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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第二十五章 天罗地网 ...

  •   年末时候,襄阳纷纷扬扬地下了好几日的大雪,道路上铺洒了厚厚的一层,环卫工拿着扫帚认认真真地扫着。行道树和周围的店铺已经挂起了大红的灯笼,贴出了福字,一派瑞雪丰年的景象。路边一家装饰雅洁的小咖啡馆里,白家兄弟俩临窗而坐,看着天上落絮一般缠绵不断的雪,享受着难得的安宁。

      轻啜一口醇香的摩卡,白玉堂眯了眯眼,颇为享受地呼出一口气,往软软的沙发里缩了缩,“要过年了啊……”

      将自己的黑咖啡放下,白锦堂转头看着窗外,颇有些怀念的叹气,“去年过年的时候,你是在日本吧?”

      “好像是,”白玉堂将一边的抱枕拿过来抱着,下巴枕上去,眨巴着眼睛想了想,“任务呢,不然我才不去那鬼地方,恶心死了。”

      白锦堂轻笑一声,“是是,委屈你了。”

      “少来,你弟弟我大好男儿为国效力才不委屈,”白玉堂翻了个白眼,坚决不顺着他的话往下说,否则被绕进去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今儿怎么有空出来,该忙的都完了?”

      白锦堂神色略微一僵,随后眉眼一垂,“啊”了一声,手指在杯沿上轻轻转着,“几路人马都派出去了,前哨的消息也陆续传回来,一切都很正常,今天是二十三,我们后天出发。”

      白玉堂盯着他,“那……你把猫派哪儿去了?”

      “你知道纪律,我不会告诉你的。”毫不犹豫地拒绝回答,眯了眯眼,看着自家弟弟冷下去的脸色,白锦堂忍不住笑出来,“怎么,怕我公报私仇?”

      “那倒不是,”似乎有些冷了,白玉堂将抱枕抱紧了些,头仰起靠着沙发,看着天花板上的花纹,“……只是好奇。”

      白锦堂看着他的模样,知道他这一颗心是彻底栽下去出不来了,心中叹了一声,面上却是淡淡笑着,“放心吧,只要你按照计划走,别半道上又耍性子,迟早会遇上的。”

      “就不能提前跟我说……嘁,”低声嘀咕了一句,白玉堂端起咖啡喝了一口,似乎被苦到,难以忍受似的皱起了脸,“难喝,还是家里的好。”

      白锦堂失笑,“当然是家里的好,不过……”顿了顿,声音里有一瞬间的怅然,“今年,又不能在家了啊……”

      看着他眼底掠过的一丝沉郁,白玉堂眉尖微皱,随即一挑眉,声音里十足十的戏谑,“想嫂子了?”

      嘴角一抽,白锦堂缓缓地抬眼看向自家小魔星,嘴角也缓缓地上扬,“不行么?”

      “嘶——”大大地倒吸一口凉气,白玉堂瞪大眼睛,只觉得鸡皮疙瘩一层一层地往下掉,一面又缩了缩身子离这个看上去依然是自家哥哥的人远点,一面暗想这世道怎么了有一只腹黑猫就够了怎么连哥也变得这样简直不让他这纯良耗子活了……

      被他过大的反应逗得“哈”的一声笑出来,白锦堂摇着头一脸无奈,“至于这么大反应么你?”

      白玉堂果断点头,“至于!”

      白锦堂默了一瞬决定不跟这家伙计较,心里的算盘哗啦啦一打,斟酌着用最平常最不经意地语调开口,“玉堂,等这次事情结束,你就转业吧。”

      白玉堂一愣,随后脸色渐渐沉了下去,声音既冷且硬,“为什么?”

      白锦堂端起杯子又喝了一口浓稠的黑咖啡,“哪有这么多为什么,只是觉得,你应该去尝试一下新的生活。”顿了顿,将杯子略举高了些,“仅此而已。”

      桃花眼眯起,投射出一丝玩味又危险的光芒,白玉堂扬了扬下巴,薄唇紧抿拉出一条如剑的线条,没有接话。

      早已料到是这样反应,白锦堂心里叹了一声,将杯子放下,软了口气,缓缓道:“你当年要从军,我虽没拦你,但心里是十二分不愿,但是,呵,若还当你是弱质孩童来护着,你必要同我翻脸。”

      白玉堂眼底掠过一丝诧异,没想到白锦堂会突然说起这些,诧异之余,心上不禁有一股暖流漫过,脸色和缓了些,眼帘微垂,静静地等着他的下文,没有接话。

      “这些年你历练了,成长了,我很高兴,但是我还是不打算让你在军营里待一辈子,这次的事情结束,父母之仇便是报了,既然心愿已经达成,天地那样广阔,你应该拥有更多。”

