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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   最后我们一起去吃饭,我、三井、藤真和藤真的学妹。不是文学社的那位学妹。

      一路上三井利用一切机会朝着藤真挤眉弄眼。据三井透露这个学妹最初是以:学长,可以请教你一个问题吗?为借口开始接近藤真的。

      三井很肯定这一推论,他甚至不吝拿自己作为标准,坚称那个问题他都知道答案。

      单论外表藤真这位追求者的得分并不高,深栗色的中长头发,清秀却相对没有什么特点的五官,能一直保持可以顺利约到藤真的技巧应该就是从不露骨的表现出自己的目的。从日常的接触到球场外加油,再到帮经理给队员递一下水和毛巾,再到不算频繁的偶尔遇见一起去图书馆或者吃饭。

      三井总是不忘在哀叹过自己的女人运后再感慨一下学妹的‘猎食’技巧,并声称这是雌性的“动物本能”,然后拉着球队其他几个无聊家伙打赌多久藤真会被这个最可能成功的‘猎手’俘虏。

      我也和流川说过有点类似的话题。

      那是夏天,临近IH大赛的某个周末。我们酣畅淋漓的打了一下午球,吃过饭回到公寓我推他先去洗澡,倒了两杯温水,自己慢慢的啜着一杯,另一杯热一些的放在茶几上。

      打开电视,画面里两只雄角马正激烈的冲撞在一起,扬起的沙尘,抵在一起的锐利犄角发出喀拉喀拉的声响。画面拉远切换成两只狮子,一边低吼着威胁着对方,一边试探的靠近,看上去比较年青的那只似乎受不了这种压抑,率先吼了一声扑了过去。

      屁股上轻轻的挨了一脚。

      等我看完。我被迷住了,被这种勃勃的生机和原始的能力。

      几秒后又挨了一脚,这一脚就比较重了:去洗!

      我伸手捞住他的脚踝,挑着眼看他:从动物本能来说厮杀和互相攻击是雄性的本能,为了争夺□□权。你挑我一对一是为什么?

      流川已经有些迷糊的目光瞬间锋利起来,我确信他经过水汽晕染已经带了些粉色的脸更加的红了。

      他扑过来,姿势和那个年轻的狮子竟然有些相似。

      他把我按在沙发上,用膝盖压住我的腰,几下把我扒的只剩下一条底裤,然后用脏衣服在我背上狠狠抽了一下:滚去洗澡!

      三井一直没有女朋友很大程度是因为他的行为。进了家庭式餐厅他随意挑了个靠窗的座位第一个拉开椅子坐下,藤真竟然也不再谦让,对着我微微一笑拉开椅子,直接坐在三井身边。

      看来这位学妹的追爱之路还很漫长。我同情了一下很好的掩饰了自己失望的学妹,拉开椅子示意她坐在靠窗的座位,等她坐好才坐下。

      然后是礼节性的笑着递过菜单。

      “仙道!”

      一杯液体在我转头的时候迎面泼了过来。

      眯着眼看着桌边的人,好像是去年夏天时拒绝的筱原学姐?

      “你就是因为这种女人才拒绝我的?!”

      在学姐的声音拔高之后整个餐厅的人应该都在看着这边,学姐的脸色很难看,嫉妒的女人很可怕,因为这种莫名其妙原因被泼了一身……,我在脸上抹了一把,看颜色和气味看,被泼了一脸橙汁的我很可怜。

      藤真已经站起身拦在学姐的身边开始解释,三井的表情已经从惊讶变成幸灾乐祸,学妹捂着嘴,算不上白皙的皮肤因为窘迫挣得通红。

      我站起身对着藤真说:“你慢慢解释,我先去洗手间了。”

      准备洗脸时意外地发现左边的衣袖也湿了一大片,赶忙挽起袖子发现腕上的护腕并没有弄脏心情才好了一些。

      我弯腰撩着水,一边感受着凛凛的寒意一边思索着下来怎么办。自诩自己还算是个比较大度的人,但被人无缘无故泼一脸果汁,还可以面带笑容确实有些超出我的能力范围。沉着脸出去?面对一个要对自己道歉的女孩子似乎也不合适。

      “其实你该庆幸迎面泼来的不是硫酸或者其他更有威胁的。”

