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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泄密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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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小鬼看起来活不了多久了,这下你可出了一口恶气呢。”
会议室中央大屏上的新闻才播放完,有人嘲讽一笑。
说话的女人六十多岁了,满脸的褶皱,皮肉下垂,不过由于比同龄人会保养,妆又画得得体,所以乍看之下比实际年纪还是要小个五、六岁的。女人年轻时其实很美,老了五官没有完全走形,加上她身段不错,又搭配一身米色西服短裙和奢侈的高跟鞋,可谓半老徐娘,风韵犹存。
这个女人叫做羽根夏子,是特级连锁五星酒店伊势岛酒店的专务,整个伊势岛集团,除了现任的年轻社长、前社长外,还有董事会以外,无人的职位高过她。
而她不是一个人。在她眼前有另外一个虽然迟暮却也很美的老女人,她不是其他人,却正是琦田组组长的妻子,渡边岚。
渡边岚最近心情很差,直到知道渡真利忍病危。她得意地翘起嘴角,仿佛在品味一杯美味咖啡一样听着羽根专务的嘲讽。身体微微一侧,以妖娆的姿势架着脸后,她望着羽根专务道:
“你也知道,我其实也并不是一个坏人。相反,吃素念佛的那几年,我做了许多善事。那里很多人都叫我‘念善居士’。这次也是迫不得已。”
“我怎么不知道。你就是太和善了才会受到欺负。姐姐懂你。”
羽根开口就以“姐姐”自称,随后坐在渡边岚面前,怜惜地握着她的手,道:
“渡边家多苦多难,自小兄妹三人分离,现在又听见你的遭遇,我的心都碎了。”
“算了,那都是过去的事了。事到如今,那小鬼既然快不行了,我这仇恨也算告一段落了。当务之急,还是酒店的事。”
“酒店的事,有你们支持,我还担心什么?”
这话说完,渡边岚的笑容微微收敛了,叹气道:
“事情没有你想的那么顺利。组长不是很支持我这件事,我儿子也是蒙了心,如今只有我自己一个人,多有些力不从心。”
羽根专务眼里含着泪花,不停摇头道:
“别看琦田组里都是男人,可没有一个可靠的。幸好时代不同了,女人的力量也是不可估量的。”
“哼,别提了。我对组长一心一意,可他还不是为了个臭女人对我说翻脸就翻脸,处罚了哥哥不算,还想赶走我。不过,这次的事情结了以后,我走也无所谓。毕竟地盘也不会再在这了。”
两个女人说完,会心一笑。
“姐姐,拿下酒店的事你有把握吗?”
“阿岚你放心,现任社长年纪轻,耳根子软,胸中没有一点主见,我摆弄他刚刚好。只要不再出什么幺蛾子,我保证这酒店不要多久就是我的。那时,包括东南亚一带的集团产业也会都归我管辖,届时你想要借着伊势岛在金三角开展‘业务’的事,就放心吧。”
渡边岚欣慰地笑道:“果然还是自家人亲。家里怎么供着都是一群白眼狼,也只有姐姐和哥哥才是真心为我。你也别怕,等生意起来了,少不了你的好处。只是银行是不是最近找上门了?还有,也不知道金融厅吃错了什么药了,突然进行突击检查,搞得那群人上串下跳。”
羽根专务才听完,哼了一声,道:“这件事是我的一个爱管闲事的熟人干的。那个自以为是的家伙,千方百计阻止我拿下伊势岛集团。”
渡边岚百般不解:“你和他有什么过节吗?还是说,他知道了我们的计划?”
“是的,他都知道了。”
“什么,你怎么能够泄漏给他?”
“我也是迫不得已,他对我了如指掌。”
“你和我说说这个男人。”
羽根又哼一声,道:“那个蠢男人,年轻的时候是我的恋人,叫户田永和,是金融厅现任厅长。前几天我和你聊天时被他听见了,他知道我们要借着伊势岛酒店的壳在金三角做生意,非常震惊,就想劝我‘回头是岸’。我不搭理他,他就调查出伊势岛最近亏了120亿,找了一堆借口发动金融厅对向伊势岛贷款的银行进行检查,好让银行打乱我的计划。”
“这个臭男人,也忒多事了。他这么能,干嘛不报警?”
羽根撩拨了一下头发,带着一丝妩媚笑道:“因为,他想阻止我却又不想我下半辈子在牢里度过,所以希望借着银行施压让我知难而退。可惜,他不知道这正中我的下怀。我要借着这机会,让汤浅家族彻底放弃伊势岛酒店。”
渡边岚冷笑道:“这个男人倒是挺有趣。”
“哼,你知道他当年对我做过什么,就不会这么说了。”
“莫非他抛弃了你?”