      “哥——”

      “你听我说完,”白锦堂摇摇头没有理会他,接道:“我知道你能保护好自己,根本不必为你担心,不过这到底是刀口上的日子,你难道真打算一直这样?转业之后,你想做什么都可以,就算什么都不做想满世界玩,家里也是养得起的。

      “哦对了,还有展昭——放心,你既认定了他,我当然不会再说什么——你们要一起转业也行,转成什么都可以,总之随你,高兴就好,只有一点,离开军队。就算不为自己不为我,也为干娘还有老爷子想想,他们年纪大了,除了子女平安之外,再无所求。”

      白锦堂的声音比白玉堂低一些,更深更沉,不似展昭的温润,更带着久居上位的威严,如今虽是平心静气地轻言缓语,情到理也到,处处周全,前后左右的道路全都封得死死的,根本让人找不到机会拒绝。

      白玉堂不是一味任性的顽童,更不是不明事理的莽夫,白锦堂的话于情于理都无懈可击,他心里下意识地抗拒却找不到理由,嘴张开又合上,良久,放弃一般地呼出一口气,有些怨念地抬眸看了他一眼,端起了桌上的咖啡,“我知道了,回头再说吧……”

      谷城在襄阳西面,南依荆山,西偎武当,东临汉水,有南北二河绕城流淌,又有三面群山环抱,没有大城市的繁华喧嚷,也没有工业污染,只有山水田园,农人们辛勤耕耘,是一片难得的世外胜境。

      前些年搞新农村建设,要开发新产业脱贫致富,城外的农家大多数都经营起了自己的农家乐,吃得都是自家养的种的,绿色无污染,供城市里的人周末休憩,日子倒也真是越过越好了。

      白锦堂他们就是打着旅游度假顺便采风的旗号,一行十多人呼呼啦啦地包了一家相对环境设施最好的,以广告公司拍片出外景的名义住进了这个平静的小村庄。

      于是白玉堂就果断地被变成了当家motel。

      ——尽管他非常特别以及极其地不乐意。

      但是人家高素质大气度好风骨,毕竟没耽误事儿,两天时间将这附近大小山头河谷跑了个遍,咔嚓咔嚓地拍个不停,闲暇时候还有心情和老乡拉扯几句家常,比如——

      “啊,你说对面那个别墅啊?哦,那可得有十多二十年了吧!”五十多岁的农家汉子笑得毫无心机,露出一口被烟熏黄的牙,“我记得当年修那个,大卡车是一辆连着一辆,前前后后有一年多吧?”

      “真的啊?”白玉堂眨巴着眼睛装纯良,“我今儿去那边山头拍照,远远地看见,可真漂亮!”

      “漂亮是漂亮,可是哦,跟咱这农村人是没关系的!”汉子摇摇头有些不满意,粗长的眉毛一抖一抖,哼哼两声,“那边山我们都不去的,有人守着呢,被抓住还一阵好打呢!”

      “啊,怎么这样啊!”遵纪守法的五好青年似乎是被吓到了,“凭什么,怎么不报警啊!这占山为王的,还有没有王法啊!”

      “人家财大势大的,天高皇帝远,哪儿来的王法?”摇头又摇头,“总之啊,我们平头老百姓的,惹不起还躲不起么?”

      “那住的究竟是什么人啊?”

      “谁知道呢,这几天又是轰轰隆隆地,卡车轿车一股脑地往里走,我们村子里有几个小伙子在那外边帮手,听说是过年要搞什么宴会,且得热闹着呢!”

      “真的啊……”白玉堂叹了一声,转头看向山的那边,俊美的面庞上露出一丝向往的神色,“一定很棒,真想去见识见识……”

      “嘿嘿,想去啊?”那汉子又笑出一口黄牙,眼睛眯了眯,显出几分得意神色,却道,“还是别去凑这个热闹,没得惹那一身的骚!”

      将他的神色尽皆收入眼底,白玉堂睁大眼睛一副期待又渴望的模样,“叔叔,您在这儿住了这么久,就真的一次都没过去过?”眨眨眼,又眨眨眼,“有没有什么小路可以悄悄过去看看啊?”

