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冬》昀泽

2、第 2 章

　　上流社会的女孩子到了一定的年纪，就会被人引领参加舞会和各种聚会，从此进入社交界。由于我长期处在被遗忘的角落，自然没有人会为我张罗这事，但我也落得清闲，只是愁坏了奶妈，她除了照顾我，已经把大部分的时间花在和那些凡尔赛最风光的贵妇身边最得宠的侍女拉拢关系上了。
　　“梅琪，最近你的主人是不是又要召开舞会了？你看我们小姐那么美丽优雅，如果伯爵夫人在舞会上引见她，一定会被别人夸赞呢！”
　　“嘿，苏珊，我上次跟你说的你跟侯爵夫人提了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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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看着她忙碌的身影觉得又好笑又辛酸：从母亲走后，只有她关心我，呵护我，在乎我的幸福和忧伤。虽然她此时做的事情我并不喜欢，但能为我如此奔忙的人也只有她一人了。对，只有她一人。然而一瞬间我的脑海中浮现的是那样一张温和的脸，一双清澈的眼睛凝视着我：“你还好吧，为什么哭呢？我带你去个好地方吧。”
　　“这下可好了，玛莎说列斯特伯爵夫人问起过你呢，她要是能引见你的，再加上你这么聪明漂亮，一定会成为凡尔赛的焦点的，你可得好好准备准备。小姐，你听我说呢吗？”奶妈一脸兴奋走进来，看我没反映摇了一下我的手臂。我一下子从幻想当中清醒过来，不由得一阵脸红，还好奶妈没有发现，她仍沉浸在她的兴奋当中：“我说，小姐，如果这次有机会的话，你可不能像上次那样装病了，这次你就算是真的病了，也要去参加舞会。”
　　我听了扑哧一下笑了出来：“我真病了你也要我去？不怕我第一次亮相就搞砸，以后可就没办法在凡尔赛立足了。”
　　奶娘听了脸色发白，“小姐啊，您可别吓我，为了能让您进入社交界，我花了多少时间，费了多少心血啊，您可不能让我的苦心付之东流。哎，要是您母亲还活著，看见您现在的样子，不知道会有多伤心。人家勃利伯爵小姐刚刚十三岁就已经吸引了多少王公贵族公子的眼光了，您要是这么白白埋没了您的大好青春，我、我…”
　　“奶娘，我好像闻到什么东西糊了，你是不是…”
　　“我的玫瑰派，天啊，怎么办。”
　　看着她匆匆离去的身影，我脸上的笑容渐渐隐去，是啊，你为我花费了多少心思啊，每次看见你那逐渐花白的双鬓，我都在想，什么时候才能让你安心呢，不再为我担心，幸福地、幸福地生活。”
　　不管心里如何抗拒，我仍被带到了宴会上，并不是我逆来顺受，我只是不忍心让奶娘失望，我的生活里并不多的阳光就包括奶娘脸上满足的笑。
　　我的亮相并没有引起太大的骚动，但我仍在许多人眼中看到了惊艳。我不太明白的是，好多人明明在看我，但我一接触到他们的目光，他们就立刻把头转向别处，然后又在我不看他们时在那里窃窃私语。
　　我从小很少接触外人，只和年纪相仿的流着波旁王族血液的孩子在一起，就连自己的父亲我都很少见到。难道这些人是惊讶于我的出现?还是终于看到我要步入社交界？算了，管他呢，我才不会为这些不相干的人伤神呢。
　　舞会上要是没人邀请跳舞可是一件很尴尬的事情，瓦卢瓦公爵夫人早有安排，她在我耳边小声的告诉我她会让她的侄子请我跳第一支舞，我并没有吭声，只是微微点了下头。