“臭男人当年明明答应要和我结婚,却为了前途和前厅长的女儿在一起,之后还威逼利诱我和他保持情人关系,否则就要暴露我挪用公款的事。我很生气,但是没有办法,只能答应。纵然他告诉我他真心爱的是我,还不停地送钱给我花,可我对他的心已冷,只剩下无尽的恨意。”
“果真如此,那他也真是一个狼心狗肺的渣滓。”
羽根站起身,走到窗边,抱起肩,笑道:“无所谓了,在咱们的计划里,这些都只是小事。等着看吧,阿岚,我一定会拿下伊势岛,届时只要你达成你的目的,咱们渡边一族就会风风光光受人敬仰,再也不用受苦受穷受这些蠢人的气!”
渡边岚走到她身边,扶着她肩膀,冷笑道:“这是必然的,姐姐,世上所有负心之人迟早要遭到报应,小看我们的也要让他们生不如死。就让我们兄妹三人联手一起,颠覆这个世界给他们看吧!”
***
离开伊势岛酒店后,渡边岚坐上车要回琦田组。路上她想着自己和姐姐羽根的对话,踌躇满志。
正想得入神时,突然接到了一个电话,一看来显,是儿子泉的。
渡边岚忙接了。
“阿泉啊,什么事?”
[妈妈,你还问我什么事。刚才你和那个女人的话,我都听见了,我让鬼村帮我窃听的。]
“窃听?你、你居然窃听妈妈?!”
[还不是你最近行踪诡异。]
“算了,无所谓,你听见就听见。”
[算了?哼!妈妈,我太失望了。我就一直觉得很奇怪,忍怎么会突然病发的!没想到,原来是妈妈你做了手脚!还和那个女人说什么‘这次也是迫不得已’,你不是答应我不会伤害他吗?]
渡边岚听得火冒三丈:“你真是没有出息!而且他是你亲弟弟,你难道真打算和他干那些苟且之事一辈子吗!还要不要脸?你要什么妈妈都给你,何苦天天为了这个人寻死觅活?!”
[所以你是承认了吗?!妈,我恨你!我那么爱他你却把他害成这样,我不会原谅你的!忍如果死了,你也别想安生!]
“阿泉,喂,阿泉!”
见电话挂掉了,渡边岚气得鼻子都要歪了。
她用力甩掉电话,骂骂咧咧起来:“真是养了白眼狼!整天痴迷那个孽种,没有一点出息!”
不过,她仗着泉是自己儿子,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事真的害自己,所以也不放在心上,想着最多回头给他买些奢侈品安慰一下就好了。
可她不知,就是因此,她和羽根本来筹划得滴水不漏的阴谋,有了破绽。
***
3月6日,阴。
自从直树拒绝内藤宽的要求后,已经过了两天。
这天天气格外阴沉,犹如忍病发那日的风雪天气。云层很厚,雪也很厚,眼前是灰暗的,心则是沉重的。直树不安地坐在诊室一角,十指握紧,大拇指却在不停地摩擦,这一切动作表明他希望平复内心的忐忑,却又催生出更多的不安。
诊室内坐着主治医师,渡真利博等人,白板上,放着忍最新的几组拍片。直树看不太懂,却从医师的脸上感觉到了一丝不详。
而果不其然,主治医师望着屋子里的几个人,尤其对着期待着的渡真利博,沉沉地道:
“令公子的情况,恐怕已经到极限了,不仅病情没有缓和迹象,各项测量数据也越来越差。希望您做好心理准备。慢的话一个月,快的话,这几天就会见分晓。”
渡真利博不能接受这个事实。他激动地大声道:
“肯定还有别的办法!!”
“我们知道您很难接受,但是......”
“不是难不难接受的问题!这只是一次昏迷而已,他也不是第一次发生这种事!”
“我们很抱歉......”
坐在角落里的直树更觉得天旋地转。
他已经听不清渡真利博在和医生争执什么了,他只感觉到自己太阳穴附近脉搏跳动的声音,非常响,震得他整个头都在痛。
虽然百般不愿意相信,可他的理智告诉他,忍很可能再也不会醒了,忍要离开他了。
他的戒指,再也送不出去,道歉的话,忍也再也听不见了。
还有,未来一起共度余生的许诺,也没有用了。
他深爱的忍,将成为他的思念,他的悔恨,他此生的遗憾和流不尽的泪水。
剧烈的痛让他的心跳开始紊乱,同时还让他产生了强烈的胃痛。为了防止呕吐在地上,他逃也似地离开了诊室。
也许是精神上的打击太大,才走到过道,直树便感觉到不能呼吸。他抓着自己的喉咙,用力喘息着,没走两步,他突然就那样昏倒在了地上。
在地上挣扎时,他隐约看见不远处几名护士跑了过来,但他什么都不想管了。
闭上眼,他放任黑暗笼罩了自己,随后就这样昏厥过去。
他做起了梦,梦里回到了结婚那天。
那时,他挽着自己美丽的新娘子,在人们惊羡的目光下走过,而忍却盛装在人群之外,悲伤望他,演出一场错过的悲剧。
[永别了,直树]
他看见他张口如此说道,随后转身。祝贺的人群一拥而上时,他消失了踪影。
直树慌了,他抽出挽着新娘的手,从台上跳下,奔跑向他。
但是他找不到他了。
他不顾路人的眼光,惊慌地叫他的名字,教堂内找不到他时,他奔跑向外,然而忍消失了。
他化作了泡影,化作了悲歌,化作了哀愁的巷风,化作了丧钟低沉的回响。
有人在直树耳边道,他已经上了归路,在你的脚下。
直树崩溃了,他趴在地上摸索着,搜寻着忍的踪迹
可是苍穹之下,黄泉府邸,他的忍已然离去。
他悲伤地明白,这个世间再也没有这样一个风华绝代,又视他如命的恋人。
他们的缘分今生已断,回不到过去,更去不了来世。
直树掬起一把土,眼泪悉数滴落在上面。
“忍......忍!不要,不要——!!!把我一起带走!”
