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月》isak

58、第二部 满月 第39章

　　“我说人都去哪了呢？原来你们都在这儿。”
　　正好这个时候，刚刚从朗德返回的谢衣，从外面走了进来。
　　“嗯？阿偃醒了？”
　　“你……！”
　　看到谢衣，谢偃愣住了，就在这时，大量的记忆充斥进了谢偃的大脑，谢偃痛苦的用手抱住了头，三世镜便脱手掉到了地上。
　　“师父！”
　　无异担心的靠上前去，坐到了谢偃的身边。谢衣也走了上去，弯腰捡起地上的三世镜回手递给夷则，又转过头来握住了谢偃的手，轻轻的唤了一声：
　　“阿偃……”
　　这句呼唤就好像是一把钥匙，打开谢偃记忆的枷锁。
　　……阿偃……七情六欲，爱恨情仇本就是多余之物……你只需记得远离流月城……远离人间是非……将吾留给你的偃术心得好好记下便可……从今日起你就是我……你就是谢衣……
　　头痛慢慢平复，谢偃放下双臂，睁开了眼睛。
　　“你……是……谢衣……？”
　　“阿偃……”
　　谢偃垂下眼帘轻轻摇了摇头。
　　“一百年，我一直作为谢衣而活，不想到今日我才明白，原来，我竟连人都不是……”
　　“师父！你不要这样说啊！”
　　听到无异的声音，谢偃转过了头来。看着无异的眼神里充满了怜爱，叹息，还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伤痛。
　　“无异……你费尽心思寻找谢衣，最后却让你拜了我这偃甲为师，当真，是委屈你了……”
　　听到谢偃这样说，无异慌了，
　　“才不是这样！才不是！师父您永远是我师父！不管您是偃甲还是人，您都是我师父！”
　　谢偃转回头来沉默不语，不是不想认无异，只是突然一下子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不知道这样的自己还有没有那样的资格。
　　“阿偃……你恨我吗？恨我把你留在这世间，受了这百年的苦楚？”
　　听到谢衣的问话，谢偃摇了摇头，
　　“不，我不恨你，谢谢你给了我这样一段人生，让我经历了这许多事，即使即刻被销毁，我亦无憾了。”
　　“销毁？师父，你莫不是还认为自己是偃甲人？”
　　“难道不是？”
　　“呵，阿偃，你可还记得，当年我在你的右手掌心留下了一枚纹章，因为你是我谢衣此生最得意的作品。但如今你且再看看你的右手掌心。”
　　谢偃不明所以，但还是抬起了右手。谢偃右手的掌心白皙细腻，却再也不见原先那枚熟悉的纹章。
　　“怎么……”
　　“阿偃，你已经与我们一般，是个有血有肉的人了。”
　　“人……？”
　　见到这样的情况，无异有些纳闷了，
　　“怎么会这样呢？”
　　谢衣想了想回答，
　　“在捐毒将他救出之后，他便一直在沉睡，大抵，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后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那便让无异把后面发生的事，一点一点说予他听就是了。”
　　一直站在一边没有说话的沈夜，此时说话了。
　　“谢偃，你百年的人生是谢衣强加于你，你当年的死也是本座一手所为，所以你可以恨谢衣，可以恨本座，但是你却不能辜负了无异，他为了救你，几乎倾尽了一切，至始至终，在他心里你都是那个将他引入偃术大门的师父，不是谢衣，也不是任何人，只是你，希望你能想得明白。”
　　沈夜说完，拉过谢衣，示意他随自己离开，夷则见状也跟着一起离开了。
　　见所有人都已经离开，无异站起身来，扑通一声跪倒在了谢偃的身前，伸手抱住了谢偃的膝盖，伏在了谢偃的膝上，很快，谢偃便觉得自己的膝头传来一阵凉意。
　　“师父……我好想你……真的好想你……”
　　谢偃望着伏在自己膝上默默流泪的无异，终于慢慢的抬起一只手，轻轻的放在了无异的头顶。
　　“……傻徒儿……”

