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有座城》顾染

14、Chapter 14

　　“别追，你的鞋跟会折。”北方拽住准备奋力追赶的合欢。

　　“那你去追，不用管我。”合欢示意北方。

　　“我才不去，唐小夺没了地方住，晚上自然会回家。”北方倒是很淡定。

　　“你！”合欢强忍着不发火。

　　一转头唐小夺已经没了踪影。

　　回去路上合欢一个人走在前头，北方远远跟在身后。

　　过了马路交叉口，合欢挥手打车。

　　车停了，北方没有上，只是对合欢挥了挥手，示意合欢先走。

　　“怎么这样不听话!”合欢扭头叫司机开车。

　　后视镜里北方的背影越来越小，合欢看着北方那副倔强样子心里说不出的生气。

　　想到唐小夺一步一步踩在雪地上的赤脚，合欢觉得北方对亲情的凉薄是那么不可饶恕。

　　出租车沿着回家的路绕了好几圈，也没有找到唐小夺。

　　失去耐心的出租车司机一根接一根地点烟，合欢喉咙呛得很难受，下车后一个人坐在街边的长椅上缓了很久。

　　回到家对门的灯亮着，唐小夺拎着书包站在门口。

　　“小夺，你怎么站在这儿不进去？”合欢问唐小夺。

　　“先不进。”唐小夺唯唯诺诺地看了一眼半掩着的门。

　　“跟我走。”合欢不由分说地牵起唐小夺的手直接推开门，看见北方捂着胃蜷缩在沙发上，额角滴下大颗的汗，仿佛又回到第一次初见的情形。

　　“为什么不让小夺进门？”合欢质问蜷在沙发上的北方。

　　“合欢姐，不是那样的。”唐小夺扯合欢的衣角。

　　“是他自己愿意站在外面的，这是他的家，爱进就进，爱出就出，我才懒得管他。”北方松开捂着胃的手，目光里带着些许敌意。

　　“唐北方，你怎么说得出这种话？”合欢再也无法忍受北方的散漫态度。

　　“我就是这么说话，你受不了就走!”北方冷冷地驱逐。

　　“小夺，来，咱们不理她，脱鞋，给我看看你的脚。”合欢全然不理会北方尖刀一样锋利的眼神，抓起唐小夺的书包放置到一边，弯下腰解唐小夺的鞋带。

　　“用温水泡泡，再揉一揉。”合欢把温水端到唐小夺房间，俯身帮唐小夺细心揉捏。

　　“合欢姐。”唐小夺伸出冰冷的小手怯生生摸了一下合欢的头发，眼泪啪嗒啪嗒地拍打合欢的肩头。

　　“宝贝，别哭，以后姐姐做你的靠山。”合欢抬起头用手指擦干唐小夺的眼泪。

　　合欢回到客厅时发现北方仍旧以那个姿势蜷缩在那里。

　　她身上的衬衫已被汗水浸得半透，眉头像水草般纠缠成一团。

　　“北方。”合欢弯下腰叫了一声。

　　北方伸出湿漉漉的手紧紧抓住合欢手腕。

　　旁边的茶几上有敞开盖子的药瓶和半杯水。

　　“好像特别疼，我们去医院吧。”合欢征求北方的意见。

　　北方闻声很抗拒地松开手，转过身把头埋起来。

　　“不要你管。”过了许久，她才如梦呓般含糊不清地应了一声。

　　合欢在沙发前守了北方好一会儿，直到北方呼吸渐稳，深拧着的眉头随着时间流逝一点点舒展，再舒展，最后变成一片平静的湖面。

　　你看平和的样子多好看？合欢自言自语。

　　天色渐晚，合欢从口袋里掏手机看时间，指腹意外碰到那只泛着金属触感的钥匙。

　　小区楼下信箱前，合欢反复尝试钥匙扭动的方向，终于咔嚓一声把锈迹斑斑的信箱打开。

　　合欢抽出沈南方投在信箱里的那张字条。

　　“我们在一起吧，为了你我可以放弃薄理。”