　　果然，第一支曲子还没开始演奏，我就见一个青年向我走来。
　　“请问，小姐，我有没有这个荣幸请你跳第一支舞？”我没有开口，只是把手放在了他伸出的手里，站起身就往舞池里走，他却像是很意外似地愣了一下，然后眼里闪过一丝欣喜，我暗暗奇怪：不是都安排好的吗？
　　曲子很轻柔，我随着音乐翩翩起舞，每一次旋转的时候看见窗外浓的化不开的夜色，心底就会涌上一丝怅然：如果不是因为母亲去世的早，我怎么会被冷落到由瓦卢瓦侯爵夫人带入社交界；如果第一次就参加皇家舞会，我可能就可以和他跳第一支舞呢。
　　我正想得入神，突然觉得手上一紧，很疑惑地抬起头，忘着对面人的脸，这才发现他好高，我才不过到他制服第二颗纽扣那里，心里一阵烦闷，仍盯这他，意思是怎么了？他略略低了一下头在我耳边低语：“请小姐专心一些，和我跳舞的时候却想着别的，会让我觉得很伤自尊的。”
　　原来是个自大狂，不过，看在他的声音很好听的份上，我就不跟他计较了。他的声音清越中带点磁性，不像堂兄的那种干净通透的嗓音，不过同样很悦耳。
　　我没再看他一眼，只是安静地跳完第一支舞，就准备退下去。
　　“等等，”他拉住我的手不放，我有些不耐烦，依然不说话，只是瞪着他，而他却一脸阳光灿烂地对我说，“下一支舞还想请你一起跳”。
　　我用力想从他手中挣脱出来，他却并不松手，只是用他那宽大的手掌紧紧包住我的手，目光定定地看着我。一种奇怪的感觉涌上心头，仿佛有小虫从我的指尖爬上来，酥酥麻麻的，让我浑身不自在，我又气又怒，脸上一阵发烧，不由得冲口而出：“放手。”他愣了一下，我趁机挣脱开，躲到角落里回头一看，他仍站在原地，盯着刚才抓着我的那只手若有所思。
　　我手里拿着一杯果汁，看着眼前的红男绿女，每个人都兴奋得脸上发光，突然觉得自己是多么的格格不入，还是找机会溜出去吧。走到门边刚要迈步，一个声音在背后响起：“小姐，能否赏光请你跳一支舞。”我恨恨地扭头，果然是他。
　　此刻他一头棕色的卷发在灯光下泛着碎钻一样的光芒，湖蓝色的眼睛一眨不眨地凝视着我，刀刻一般的轮廓就好像是希腊神话中的阿波罗神一样，只是他那微微上翘的嘴角似乎是在嘲弄我要逃走的行径一般。
　　“对不起，我累了，想休息一下。”我不想再耽搁，转身就走，他却一个闪身拦住我的去路，“怎么不去小客厅休息，要回去吗？你的侍女在哪？我帮你叫。才跳一支舞就累了，还是不肯赏光陪我跳舞？”
　　“你这个人怎么这么烦!”遭了，我声调太高了，已经看到好多人看着这里窃窃私语了，真是后悔：早知道公爵夫人的侄子这么难缠，就应该让她安排个别人。本来想参加个舞会，跳个舞就走，不会引起太多人注意，又让奶娘开心。被眼前这个人一搅，都情绪失控了。
　　但是事情往往会有意想不到的转机，我还没想到要怎么摆脱眼前的麻烦，就见一个身材欣长的男子走过来惊喜地对着眼前的男子打招呼：“天啊，菲利普，真的是你，怎么来凡尔赛了也不事先通知我，在这看见你真让人吃惊。”随即他又看见了在旁边一脸愠色的我，脸上闪过一丝暧昧的表情，“原来你有事在忙啊，”不过他随即一愣，忽然又诧异地盯着我，“你不是奥雷安公爵小姐吗？抱歉，我来晚了，没赶上和你跳第一支舞。”
　　哦，原来这个才是侯爵夫人的侄子，看来他和眼前这个家伙认识，而且看他的样子，显然也不是什么善类。我只点了一点头，算是默认，然后提着裙子头也不回的走掉了。身后那个叫做菲利普的家伙显然是不死心，但是被他那个同伴拉住：“菲利普，我还有事情要和你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