一样干净。
不要和墨西哥女人混在一起,她们唯利是图;不要和正统的本地女人走太近,她们大多是为自己的男人顶罪入狱,嘴巴比高科技保险箱还紧,并且什么都敢干;不要和蕾丝帮扯上关系,她们除了想干囘你,并且如果你不肯就范,她们就会想方设法找你麻烦,即使你出狱了也让你不得安宁……布莱克心不在焉地听中将报出一长串黑名单,总结下来其实很简单:只有她萨曼莎温斯顿才是最安全的避风港。
同时还必须知道的就是“药罐子”克莱拉能搞到各种除管制违禁之外的药品;贝比绰号“杂货铺子”,简单的香烟指甲钳修眉刀她都弄得到;“瘾君子”霍莉负责大囘麻碎屑,只是纯度不太高……
惹你惹得起的人,不然就装聋作哑。只可惜监狱的这一套布莱克永远都没学会,但当然领教过。“入住”的第三天,她便因为与人发生口角而被揍得鼻青脸肿:嘴角破了皮,眼睛被扁青了,漂亮的鼻梁险些断成三截。大多数女人更容易猜疑妒忌和记恨,而这里还得加上一点:大打出手。往往女囚的矛盾比男囚更加难以调解并会产生更恶劣的后果,许多新来的就被狠狠教训过,但也学乖了,而不像布莱克。
“没伤得一级残废就别去找狱囘医,因为你不知道那里还有哪些犯人,”这也是中将的语录之一,是她用从药罐子克莱拉那儿弄来的药帮布莱克做简单处理时说的,“上次就有个家伙在医务室被其他人找机会撬掉了门牙,狱囘医也懒得管,毕竟这算不了什么。”
“所以我只得逆来顺受?”伤口被碰,布莱克龇牙咧嘴倒抽一口气。
“或者,想法子让他们不敢惹你。”
上天给了布莱克一个好脑子,她很快就找到了自己的狱中地位。“男孩,你消息灵通得就和八卦网站似的。”至少萨曼莎是这么说的。尽管别人鸡毛蒜皮的鸟事向来与她布莱克扯不上什么关系,但不代表别人也没兴趣。就如同装模作样的经济学家们说的,有需求就有市场,很显然,这方面大有市场,有人关心小道消息如同家庭主妇关心超市菜价。布莱克觉得如果她父母知道她将智商花费在这种歪门旁道上,一定可以气得抓狂。
“男孩,其实我一直想问你,”那时中将仰面躺在床上,漫不经心地翻着一本加布里埃香奈儿的传记,蓝眼睛明显没落在书页上,“你看上去并不缺钱,为什么要抢银行?纯粹为了体验生活?”
“当然不是,只是有些原因不方便讲。”
“介意我猜猜吗?嗯……你惹上了不该惹的人?”
躺在床上翻了个身,布莱克翻了个白眼:“算是吧。你呢,中将?”
“更蠢,帮了不值得帮的人。”
“介意我猜猜吗?嗯……送你戒指的那个?”
“亲爱的,算是吧。”
对话以两人自嘲且心照不宣的干笑结束,布莱克探头看了眼下铺,中将随手将厕所读物扔在一边懒洋洋打了个呵欠。脑袋枕回枕头上,她在脑袋里计算了一下自己的刑期,有的时候真说不清离开这鬼地方是不是好事。只不过是从一堵戒备森严还裹着高压电的高墙中搬到高墙外,遇上混囘蛋的几率并不会减少。
……
“入住”三个月后,监狱里发生了一场暴囘乱,结果当然还是被镇囘压了下去。挂彩的不少,只是轻重不一,布莱克差不多就该被归进重伤一列。左手拇指被掰断了,打了石膏;右眼被揍得三天都没能睁开;前额磕破了一大片,险些破相加脑震荡。要不是中将难得出手相救,她的病例单上大概还会多上断掉的肋骨、打缺的门牙或者揍凹的鼻梁骨什么的。中将自己也受了点轻伤:额头肿了一小块,为此她接连敷了几天的冰袋。
被揍青的眼睛刚重新睁开,别的麻烦就不请自来,被人称作“咖啡豆”的女狱囘警打开门招呼了一声布莱克:“出来,男孩,你有临时访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