　　合欢在冷风中小心翼翼地卷起字条，回家找出深蓝色缎带扎起来，悉心收藏在抽屉一角。

　　不经意间上扬的嘴角，出卖了内心。

　　接下来的几天合欢从洪生那里频繁收到关于沈南方的消息。

　　沈南方和薄理在公司里不明原因的大吵了。

　　沈南方退掉公司给租的房子搬到酒店了。

　　沈南方正式向薄理提交辞呈了。

　　沈南方工作交接完毕不去上班了。

　　爱情里最美不过爱人为与你在一起舍弃所有赴汤蹈火的样子。

　　而这一刻发生在合欢22岁这年。

　　仿佛决意与过去的所有断掉关联，没有从合欢那里得到任何答复的沈南方，执意与过去生活中的人和事一一告别。

　　合欢爱极了沈南方这份勇敢与洒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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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不想一个人过。”除夕前一天下午合欢收到沈南方的短信。

　　“来我家过年吧，还有两个朋友一起。”合欢知道对方最期待的是这一句。

　　“年总不能在酒店过。”合欢觉得刚刚回复的太快，太不矜持，太不像自己，想了想又加了一句。

　　购物清单列了好长，思维失控地跳跃着猜度有关沈南方的喜好。

　　有着那样奇特性格的人会需要什么？

　　有着那样奇特性格的人会喜欢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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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咚咚咚。”合欢敲对面的门，邀请北方和唐小夺明天一起来家里过年。

　　唐小夺没在家，北方打开门看到合欢一愣，随即转过头退到一边。

　　“还在生气？你怎么这么别扭？”合欢看到北方这副样子忍不住笑了。

　　北方双手背在身后咬着嘴唇不说话。

　　“和好吧，好吗？姐姐给你道歉。”合欢好脾气地哄北方。

　　“你一定是有什么事要我做，不然你那么讨厌我，肯定不会主动来找我。”北方歪着头看着合欢，依旧是对立的姿态。

　　“你说的对，我是有事找你，过年要买很多东西，我一个人拎不动，所以来找你帮忙搬。”合欢没想到自己的好意居然被这般误解，赌气地顺着北方的意思说下去。

　　“幼稚！带购物袋了吗？走吧！”北方嫌弃地看了合欢一眼，一副果然被我猜到了吧的表情。

　　合欢在一瞬间有种想把眼前这个少年扔到窗外的冲动。

　　可转念一想，如此继续下去也不错，虽然感觉尴尬了些，奇怪了些，但总比先前那般客套相对要亲近许多。

　　超市里人山人海，本身就是购物狂的合欢在人群里游刃有余地穿梭，完全不知节制二字何写。

　　一个半小时下来，两辆购物车堆得满满的，合欢还在强迫症般不停地往里面塞饮料和牛奶。

　　购物总算结束，合欢在收银台付了账，北方将所有东西分装在四个巨型购物袋里。

　　“这么沉拎得动吗？我们今天可不打车，走着回去。”合欢在超市门逗一手拎着两个巨型购物袋的北方。

　　“你不打车我打！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在故意报复！”北方忿忿地看了合欢一眼。

　　“你把袋子分给我两个。”合欢伸手去拿北方手里的购物袋。

　　“我有的是力气，轮不到你。”北方挺直腰板假装豪不吃力。

　　合欢扬手叫了一辆出租车，北方步子歪歪扭扭晃悠到后备箱前，气喘吁吁地把合欢此行的战利品安置妥当。

　　“明天带小夺来我家过年吧，我一个人过年不习惯，我今天去你家本来是想说这个。”北方在出租车上听合欢说这话，脸上的表情瞬间错综复杂。

　　“别把人想的那么坏，别总乱猜疑。”合欢又叮嘱了一句，北方听到这话眉毛向下塌了塌，依旧没有答话。

　　出租车停在小区楼下，北方急着先下车，逞强似的赶在合欢前面把购物袋全部拎在手上。

　　这时有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传来，嗒嗒嗒，清脆的声响在有限空间内被无限放大，随着冷风灌进合欢的耳朵。

　　合欢抬起头看到沈南方正在朝这个方向走来，可沈南方的目光却不在合欢身上。

　　合欢顺着沈南方的目光望向北方，北方诧异地盯着不远处的来客。

　　“呀，南方。”两人目光交错，北方惊慌失措地后退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