　　沈夜，谢衣与夷则回到主厅稍坐，谢衣坐立不安的时不时望向后院的方向，沈夜见状叹了一口气。
　　“谢衣，你且稍安勿躁，反正事已至此，你急也无用。”
　　“唉~，弟子是怕阿偃会想不开。”
　　“你放心，他既为了无异连性命都可以不要，可见对他来说，无异重愈性命。现在有无异在他身边闹着，哪容他有时间去想不开？更何况他若是知道了后来发生的事情，也一定不会忍心让无异的努力付诸东流的。”
　　“但愿如此吧。”
　　“晚辈也觉得沈前辈所言有理。”
　　夷则说完这句话站了起来，向沈夜和谢衣抱拳行了一礼，
　　“既然大局已定，晚辈京中还有些要事需得回去处理，这便向两位前辈告辞了。”
　　“夏公子这便要走？”
　　“晚辈今早接到手下人的传音，说是我父皇的病情再次加重，恐怕京中会有变故，故而晚辈不得不告辞回京处置。”
　　听到夷则的话，沈夜点了点头
　　“那夏公子就去吧，无异那边我们会代为转告，若需帮助，传音予我们便是。”
　　“多谢前辈。那晚辈这就去找馋鸡，请它送晚辈一程。”
　　“适才我回来的时候，看见馋鸡在院中玩耍，现在应当还在，夏公子这就去吧。”
　　“多谢谢前辈告知，后会有期。”
　　夷则再向两位前辈行了一礼，便转身离开了主厅。

　　待谢偃和无异两个人走出客房的时候已是日暮低垂。谢衣和沈夜依旧在主厅里闲聊候着他俩，见他俩过来，谢偃的脸上已经不复当时的悲伤，谢衣总算是松了口气，沈夜也欣慰的点了点头。
　　“看来，你们的问题已经解决了？”
　　无异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脑袋，
　　“嗯……大概吧。”
　　谢偃轻轻一笑，对沈夜和谢衣弯腰行了一礼。
　　“在下，已经大致了解了后来发生的事，多谢两位相助，才使得在下可以重获新生。”
　　“阿偃，你又何必如此客气。”
　　谢衣站起来，走到谢偃的面前，
　　“阿偃，百年之前，我临走之时对你说的话你可记起来了？”
　　“………..，你说，若有朝一日，你我还能相见，你便会将事情的前因后果都告知于我，届时……届时……”
　　见谢偃有些犹豫，谢衣笑着接着他的话尾说
　　“届时，你我便结为兄弟。前因后果，大约无异都已经替我告知于你了，那我现在便问你，你我结为兄弟，可好？”
　　“这……”
　　“好啊好啊~~！师父！这样就最好不过了！”
　　谢偃看到无异一脸的期盼，站在一边微笑等待他回答的谢衣，还有坐在上首同样微笑颔首的沈夜，终于点了点头。
　　“那在下，便却之不恭了。兄长在上，请受为弟的一拜。”
　　谢偃后退了一步，对着谢衣施了一礼。谢衣急忙伸手把谢偃扶了起来。
　　“阿偃，不必行此大礼，论年纪我是要长你一些，那便舔居兄位了。‘谢偃’，是我们大家商议之后为你起的名字，你若不喜欢，我们便再商议如何？”
　　“谢偃……谢偃……。呵，甚好，确实是个好名字，劳烦大家为在下费心。”
　　“你若喜欢，那就最好了。”
　　看到眼前的情况沈夜站起身来，也走到了谢衣等人的身边。
　　“很好，你既然回来，我们便可卸了身上的担子，将无异交还于你了。”
　　谢偃听到沈夜的话，对沈夜也施了一礼，说
　　“师…..不，沈前辈和兄长替在下教导无异这许久，谢某实在是感激不尽。”
　　沈夜淡淡一笑。
　　“若叫得惯了，就不要再改口了，本座就当是白捡了个弟子又如何？”
　　听沈夜如此说，谢偃的眼中露出了掩盖不住的惊喜。
　　“多谢师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