      “这是罪魁祸首该说的话吗?”我停下撩水的手,抬头看着映照在镜子里的藤真。

      他耸耸肩静静的看着镜子里的我,一贯平和的俊美的脸庞在洗手间和走廊交错的光影下显得有些阴郁,他和镜子里的我对视几秒,又移到一边。

      我关掉龙头,甩了甩手手的水,抽了张面巾纸擦着手等他开口。

      他似乎在考虑要不要说,最终他的眉头微微的皱了一下:“她只是在迁怒。她……,怎么说呢,去年的下半年她完全被人孤立了。她向你表白被拒绝的事被她的朋友告诉了别人,她是系花,这种事免不了要被人议论和嘲笑,后来她和那个朋友吵了一架,还差点打起来。之后就传出很多留言,像是为了钱和上班族□□,高中的时候抢了好友的男友之类的。”

      我把面巾纸扔进垃圾桶,虽然并不觉得学姐的处境是因为我的缘故,却也不是不能理解她的心情。出了问题或者事情不如自己的意时总有人会这样,总觉得所有的错误、自己的失败都是别人导致的,自己可怜的充当了那个最无辜的受害人,却从不想在事情的发展中自己做过什么努力或者付出过什么。

      藤真显然知道我不会说什么,沉默了几秒又说:“其实你真的……”他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才说出后面的话,“有喜欢的人啊。”

      我意识到藤真的视线落在我的左腕上,那里露出一截旧旧的护腕。他大约猜到了?我心里想着。

      “喂!两个女人而已,至于让你们这么害怕,要在这里呆这么久?”

      说实话,三井嘴里说出的话真的对不起他的一副好嗓音。他的手搭在门框上,脸上的表情写满了扫兴和无聊。

      “她们呢?”藤真转过身问他。

      “都走了。”三井抓抓脑袋,看着我打着哈欠含含糊糊的说:“那个学姐说要向你道歉,我说你不会介意,就打发掉了。至于那个学妹,恐怕也看出这顿饭吃不成了,所以说要去安抚一下受伤的学姐。”

      “晚饭呢?”我比较关心这个,我的胃里只有牛奶和半个菠萝包,菠萝包的另一半在三井肚子里。

      “我们买酒回去喝吧!”三井兴奋起来,他语气是陈述句,“顺便庆祝你顺利滚蛋。藤真,放开喝,看谁先倒,敢不敢?”

      藤真扬了下下巴:“喝就喝,谁怕你!”

      于是三个人买了些小食和熟食再加两打啤酒。浩浩荡荡杀回宿舍。

      事实证明喝酒除了酒胆,酒量也是很重要的。当藤真趴在桌上摇都摇不醒的时候啤酒罐才少了三分之二。

      三井伸手勾过来藤真的外套盖在他肩上,看着我笑笑,“没想到吧,他的酒量并不怎么样。”
      我笑了笑,举起啤酒罐对着三井说:“谢谢你!”

      三井捏着啤酒罐,笑容里带着点玩味的意思,“谢我什么?”

      “谢谢你送来信,还有电话号码。”我虽然不是总在笑,却难得郑重其事的对他说。

      三井捂着肚子,笑的趴在桌上,笑够了抬起头,一脸怜悯的看着昏睡中的藤真,“信就算了,那是流川托付的,至于电话号码,你以为电话号码是我给你的?”

      我呆了呆,“难道不是?”

      “废话!那时候我看见你就烦!没扁你就算不错了。”三井朝藤真努努嘴,索性躺在地上,“是他,晚上硬待在我那讹诈出来的。”

      “藤真?”我看着趴在桌上的藤真,柔柔顺顺的头发沿着轮廓柔和的面颊垂下来,遮住了他的眉眼,只露出挺直的鼻梁,“我以为他很看不惯我的。”

      “他啊,队长当惯了,总喜欢管些莫名其妙的事情。”三井瞄了一眼他,又看向我:“你们……,你和流川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没想到你也这么八卦?”,我瞥了眼他低下头,在心里嘀咕着:干嘛要告诉你。

      “你这样不地道啊,仙道!”三井的手从矮桌下面伸过来,像醉鬼一样攥住我的裤脚。

      “放手!”我踢了脚他,抽回腿。其实并不怎么介意告诉别人,只是我有些不知道如何开口。

      “高三那年的秋季选拔集训我没去,你还记得吧。那期间流川的父亲和我见过一次面。”我摆弄着手里的空啤酒罐,把罐子从桌子的左角滚到右角又滚回来。流川的父亲不愧是做外交官的,即便是现在让我和他再次交谈,心底还是有些忐忑。

      他看到我说的第一句话是:这段时间麻烦你照顾小枫了!