      看着这么个贵人少爷对自己露出这样神色,淳朴的农家汉子顿觉自己的形象高大了起来,咧开嘴笑了笑,“嘿嘿,这个么,不瞒你说,还真是有条小路,是前几年我那孙子几个贪玩,偷偷走出来的……”

      和那大叔告别回屋的时候路过白锦堂的屋子,里面还亮着灯,脚步不由得就拐了个弯,走到门口抬手正要敲门,却又犹豫了一下,想想还是算了,刚刚转身要走,门却被人开了。

      “来都来了,干嘛又要走?”白锦堂看着他,似笑非笑。

      “我只是……”话到一半却出不了口,难道直说我看你最近累了所以来问问?这种话白少爷才不说呢……正想怎么蒙混过去,抬眼却看见昏黄灯光下,他眼下隐隐的乌青,心一软,“你,还不睡啊……”

      白锦堂最喜欢的就是这小子别扭的模样,明明关心却还要装作无所谓的冷清样子,笑了笑把门拉开,“事情没做完呢,怎么睡?进来吧,大冬天的在外边吹什么风!”

      白玉堂糊里糊涂地进了屋,就看见蒋平正和一屋子的电脑文件奋斗,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一个问题,“你怎么知道我在外边?”

      电脑前的蒋平闻言笑了一声,随手一指边儿上的电脑,“你说呢?一个人惯了,就忘了集体行动的规矩?”

      白玉堂顺着他的指示看去,顿时恍然——他实在是忘了,这种规模的集体行动,每到一个地方第一件事就是全方位地检查并布防,其中最基本的一项就是监控——这家农家乐,甚至整个村子的关键地方都被放置了小型的监控,所有的一切,白锦堂他们坐在屋子里电脑前,就能尽在掌握。

      狠狠嫌弃了一下自己的疏忽,白玉堂皱皱鼻子,却仍是嘴硬,“我都有三年多没参与过集体行动了,哪里还记得。”走过来在床上坐下,顺手拿过床上一张纸,一挑眉,“这是?”

      “这附近的地形图,还在不断完善中,”白锦堂抽了凳子坐下来,“今儿是二十七,明天我们去走一走,看看究竟哪条路合适。”

      聚精会神看着地形图的白玉堂闻言一下子抬头,眨眨眼,然后那双要人命的桃花眼微微眯起,薄薄的唇勾了勾,缓缓地拉出一个漂亮的弧度。

      白锦堂脊背一阵发凉,过去二十几年的经验告诉他,当这个人露出这样笑容的时候,百分之百就意味着,有人——无论是他此刻看着的人还是别人——就要倒霉了……

      白玉堂趴在山头上,透过高倍的军用望远镜,将山下庄园尽收眼底。

      庄园位于山丘环绕的低谷中,周围是大片的草地,没有任何的建筑树木可以遮蔽,无论什么只要出现在草地上,就一定会被高处的岗哨发现。

      草地上纵横铺着几条石子路,有不少人来来往往,有的西装笔挺,有的一身休闲,三三两两地散在草坪上聊着,大多面带笑意,气氛看起来颇为融洽。

      草地外围,贴着山脚有一圈两车道的柏油路,有辆卡车满载着呼啸而过,开到庄严背后就被挡住,白玉堂估计着应是到后厨或是仓库卸货去了。

      “四哥,”又看了一圈,他压低了声音,“后面离山不远,卫星也显示没有停车场,那些车多半是停在地下的。”

      “嗯,”蒋平忙着摆弄伪装成照相机的测绘仪器,拿着铅笔不住地在地图上补充加注,闻言只随口应了一声,“怎么了?”
      望远镜再次俯瞰过整片庄园,“他们能修地下停车场,就能修几条逃生的密道——下边的图纸有么?”

      “没,你们带回来的资料里只有地上一二三层的,上面显示有四部电梯,两部在一楼中间大堂,左右各一部;五个楼梯,中间两个,后厨一个,左右各一个。哦对了,还有个运货的电梯,在后厨仓库的位置。”蒋平抬起头看他,“怎么,你怕到时候有人溜走?”

      放下望远镜,白玉堂皱起眉头,“我们不知道有没有密道,更不知道那密道是只是逃出房子还是延伸到山外,万一跑掉一两个,那……”

      “放心吧,”蒋平嘿嘿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两撇小胡子一抖一抖,“白老大的报告已经批下来了,到时会有人封锁外围,武器装备什么的管够!啊对,顺便告诉你,这带队的可是熟人哦。”挤挤眼睛,蒋平笑得一脸奸诈。

      白玉堂眉头一挑,心里顿时就有了猜测,“是谁?”

      “嘿嘿,他啊,他不就是——包拯喽。”

      “……”心中一阵空落,同时暗恨自家四哥的恶趣味,白玉堂按了按额角,“好吧……”顿了顿,接道:“那你能不能再顺便告诉我,猫儿这几天究竟干嘛去了?”

      “……不能!”蒋平果断地摇头,然后埋头继续摆弄他的仪器,一副你问了我也不说、说了也不会全说的架势。

      白玉堂恨恨地瞪了两眼,扭头继续拿起了望远镜——小气鬼!死病夫!不说就不说,回头我亲自问他去!

