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八爪鱼

1、（一）

　　引子

　　在这一刻唾手可得的，却可能在下一秒擦肩而过；
　　本以为会永远失去的，却在不经意间又来到身旁；
　　憧憬着会有美好的未来，命运却能在瞬间就将它无情地打碎；
　　经历过种种人世的沧桑，相信总会有一处心灵归宿属于自己。

　　（一）

　　九月的天气，正是“秋老虎”肆虐的时候。虽然已经下午五点钟，可毒辣辣的太阳依然不知疲倦地炙烤着大地，连空气也禁受不住这样的酷热，涌动着焦躁不安的情绪。

　　白锦堂心急火燎地坐在车里，手指下意识地轻敲着方向盘，不住地埋怨着越来越差的交通状况。本来只要十分钟的车程，今天用了半个小时还没到。要是在平时也就算了，偏偏赶上这么个非常时刻，简直让他坐立难安。

　　想着，他又忍不住骂了一句“臭小子”。被骂的不是别人，正是他的宝贝弟弟——白玉堂。自从父母半年前因为飞机失事去世后，这家伙就越来越不服管束，自己工作又忙，竟把他放纵得无法无天，不是闯祸就是打架，累得他这个大哥三天两头地往学校跑，见教务主任的次数比自己的秘书还多。这还不算，自己在那儿点头哈腰、息事宁人的时候，他却鼻孔朝天、盛气凌人地站在旁边，连句话都不说。虽然事后证明，多半是白玉堂瞧不惯有人欺负弱小、才仗义出手，可是，他怎么就连解释一下都不屑呢？真不知道谁给惯出来的臭毛病？今天更是离谱，竟然都打到了派出所。刚接到电话的时候，白锦堂的心都凉了半截：玉堂明年就要高考了，要是留下点什么不良记录，一辈子的前途可就毁了。

　　好不容易挨到地方，白锦堂停好车就冲了进去。说明来意后，值班民警客气地让他先在旁边坐下，并保证很快就会有负责人来处理。白锦堂无奈，只好坐在长椅上，一边焦急地等待，一边担心着弟弟的状况。

　　眼见着地上的树影越来越长，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却还是没有任何动静。白锦堂心中焦虑，站起身正想再问问，对面房间的门却 “吱呀”一声打开了，从里面鱼贯走出了三个人，当先的一个正是白玉堂。只见他浓眉紧锁，虎目圆睁，牙齿紧咬着下唇，腮帮子气得鼓鼓的，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跟在他后面的是一个清秀少年，个头稍矮些，皮肤白净，长相俊美，身材纤细却不瘦弱，举手投足都显得利落矫健。不过，这最后一个出来的，却着实让他吃了一惊。

　　“展辉？！”想到展辉现在的□□成员身份，白锦堂心中一紧，莫不是他犯了什么事？顾不上询问弟弟的情况，他赶紧上前，一把拉住展辉的手，关切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展辉看出白锦堂的不安，温柔一笑，右手轻轻搭上白锦堂的手臂，安慰道：“白大哥，我没事。我是为他来的。”说着，无奈地指了一下那个少年，“我弟弟展昭，和你弟弟打架的也是他！”

　　这个世界上总是有无数的巧合在等待着人们，命运之神似乎非常喜欢这游戏，看着那一张张吃惊面孔上流露出最自然的表情，或许真的是一件很令人愉悦的事。可白锦堂此刻并没有那么多想法，根据以往的经验，他理所当然地把白玉堂看成了一切事件的罪魁祸首。

　　“白玉堂，你给我过来！”白锦堂阴沉着脸，声音不大却颇具威力。刚刚还趾高气扬的人，这会儿也只能垂头丧气地蹭到大哥面前，低着头，眼角的余光却恶狠狠地瞟向另外一个肇事者。

　　“你可真是长能耐了，学校里不够你疯的，又跑到派出所里挂号来了。说，怎么回事？”

　　“是他多管闲事！活该被打！”白玉堂显然很不服气。

　　“明明是你蛮不讲理！”展昭终于受不了白玉堂的一再挑衅，忍不住为自己辩解。

　　“我教训那几个臭流氓，你充什么好汉！”

　　“我再不出手，真的伤了人怎么办？”

