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公难为》雪舞菱絮

14、014

　　花园正门敞开，吊着羊角大灯，从外向内看，则见崇阁巍峨，层楼高起，青松拂檐，玉兰绕砌，竟将那纪府花园生生给比下去了。
　　洛迟一面走，一面赞叹：“没想到洛府内竟修得如此好看！”
　　洛淑芬抿着嘴笑：“纪姐姐喜欢，以后这里都是姐姐的！”
　　洛迟笑而不答，只管四处闲看。
　　一行人中，便是向来心高气傲的纪如雪，也不由瞠目结舌，看得痴过去。

　　添香和绿绮早已按照洛淑芬的吩咐，将水果茶点摆在后花园的凉亭中，在那等着众人。
　　洛淑芬对于这里的景致已不新鲜，不多时便腻味了，直喊着累，要去凉亭上休息。其他几个女孩也素来娇贵惯了，鲜少有走这么久的路的时候，便依着洛淑芬一齐上了凉亭。
　　走到亭子里时，纪如雪咦了一声，叫道：“这里头……真是凉快啊！”
　　洛淑芬得意笑道：“当然，要不然怎么叫它凉亭！”

　　“怎会比我们那的还凉爽舒适？”纪如雪怪道。
　　凉亭建在假山之间，又有郁郁葱葱的树木将其蜜蜜包围，只感到丝丝水汽凉意，却不见有水源。
　　洛淑芬食指点唇，示意不要说话：“你们有没有听到其他声音？”
　　侧耳倾听，可不是潺潺水声！
　　再细看下去，只见假山中，隐隐有细水泻出石洞，细流交汇，隐没于葱茏佳木之中。

　　洛迟不禁莞尔，这样修建凉亭水榭，真真谓是煞费苦心。
　　几人围着亭中石桌坐下，桌上摆着几碟精致的果盘，一碟子是藕粉桂糖糕，一碟子桂花糖蒸新栗粉糕.，还有些奶油炸的小面果子摆了一盘，又有如意糕、吉祥果、杏仁糕之类的点心七七八八拼在一块儿作了几样讨巧的图案，团在中间，用樱桃、桂圆、荔枝等做点缀。
　　洛淑芬咽了咽口水，冲着纪小小挤眉笑道：“这一看就是绿绮的手艺罢，哥哥你真是好福气！”
　　有方才绿绮送衣的先例，纪小小不敢在洛迟面前太得瑟，谦虚道：“你若喜欢，以后让绿绮做也一样的。”
　　洛淑芬吐舌笑：“才不要呢，那样娘更要怪我了！”

　　就在二人一言一语对话之间，洛迟眉头挑了挑，拈了块桂花糖蒸新栗粉糕尝，甜而不腻，脆而不酥，倒也勉强对他的胃口。
　　余光瞥向绿绮，洛迟还是第一次正眼打量纪小小身后那个低头敛眉的女子。不施脂粉的鹅蛋脸上，一双杏仁眼又黑又亮，樊素小口微微轻抿，体态圆润而丰腴，姿色妩媚而动人，带着一股洗尽铅华后的风韵。
　　初看时只觉得她美艳，细细看去，竟越发耐看，洛迟不由惊心，好在占着洛正南身子的是纪小小，虽说神经大条了点，但是个不折不扣的女人，换做别人，估计早就下手了。
　　思及此，洛迟暗暗思忖，看来有必要找个时间好好“审问”某个人。

　　此刻，纪小小对洛迟的心思浑然不觉，一面正津津有味的品尝着如意糕，一面又忙不迭与洛淑芬合计着，要绿绮再添些点心来。
　　绿绮笑道：“奴婢便做公子最爱的芙蓉糕，如何？”
　　洛淑芬拍手叫好：“绿绮的芙蓉糕最拿手，纪姐姐，我们可有口福了！”

　　洛迟明眸流转，笑道：“的确是有福了。”
　　纪小小见洛迟满脸灿烂的笑容，嘴角的弧度缓了缓，别人或许不知，但她可是自小与洛迟一块长大，洛迟那睚眦必报小气巴拉老奸巨猾腹黑奸诈的性格可是摸得一清二楚。
　　他面上越是开心，就表明他此刻越不开心！
　　纪小小纠结了，她有得罪他么？

　　“公子，要不要再做些绿豆糕、桂花糕？”身后绿绮柔声问道，淡淡的荷香充斥着鼻端。
　　纪小小舌尖打结，模模糊糊知道为什么洛迟会生气了。
　　可、可是……
　　纪小小郁闷，撇去她是女人不说，就连洛正南和纪如烟的婚约也不过是父母之命，并没有多少感情基础，以她和洛迟现在的情况而言，充其量也就是革命阶级友谊，没必要表现得这么……逼真吧！？
　　难不成洛大公子敬职敬业，已把扮演纪如烟当做了一份义不容辞的本职工作？
　　纪小小越想越觉得有理，以洛迟的性子，不认真则已，认真定要做得天衣无缝，于是看向洛迟的目光又添上了几分崇拜。

　　“有没有不太甜或者带点苦味的点心？”纪小小问道。
　　绿绮下意识的“诶”了一声：“公子不是不喜欢吃苦味的点心么？”
　　纪小小笑：“三小姐喜欢呀！”
　　洛迟任劳任怨地演出纪如烟，好歹也要慰劳一下嘛！
　　绿绮眼色暗了暗，说道：“苦荞南瓜饼、苦瓜酥都是略带点苦味的。”
　　纪小小颔首：“每种来一点罢！”

　　“是。”
　　“且慢，”绿绮刚转身，听到身后少女懒洋洋的声音，“再加个菱粉糕罢！”
　　绿绮咬唇，答道：“奴婢不会。”
　　洛迟扑哧一声轻笑：“洛公子，可想吃菱粉糕？”
　　纪小小咽了咽口水，洛迟做的菱粉糕啊，那可是她滴最爱（﹃）
　　小时候，乡下的外婆最拿手的就是做菱粉糕，老菱肉、糯米粉和着白沙糖一块蒸，糯糯甜甜的，不知有多美味！
　　可惜这菱粉糕的作法，外婆虽教过无数次，但自己总是笨手笨脚的学不会，倒是被洛迟偷学去了大半。以至于外婆去世后，年年依旧有菱粉糕吃。

　　经洛迟一提起，纪小小格外怀念那甜糯糯的滋味，急急点头道：“当然啦！”
　　洛迟浅浅一笑，起身道：“那就麻烦绿绮姑娘带路了。”
　　“纪姐姐，你要亲手下厨么？”洛淑芬惊讶叫道。
　　洛迟笑道：“你哥哥想吃菱粉糕，自然得下厨做去。”

　　“居然有连绿绮都不会做的点心，”洛淑芬惊叹，“纪姐姐，你太厉害了！”
　　洛迟但笑不语，谁任谁都能看出他这时心情极好，先前那股阴郁一扫而光。
　　洛淑芬素来淘气，家里两个姐姐出嫁得早，下面只有一个庶出妹妹，很少有同龄玩伴，今日见了洛迟，让她大开了一场眼见，于是叫嚷着也要跟去厨房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