      正是最轻狂也最能够轻狂的年纪,仿佛没有什么能够阻拦住他,这么想着的时候他已经拿起了望远镜,再一次地仔细观察起来。

      草坪上的人依然三三两两地悠闲散步,看着很像城市精英们的休闲度假,不过白玉堂心里清楚,这些人里面没有哪个是干净的,能够来到这里出席赵爵的酒宴,至少也是各地各线掌握实权的人,而这样的人,站在那样的高度,哪一个不是踩着累累的白骨?竞争对手的、自家兄弟的、无辜百姓的,他们从来只看得见眼前的荣华万里,哪管背后血色泼天。

      视线冷冷地扫过,又有人从楼内走出,白玉堂手一僵,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将镜头对准门口,拉近了焦距。只见镜头中出现了两个男人,靠后的那个高高大大是个壮汉,而前面那个则是个略显瘦弱的人,将焦距拉到最近,可以看出头发花白,看上去四五十岁,他没有说话也没有什么动作,只那么静静地往门口一站,就有无形的威势散发,原本还算温和的阳光似也没了温度,冰冷又沉重的气息顿时笼罩了整片庭院。

      白玉堂眉头紧紧皱起,双手不自觉地收紧,目光死死定在那男人身上——他看不大清他的容貌,但他可以百分之两百的肯定,这个人毫无疑问一定就是他们的目标,是宋氏的唯一首脑,是欠下他们累累血债的仇人——赵爵。

      一旁的蒋平蓦地感觉一阵凉意,凌厉又彻骨,他抬头看向身侧的白玉堂,“小五?”

      白玉堂没有回应。

      蒋平皱眉,伸手推他,“小五你怎么了?”

      白玉堂身子一颤,缓缓放下望远镜,微微低下头没有让他看到自己的表情,静了片刻,蒋平心里愈发不安,正要开口,白玉堂却突然撑着身子起来,背过身去,“走吧,去别处看看。”

      任谁也能看出有问题,蒋平想要再问,却又知道他的脾气,料想也问不出什么来,只好应声道:“哦,好我收拾了来。”一面快速地收拾东西,一面朝山下庄园处看去,光凭肉眼,他只能看见草坪上的人都在朝楼门口看,有几个正往那儿走,此外也没什么异常。

      虽不知他究竟看到了什么,但蒋平隐约能猜到几分,神色不禁也冷了下来,心中只道且让你们再得意些日子,末日降临之时,看你们还能不能这样风光无限!将东西收好,他最后看了一眼,起身往后退去。

      照着他们离去时碰触到的树影微晃,日头渐渐斜了,天边层云翻滚,烈焰如血,夜色很快就将彻底地控制这片土地,直到第二日的晨曦。

      农历二十九日,夜。

      新年的气氛早早地就把这个村庄点染得一片喜庆,家家户户都挂着大红的灯笼贴着崭新的福字对联,每个人都在期盼着新年新开始,一到晚上就在屋子里和家人安享天伦,没有人注意到,前几日来的据说要一直待到年后的拍摄团队再一次聚集到了二楼那间房间里,灯光一直亮到深夜。

      “基本上就是这样,还有什么问题么?”白锦堂说得有些口干,目光扫过屋内的属下们,“如果没有,就散了吧,好好休息,明天吃过午饭再来一趟,之后就出发。”

      一时无人应声,所有人都盯着投影机在墙上打出的平面图,思考着自己的任务——方才,白锦堂详细地将人分组,安排了每个人的任务,其严谨周密程度让所有人信心倍增,堪称天衣无缝。

      白玉堂认真地看着那张图,看着看着就有些走神,按照白锦堂的说法,有一部分人已经提前潜入庄园打前站,那么,他的猫儿,究竟在哪个地方呢……

      与此同时,赵爵庄园一片寂静的后厨中,有人身如灵猫,熟门熟路地避过监控,钻进外边的灌木丛中,没一会儿,只听里面传来两声夜枭啼鸣,过了一会儿,灌木深处似有什么野物走过,发出几声窸窣的细响。

      “这是详细的平面图,有监控的地方我已经标注出来了。”

      “好,我会传回去,这是通讯器和枪,你要藏好。明天下午最后一批就会陆续进来,晚上八点半,正式开始行动。”

      “知道了。”

      人声渐渐低了下去,又过了一会儿,随后便有人从灌木中钻出,拍了拍身上沾染的枝叶尘土,四下看了看,见没有异常,便小心地避过监控,贴近屋后的小门,轻轻地推开,朝里看了看,随后闪身而入,失去了踪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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