      那天的会面从头至尾他的言谈举止都让人挑不出一点瑕丝。对我们的感情都表现出了足够的尊重和理解,从语言上没有露出任何不屑和鄙夷,连脸上的表情都无懈可击。而且他始终都把我当做一个对等的成年人对待,我也因此非常尊敬他,但事实是其实我就是个少年,即使对等的对待仍掩饰不了我某些方面的不成熟和年少无知。

      有些东西是时间和经历沉淀的结果,而那时我并不具备这些东西,即使现在仍然不够完备。而我也为此付出了两年。

      “流川现在完全拒绝和我们交流,也拒绝我们的帮助。目前你家里还不知道你们的事情,等那边知道会是支持还是反对你心里应该也很清楚。对于你们这个年龄,家长对付你们最好的方法就是经济限制,几乎没有之一。当你家里也完全切断你的经济来源你们怎么生活?”他适时地停顿了几秒,从身边的公文包里拿出一叠资料推到我面前,“这已经是我请人按照最低水准作的一份清单。学费、生活必需品、营养品,靠你们俩个人打工赚?以你的学业拿到全额奖学金应该没什么问题,但是小枫那孩子,对自己不在意的事情完全不上心,在学费上就是不小的一笔费用。为了这笔钱,你们每天需要打工5小时左右,再除去上课、睡觉,你们没有时间练球,甚至没时间说话。”

      这话现在告诉我,我也许会嗤之以鼻,但是当时……。那时候我和流川刚因为集训的费用吵过一架,他不满我为了凑足他去集训的费用擅自增加了打工时间,他甩下包恶狠狠的瞪着我说自己不去集训。

      直到我打开钱包,里面的钱只够我这段时间勉强吃饱,如果他一定要留下,两个人就要饿上三天肚子。

      他走的时候阴沉着脸,没有说再见。

      “运动员的生涯有多短,你知道吧,你难道真的想就这样和他在这种生活中挣扎,这难道就是你们在一起想过的生活?”
      我低低的笑了几声,又打开一罐啤酒一口气灌下一多半,这才去看三井。

      三井平躺在地板上,枕着自己的手臂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天花板。我觉得他陷入了自己的某种思索中,其实谁不是呢,现实总是这样,让你在某个时间忽然意识到,自己是何其的渺小。

      “去TM的成熟!”良久他愤愤的嘟囔了一句。

      这种感慨真的很有他的特色。

      我勾起嘴角笑着,继续默默地喝啤酒,天应该很晚了。今天已经开始了,很快我就可以见到他了。

      三井翻身坐起,拿了罐啤酒,掰着拉环忽然问我:“他给你寄来的信里写的什么?我可不信那家伙会写情书。”

      “那个啊……,里面只有一份训练计划,我想……他的意思是让我不要放弃篮球,他会在那边等我,大概是这种意思吧。”

      我不知道自己说这句话的时候是什么表情,但看三井那突然酸倒牙的痛苦表情,应该是很肉麻的那种。

      我和三井都没醉。当最后一罐啤酒变成空罐,三井无耻的丢下一地垃圾和藤真溜了。

      我大概收拾了一下自己身边的空罐和瘪瘪的零食袋,绕过桌边的时候顺势踹了脚藤真:“你打算装睡到什么时候?”

      藤真动了下,脑袋从左侧转到右侧。

      “喜欢偷听别人说话?”我继续打击他。还想装?也不想想,我和那么能睡的流川朝夕相处那么久,对一个人是真睡还是装睡有着多么深刻的了解和领悟。

      “我又不是故意的!”他嚯的直起身子,脸上还带着醉酒的红晕,视线却避开我,“我醒来的时候你们已经在说了。”

      “为什么帮我?”我靠在门框上看着他,他犹豫了一下,转过头看我,脸上露出一丝疑惑。

      “电话号码。”我提醒他。

      他的视线下移,又落在我左腕的旧护腕上:“你那天揪住三井的衣领时表情很可怕,像要杀人似的。”

      “觉得恶心?”我觉得自己这时候是在恶意的挑衅,但是他的这个动作确实让我心情变的有些糟。

      显然他的酒并没有全醒,恍惚了一下,似乎才明白过来,他轻轻的摇了摇头,“我只是……不知该怎么面对你。”

      不得不说藤真平时掩饰得很好,我之前根本没有觉察到他对待我和对待别人有什么差异。

      “总觉得这样不好,但是……,就算劝你们,你们也不会听吧。”在他渐渐变低的声音中我离开门框,继续收拾地板上的酒罐,一边权衡是现在拖地还是明早再拖。

      “你并不是因为害怕之后的窘迫生活才和他分开的吧。”

      我有些诧异的看着藤真,我以为关于我和流川的话题已经结束了。

      这次藤真没有回避我的视线。

      “不全是,这确实是个大问题,但我们肯定可以坚持下去。但按他的计划去NBA要浪费很多年,我不想看他的青春浪费在这些弯路上。”我把垃圾袋绑紧扔到门口,走回来坐在地板上:“我啊,喜欢他打球时眼里的光,比什么都喜欢!”