哭喊之中他醒来了。
噩梦让他冷汗涔涔。
他看见了白色的天花板,还有护士惊异的脸。
“你终于醒了。”照顾他的护士紧忙叫来了医生,但直树推开她,拿起自己的衣服和手机朝着外头跑了出去。忍的病房此时不能探视,他跑到后院,坐在一棵树下低头嚎啕。
而就在他最伤心之时,他的电话响了。
直树本不想接,但是对方锲而不舍。终于,响了三十多下后,他接起了。
“是谁?”
[渡真利泉。]
渡真利泉?
直树狠狠地握紧了电话。
怎么会是他?!
他努力地让自己情绪稳定,随后冷冷地问:“你想干什么?是要找我揍一顿么?”
[看来你知道我喜欢忍的事了。]
“你根本不配‘喜欢’这个词。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你这样没有人伦的畜生,做了那样的事还有脸给我电话。”
[别生气的太早嘛。我觉得与其说我是个畜生,不如说我为了追求真爱,敢于自我突破。你以为我想当他哥哥么?我从认识他的第一刻起就爱上他了,这个该死的“哥哥”的身份让我痛苦了三十多年。]
直树根本不想听这些废话。
他知道渡真利泉敢光明正大给自己打电话,一定有什么特别的事,于是忍着怒气,问他:“直接告诉我你的目的吧。”
[我喜欢你单刀直入的性格。这样说吧,我也不是为了和你吵架。]
对方顿了顿,道
[而是需要你做一件事。]
真是好笑,他不打断他的腿脚就不错了,他居然还敢要求他去做事。
“我拒绝。”
直树没有任何反驳余地地道。
渡真利泉笑了。
[真的拒绝吗?这可是你唯一给忍报仇的机会啊。]
直树震惊了:“报仇?什么报仇?”
[你以为忍变成这样,是病情恶化导致的吗?]
直树的眼中一变:“难道不是?”
[当然不是!告诉你吧,是有人做了手脚他才这样的。]
听见这句话,直树的脑子轰隆作响。
自从忍入院后,他做过了大大小小各种体检,医院并没有说有何问题,所以他也一直以为忍只是发生了意外。
然而,渡真利泉却说有人做了手脚。
如果这是真的,直树一定要弄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说清楚,是谁,怎么样做到的?!”
[想知道了?呵呵。这么说吧,你也知道,忍的体质比较特别,有一些常见药对他而言有过敏副作用。记得小时候他吃错过一次药,当天下午就病发了,也很急,幸好及时救了回来.....而这次也是这样。对方不知怎么地知道了他对普通感冒药过敏的事,调换了药。好好想想看吧,昏迷前,他是感冒了的,对吧?]
直树呆住了。
渡真利泉说的没有错,忍的确在昏迷前感冒了,所以一定要服用感冒药的,如果这时有人对药动手脚,他必然会因此而病发。
直树突然觉得胆战心惊,又格外愤怒。
“是谁做的?”
[你答应我让你做的事,你就知道了。]
话题又绕回来了。
但这次直树直接答应了,并且道:”你要我做什么事?”
[你银行有个200亿亏损的案子,我要你接下它。只要你接下它,老太婆一定要气死。]
“老太婆?”
见直树察觉到了,对方明白自己说多了。
他咳嗽一声,道:
[多的我不能和你说了,线索就这些,因为我也不想你把她弄得太惨。可无论如何,狠狠地修理她们吧!就是因为她们,忍才会变成这样。这群蠢人,我警告过他们不许动忍,可她们完全忽略了。根本不把我这个少爷放在眼里!狠狠报复她们,让她们哭泣吧,半泽,这样才能解开我的心头之恨,忍如果发生不测,也才能真的得到安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