　　“活该！谁让他们胡说八道，敢说我有娘养没娘教。”白玉堂一边说着，泪水已经在眼眶中打转转，他却使劲睁大了眼睛，硬撑着不肯掉下来。

　　“那也没有你出手那么重的。不就是几句玩笑话吗？”展昭看着白玉堂有些悲伤的表情，心中不忍，语气也不由自主地缓和了下来。

　　展辉见状，连忙放低了声音，轻轻对弟弟说：“展昭，别说了。白大哥的父母刚刚过世。”展昭漆黑的瞳仁里闪过一丝惊异，他有些同情地看了看白玉堂，“哦”了一声，便不再说话了。在他不多的经历中，死亡是如此遥远的一件事情，以至于他并不能真切地了解失去亲人是怎样的一种感受。可是，白玉堂的伤感无疑触动了他，如果能让一个如此勇敢强悍的人落泪，他的内心一定很痛苦吧。展昭觉得自己的心里也有些酸酸的，同情之中又不禁有了些内疚。

　　白锦堂重重叹了口气，虽然还是语气不善，但已经不似刚才一般满腔怒火了。“人家说得也没错，不管怎么说，你打人就是不对。快点给展昭赔礼道歉。”

　　白玉堂脖子一梗，眼睛上翻，赌气地嘟着嘴一言不发，一副打定主意悉听尊便的表情。看到他这样子，白锦堂刚刚消下去的火气立刻腾地一下又烧上了头，正想训斥，展辉却在一旁急忙插道：“白大哥，你错怪玉堂了。他没有打架，说起来还算见义勇为呢。”白锦堂对展辉的话将信将疑，不解地看向他。

　　“这件事其实是场误会。玉堂回家的时候，碰到一个女同学被三个流氓欺负，就和他们动起手来。展昭正好路过，看见那个女生慌慌张张地跑出来，也没细问就冲过去了，那三个人已经被玉堂打得鼻青脸肿，展昭还以为是打群架，就想上去劝，结果玉堂以为展昭是流氓一伙的，一来二去，他们倒打了个不亦乐乎，三个流氓却趁机溜走了。最后警察来的时候，因为只剩下他们两个，所以就被带到这儿来了。你放心，民警正在联系那个女孩，只要证实玉堂说的是实话，他们就没事了。”展辉解释完，看着两个狼狈的男孩子，苦笑着摇了摇头，清澈如水的眼睛望着白锦堂，似乎在替他们恳求原谅。

　　白锦堂自然不会怀疑展辉的话，他狠狠瞪了两人一眼，才说道：“你们可真行，放着正事不理，专门和自己人作对！怎么样，有没有伤着？”

　　“哼！就凭他那点花拳绣腿的功夫，想伤我，下辈子吧！”白玉堂是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报仇”的机会的。

　　“切！一身蛮力，连我的衣角都沾不到。”展昭反唇相讥。

　　“吹牛！你裤子上的鞋印哪儿来的？”

　　“你也好不到哪儿去。把手上的伤口包好再说话吧。”

　　“你！”

　　“我什么？”

　　两个人不约而同地都向前迈了一步，鼻子尖几乎要碰到一起了，却还是不肯放松地死盯着对方，眼看着新的大战又要一触即发。

　　“都给我闭嘴！”白锦堂终于爆发了，“你们再吵，干脆今天晚上就呆这儿别回去了！”白锦堂本来就有种不怒自威的气势，这会儿眼神更是凌厉。两个人顿时吓得没了言语，缩了下脖子，连大气都不敢出。展辉忍俊不禁，看向两个人的眼神中充满了关爱和宠溺。他在后面轻轻拽了下白锦堂的袖子，摇摇头，让他消消气，这才走上前去，检查两个人的伤势。幸好他们下手都不重，只是些轻微的擦伤和碰伤，并无大碍。白锦堂和展辉都松了口气，高三这么紧张的时刻，身体是最重要的。至于剩下的善后工作，反倒不那么令人担心。

　　四个人坐在长椅上又等了一会儿，负责的民警终于出现了。他拿着一叠记录，走到他们身边，开口对展辉说道：“刚才已经联系到证人了，白玉堂确实没有说谎。你们在这份笔录上签个字，就可以把人领走了。”

　　“谢谢你，欧阳！”展辉如释重负地笑着说道，“对了，介绍一下，这位是“四海”运输的总经理，白锦堂，白玉堂的哥哥。这位是欧阳春，我的朋友。”

　　白锦堂向欧阳春点了点头，关切问道：“这不会对他们有什么不良影响吧。”

　　“放心，不会有任何记录的。”欧阳春安慰道，接着，他又转头看向两个闯祸的人，“小子，身手不错嘛，一个人对付三个块头比你大的人都不吃亏，以后当警察算了，那样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打架了。”

　　“欧阳，有你这么教育小孩子的吗？”看着那边两张稚气面孔上跃跃欲试的表情，展辉哭笑不得地责怪道。

　　“好好好，你们签完字，我马上消失。”欧阳春伸手把文件递到展辉面前，看着白锦堂和展辉分别签好了名字，大大咧咧地说了一句“慢走”，便笑呵呵地回身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