      人生就是在不断的选择和放弃,当流川在秋季选拔的合宿集训中挥汗如雨时,我在艰难的选择该放弃哪个。

      我知道他要的是和我一起打球,我不单是他的对手,他试图超越的目标,他喜欢的人,还是他在这条路上的伙伴。我不在乎之后的日子会很窘迫,就算不上大学,靠打工才能继续打球也无所谓,但我在乎他的理想。

      幸福和理想哪个更重要?那段日子里我一直在问自己,直到他集训回来的那一天。

      那天吃的是拉面。我放下烫手的拉面碗,把手指放在他的耳垂上降温。他白了我一眼,继续抿紧嘴认真的分煮鸡蛋,一半放在我碗里,一半放在自己碗里。

      我慢慢的吃面,他很快的吃了鸡蛋又吃完面,喝了两口汤后推开碗,拿出一页纸冲我晃晃。他抿着嘴,眼里透着得意,他眼里的光让我移不开眼。他赤着脚跑去门后,把那页纸用图钉固定在门后。他回头看着我,站在阴影里的他闪闪发光:“我们一定可以做到!先参加职业联赛!然后去NBA!”

      也许就是那一瞬让我真的下了决心。现在回想起来很平淡,如果忽略过我看着沉睡的他失眠的几个夜晚,其实过程也相当简单。

      “我快毕业了,会回东京上学,咱们就这样……散了吧。”我尽量说的平平淡淡。

      他正在扒饭,黑亮亮的眼睛在碗沿和密密的刘海之间看着我,眼里写满迷惑。

      我看着他瞳孔里的自己说:“还不明白?我的意思是……我们分手吧!”

      他的眉挑起,又慢慢垂下。也许是不想和我争吵,他放下碗走到门口抱起篮球:“我去练球。”

      “你不是一直说要去美国吗?其实你是怕了吧?害怕自己去了美国只是再普通不过的一个篮球少年,根本成不了职业球员。所以才想留在这里,当个国家队的队员,然后哀叹一下自己不是没能力,只是运气不好。”我跟在他身后,放弃这次,我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再次鼓起勇气。
      他转身看着我,眼里的疑惑变成惊愕。

      “而且我并不像你这么喜欢篮球,也不想把这当做职业,更不想去什么NBA。流川我累了,我不想负担你的理想,也负担不起,所以分手吧!”我的声音在房间里回荡着,他给我看了他的心,我却用这些来伤害他。

      嗵的一声响,地板都在震动。

      他把篮球砸在地上,他不是生气,他是愤怒。我希望他扑过来揍我,但他只是把篮球砸在地上,他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我力争做的决绝,我冲进卧室把他的衣服抱出来扔在地上,然后摔上门逃跑了。

      我坐在海边,看着面前那片深邃无际的暗蓝,听着潮水冲上沙滩又匆匆退去,我告诉自己这样的选择是最好的。他可以去美国打球,他可以继续凛然无惧,不会因为有个同性恋人而平白遭受人们的歧视和唾弃。

      我对着开始泛白的天际微笑。不管我做的他懂不懂,我都希望我是对的。

      太阳跃出海面的时候我回到了小公寓。房间里整齐的让我觉得昨晚的经历是在做梦,几乎所有的东西都在他原来的地方,甚至碗都洗好了放在橱柜里,只是少了一些东西,属于他的东西。

      我走进卧室倒在床上,床头放着他送我的生日礼物,我一直戴着的护腕,我看着护腕忽然哭了。

      我把头埋在枕头里:睡吧,醒来一切都会好的。

      分开的孤独远比我想像中难熬。习惯是那么容易养成,却那么难以改正,少了一个人的温度夜晚漫长的像是没有尽头。我不停地设想着他在干什么,是不是又吃的泡面,会不会又躺在沙发上睡着。

      他很难受吧,他是那种什么都藏在心里不愿说的性格,我说的话伤害到他,他也只会自己舔伤。

      我对自己说别想了,熬过这段时间就好了,时间会让什么都淡去。

      但是我没熬过去,一切都像我预想的那样,只是我后悔了,我不想装什么伟大,不想谈什么理想,我只是想和他在一起!

      我冲去湘北。这次遇到的人是宫城,他愤愤的眼神里带着些同情:你也不知道?那小子吭都没吭一声就去美国了,他转头问身边的队友,走了有一周吧?

