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圈性用品店》白羽城

2、小巷的花圈

　　没错，那家性用品店一定有问题！
　　性用品店？
　　难道是那个贱人？
　　阿姚。
　　这是此时我的脑子里所能够浮现的两个字。
　　一定是他！突然想起来，三个月之前的中秋夜。
　　李坤正和我在吃火锅。中秋吃火锅，真是奇怪的癖好？我是土生土长的的成都人，火锅在任何时候几乎是不二美食，就连三伏天也不例外。
　　貌似周国平写过一篇关于蜀人吃火锅的文章，表示很钦佩其在饮食中表现出的豪情。在我看来越是在热天吃火锅，越是在闷热的天气中故意受着热气熏熬，是一种川人故意找罪受的坦然和不羁。没错，我有时候就是爱上那种故意受煎熬的感觉，渴望平静，但亦希望挑战风浪。
　　那一次，我故意掀起了寒战。
　　他席间接了一个电话，只回了对方一句：“你等我，我马上到。”就欲匆匆离开。
　　“什么事儿？”我放下筷子。
　　“急事儿。”李坤拿起外套就转身。
　　我一个人默默吃完了两个人的菜，直到感觉越吃越咸，才发觉蘸碟早已经接住了我的泪水。
　　“服务员，加些高汤，有点咸。”我的声音竟然是有些哽咽，吓得那个小妹花容失色，还以为我以为那锅底汤少了而生气。
　　我的心那个时候确实感觉要烧沸了。
　　中秋之前，我就察觉到异样了。在办公室打开笔记本，□□里弹出十几条消息。
　　界面是李坤最爱的水墨山水，我微笑，一定是上次他用我□□选择的保存密码登陆。
　　但我的笑立马僵直。
　　“坤，我想你。”
　　“真的好想你。”
　　“你不会觉得我很烦吧？”
　　“那天晚上，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只是.......”
　　“我只是太爱你了......”
　　“朋友说，在概率论里主动会让成功的机会变大，所以我......”
　　“我知道你有了他，我以后不会再纠缠你了。”
　　...............
　　看到这里，我已经猜到大概。换作几年前，我一定会把手里的咖啡泼向屏幕，大骂贱人。
　　可是这又有什么用呢？两个人在一起久了，纵然你是天仙也会让人生厌。何况我自认为也没有什么可以夸耀的资本。
　　我只敲了一行字：
　　“希望你发乎情，止乎礼，知进退。”
　　良久，那人回到：
　　“你是？小曼。”
　　我苦笑，连我的名字都知道了。看来并不只是偷腥玩玩儿而已。
　　拿出手机，我只问那人是谁？电话的那一头却是李坤异常平静的声音。
　　他说那人是阿姚，就是大三那年，他在街边血泊发现的那个高中生。
　　吃完火锅，我沿着府南河漫无目的地走着，江风徐徐。府南河，就是岷江流经成都市区的两条主要河流，就是薛涛在望江楼上空等元稹一辈子的地方。望江楼，望江流，望江楼上望江流，江流千古，江楼千古。
　　高三毕业的那个暑假，李坤第一次在夜幕的笼罩下吻了我的额头。那一晚，他笑着说，府南河是“腐男河”。
　　我沿着河岸一直走，凌晨两点，他打我电话。我接了，他问我在哪儿，我说在父亲醉酒溺死的地方，挂断了电话。
　　半个小时后，有人在背后叫我，我回头：远远的黑点越来越清晰，是气喘嘘嘘的李坤。也许是江风太大，他的声音于我竟然那么陌生。
　　他一抱着我就嚎啕大哭起来，像个孩子。
　　我说你哭什么？他说怕我想不开，怕失去我。我说我只是想走走而已，心里烦。李坤说吃火锅的时候打电话的是阿姚，他有人跟踪他，怕是江哥不放过他。言至于此，又感到脸颊上接住了几滴热流，我随即坦然道：“再急的事儿，都要说清楚，不然我比你还急。”
　　七年了，我和李坤没闹过什么大别扭。如果有，那就是因为阿姚。只记得当时大三的时候在医院见过他一面，面色青黄，眉眼斜飞，自含一股桃花魂。即使在病中，也是很撩人心魄的样子。那一次，他被校外一个叫江哥的□□头子追求，他既不愿意屈从，复又担心爷爷奶奶受累，自己拿了刮胡刀片想干傻事。
　　那一年中秋后，偶尔会从李坤嘴里听到阿姚的近况。也许怕我多心，他的言语总是显得平静异常的样子。
　　半年前，李坤说阿姚到他叔叔的性用品店打工去了。而昨晚李坤从外面回来神色就显得非常不对劲，最是可疑的还是他说的那家“花圈性用品店”。
　　我真傻呀，阿姚八成就是在“花圈性用品店”打工。
　　毕竟是不熟悉，拿着手机，绕了大半个小时才定位到昨晚谷歌到的那两条有桔色成人的街。
　　真是连撒谎也太没有水平了，这两条街如地图所示，根本就是完全平行无岔口。
　　但一定在这儿附近无疑，我在地图里输入“花圈性用品店”，点击搜索附近。
　　地图上赫然出现红色的定点标识，呵，真的有那家店！
　　按着导航走，心中既疑惑又愤然的我几乎是在小跑。
　　路上不觉撞见一个花枝招展的女孩子。
　　“嘿，大爷，走路还是长点眼睛吧？”她嘴里嚼着口香糖仍然响亮的把“大爷”这两个字挤到我耳朵里。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头也不抬的往前走。
　　身后却是那女孩子十分不屑的“这么老了，还穿这么春？”
　　我心里虽然气不打一处来，但还是没回敬一句，这么多年的骂架功力不是在这里显露的时候。况且确实是自己没看路。不过心里也暗暗奇怪，现在的90后再如何自信也不该把我们88年出生的人看成大爷吧。
　　按照导航，我越走越往巷子的深处。两边是一些红砖老房，依稀可见“计划生育是基本国策”一类的斑驳旧迹。
　　可是当我的绿色标志和红色定位点重合时，我的面前却只有一面青砖墙，年生日久，远在周边老屋只上。
　　我有些傻眼了，嘴里一边轻声咒骂着谷歌，一边拨李坤的电话。捉奸不成，让他自己坦白也好。
　　但是电话那头却始终没人接听。
　　我蹲下来，有些无助，一会儿还得靠手机导航回到宾馆。
　　“大爷，需要花圈吗？”一个苍老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我感到背脊骨有些发凉，背后明明是一面青砖墙。
　　我立刻弹起身子，回头一望。
　　虚惊一场，身后一个人都没有。
　　不过，我倒是希望有人，因为现在的情况更吓人。
　　墙上靠了一个花圈。
　　绝对不可能有人可以在我刚蹲下的一瞬间把花圈靠墙放着而使我毫无察觉！
　　“大爷，需要花圈吗？”同一个声音再次从墙后传来。
　　我鼓起胆子，走近那花圈一看，几乎是窒息般的可怖。
　　花圈正中有一个黑白照片。
　　正是李坤在对着我浅笑。
　　我失魂，转身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