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八爪鱼

4、（四）

　　从大院门口一进去，便是一条宽阔的林荫道。习习的夜风扑面吹来，吹得树叶哗哗作响，还不时有几片调皮地盘旋而下，落到了路人的头顶、身上和脚边。

　　展昭捻起哥哥身上的一片落叶，灵活的手指来回一撮，树叶便转了起来。他的心中还在为刚刚白玉堂的挑衅行为气愤不已，白皙的脸上青一阵红一阵，眼睛也瞪得溜圆，好像那个气死人不偿命的罪魁祸首就站在他对面一样。

　　展辉看着弟弟气鼓鼓的样子，一伸手揽住他的肩膀，打趣道：“我们家小展昭，什么时候这么记仇了？真生气了？”

　　“我才不和他一般见识呢？”展昭一使劲，狠狠地踢开了脚边的一块小石子。

　　“哦。”展辉装出理解的样子，口气一转，试探道，“既然这样，我就放心了。我刚刚和白大哥商量过了，准备让白玉堂到我们家来住一年。有你这句话，我也不用担心你们两个闹得水火不容，让爸妈操心了。”

　　“什么？让那个惹祸精住我们家？哥，你是说真的？”展昭这一次可真的吃惊不小。

　　“我是这么打算的，不过还要征求爸妈和你的意见。我这不是第一个就问你了吗？”展辉转过脸，柔和的目光探询地看着弟弟。

　　展昭本想拒绝，可眼前却忽然闪现出白玉堂含着泪的倔强样子，已经溜到嘴边的“不”字就怎么也说不出口了。他小声问道：“哥，他的父母什么时候去世的？”

　　“半年前，是因为飞机失事。”展辉看出了弟弟的心思，不失时机地又补充了些，“那之后，玉堂的哥哥就接手了他们父亲的公司。可是公司里的人看白大哥年纪轻资历浅，就总是合起伙来算计他。白大哥的压力很大，每天早出晚归，根本没有时间照顾玉堂，所以我才想让他到我们家来住一阵子，也算让他散散心。”

　　“噢。”展昭心中虽然有些认同，可是让他说出什么欢迎的话来，却真的有些为难。

　　看着弟弟欲言又止的模样，展辉哪里还猜不到他的想法，心念一转，便用上了以退为进的办法。“嗯，白玉堂脾气坏，鬼点子又多，我知道你讨厌他。既然你不愿意，我看也不用再去问爸妈了，这件事就算了吧。明天我就去回了白大哥，让他另请高明。”

　　“哥，其实他也没你说的那么糟糕。”展昭吞吞吐吐地反驳道，“我觉得他虽然嚣张了点，但本性不坏。他打那三个流氓的时候，从头到尾都没骂过一句脏话，而且手下也留着情呢，看他们浑身上下好像没一块好地方，可都是些皮肉伤，没碰到什么要害。”他一边说，一边抬头，当看到展辉脸上含笑的表情时，才恍然大悟自己被哥哥算计了，于是忿忿地不肯再说下去。

　　展辉紧了紧搂着展昭的手臂，温言问道：“展昭，我知道你心肠好，怎么可能看着别人有困难，却袖手旁观呢？跟哥说句实话，白玉堂住过来，你到底同意不同意？”

　　展昭见他问得认真，微微点了点头：“我没意见。不过，要我让着他，绝对不行！”

　　“好啊，那你们就各凭本事吧，看谁压得过谁。”展辉笑着敲了敲弟弟的小脑袋。

　　“呵——”展昭突然笑出声来，“哥，你说这会不会坏事变好事了呢？”

　　“怎么说？”

　　“以前你在家的时候，爸他总训我，说我不听话。现在有白玉堂做垫底，我不就成了表现好的那一个？以后没准就能少挨几次骂了。你说这不是坏事变好事了吗？”

　　“你这个鬼灵精！”展辉轻轻捏着展昭的鼻尖，佯装责备道，“好的不学，哪来这么多小伎俩。告诉你啊，不许欺负白玉堂！”

　　“知道了！”展昭说着，兄弟俩却早已嘻嘻哈哈笑做一团。

　　“哥，别光说我，你最近怎么样？这么久不回家，爸妈都很担心你呢？”

　　“我能有什么事？别胡思乱想。”展辉安慰道。

　　“可是刚才在派出所，你为什么不说自己是警察呢？是不是你有什么秘密任务，不能暴露身份啊？那危不危险？还有，你怎么不住自己的公寓，反而住在别人家里？哥，你真的没事吗？”展昭有些不安地望着哥哥，黑白分明的眼睛里盛满了担忧。

　　“哎，你什么时候这么多事了。你看我像有事的样子吗？想象力这么丰富，秘密任务都出来了，我看你是警匪片看多了，满脑子不切实际的想法。”展辉点着弟弟的脑门责怪道。

　　“哥，警察的工作那么危险，你可要当心啊。”

　　“我会的。今天的事就不要告诉爸妈了，省得他们担心。说好了，我帮你保密，你也得帮我保密啊。”展辉小心翼翼地提醒道。

　　“嗯。”展昭闷声答应道，“对了，哥，再过半个多月就是中秋节了，你一定记得回来过节啊。妈都念叨好几次了，你要是忘了，她一定会生气的。”

　　“知道了。我怎么觉得我弟弟唠叨得快成老头了。你有没有觉得自己不像十六，像六十呢？”展辉一边调笑着，一边还不忘用力拍了拍展昭的后背。

　　“嘶。”展昭倒吸了口冷气，颤声说道，“哥，你慢点！疼死我了。”

　　“怎么了？”展辉一下子紧张起来，围着展昭上上下下地开始检查起来。

　　“我没事。准是和那个臭小子打架打的，八成浑身上下都青了。”展昭恨恨地说道。

　　“严重吗？走，快点回家，我帮你上药！”展辉说着，拉起展昭的手，加快了脚步。

　　“哥，我真的没事，就是有点疼而已。”

　　“你打架那么拼命干嘛？不行就躲开啊，白玉堂也不是那么穷追猛打的人。”展辉轻轻责怪道。

　　“怎么能跑呢？”展昭笑嘻嘻地回答道，“好久没碰到这么强的对手了，我一高兴就什么都忘了。”

　　“怪不得让那三个流氓给跑了？我看你们两个小子都是这么想的吧。看来以后家里可有的闹了。”

　　“哥，这伤三两天也好不了。你能不能在家多住两天，帮我上药？我可不敢和爸妈说。”

　　“我去和妈说，没事的。”看着弟弟忧心又害怕的样子，展辉笑着安慰道。

　　“哥，这么久不见你，我就想和你一起多呆两天嘛，别那么快走好不好？我有好多事要告诉你呢。” 展昭抱住哥哥的胳膊央求着。

　　“行了，我答应你，中秋节之后，在家陪你呆几天，这样总可以了吧？”

　　“你可要说话算话，不许反悔。”

　　“好，说话算话，不反悔！”

　　宽阔的林荫道上，兄弟俩肩并着肩走在回家的路上。亲密无间的话语，惹得周围的树木都停止了动作，静静地注视着他们相依相偎的背影。浓浓的亲情，似乎也温暖了这沁凉的秋夜，几缕淡淡的温馨感觉，久久萦绕在他们周围，留恋着不肯离去。

　　这一天，距离警方清剿“青龙帮”的行动还有七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