      六天吧?他旁边眼眯眯的少年也不怎么肯定:他和谁都没说,上周三就没来上学,这周一我们才从彩子学姐那里听说:他的父亲在周四替他办了休学手续,周五全家人去了美国。

      周三?!周二晚上我提出分手,他背着行李走的。我隐约的明白了,但这又能怪谁?流川的父亲只是做了些提示,一切都是我自己的选择。他那双看似比流川温和的眼睛恐怕早已看清了全部,他只需准备好自己该做的,静等结果。

      宫城他们还有个气愤的理由,我却连个理由都没能给自己找到。

      我脸上又挂起了淡淡的笑,却阻止不了内心的荒芜,直到我看过三井送来的信。

      藤真和三井前天离校。走之前他们来和我告别,虽然知道这次分别再见不知会是多少年之后,大家的表情还是和往常一样,好像再过十多天又会见面。

      藤真双手插在衣兜里,露出浅浅的微笑。三井在我肚子上狠狠的揍了一拳。

      其实我当时想问他流川在神奈川的最后三天发生了什么,总觉得他应该知道些其他人不知道的事情,那三天里发生了什么我一直想知道,却始终没勇气问流川,而流川也从未提起。

      但是那一拳之后,我又不想问了,如果那一段经历很重要,我更想流川亲口告诉我。

      回到家妈妈依旧视我如无物,她温柔地和纪之说话,视线在遇到我时就飞快地掠过。那三天里继父和纪之努力地在我们之间制造着话题,可是却无济于事。

      走的那天继父和纪之来送我。我们站在候机厅的巨大玻璃窗前看着飞机一架架起落。再过一个小时我也会坐上其中的一架,飞向我的幸福。

      “纪之,去帮我买杯咖啡。”继父对纪之笑笑:“年纪大了,一台手术下来,精力有些跟不上了。”

      “工作日还麻烦您来送行,真的很对不起。”等纪之走远一些我向他恭恭敬敬的鞠躬,“还有……谢谢您支持我!”

      “也算不上支持,虽然你不愿意改姓也是我们家的孩子。”继父笑起来,他有着成熟男人的低沉嗓音,“只是我比你母亲更明白你一些,在某种程度。我更加宽容可能是因为自己的经历,我是外科医生,见多了生离死别,知道生命是经不起等待和犹豫的。”他拍了拍我的肩,有些狭促的看着我:“再说你一直等到现在才提出留学不就是怕我们像两年前那样阻挠你吗,现在你经济独立,留学有校方推荐,连担保人都是你的老师推荐的,你筹划了一切,并且完美的做到了,不是吗?”

      我不好意思的笑笑,但并不否认这些。两年前我带着申请书,回家坦言喜欢一个男孩,想要去美国留学时遭遇的一切也是一种很好的经历。

      “我明白一个男人开始有计划的为自己的未来打算是谁也阻拦不了的,”他回头寻找着去买咖啡的纪之,“活在别人眼里还是为自己的心活着,这都是你的选择。”他目光柔和地看着我,“照顾好你自己还有那个孩子。”

      我微微低下头,心底有些释然,又有些感动。

      “对了,那孩子在你上次回家后不久打过电话来。”

      我抬起头,那孩子指的是流川?

      继父看着一脸诧异的我,眼里透过一丝笑意,“他是个不善言辞,但很坚强的孩子吧?”

      我默默的点头。

      “他晚上打电话来,他请求我,说想和你母亲谈谈。里美不愿意接他的电话,他拜托我转达一句话给你母亲。”继父转过头,视线随着一架冲向天空的飞机慢慢抬高:“他说:虽然很抱歉,但是只有仙道和篮球,我绝对不会放弃。”

      我的心剧烈的跳动着,不知是因为脱离地球引力的原因,还是因为那一句话。我看着房屋变小,看着海面呈现微微的弧度,看着厚重的云层像淡淡的雾一样从窗外划过。

      他是不是变高了,呃,他肯定高了,他应该再结实一些。作为一个准备以篮球为职业的成年人他的身材略有些单薄了,我可是有营养师证书的专业人员,我会把他养的好好的。

      他看见我会笑还是翻着白眼骂我白痴?

      我喜欢这边的礼节,我可以正大光明的拥抱他。我开始设想我们以后会怎样生活时飞机降落了。

      飞机上的15个小时像被剪辑掉的电影片段。我拖着行李箱,梦游一样的排着队等待安检,有些紧张,有些激动。摸出被反复确认,蹂躏到已经有些字迹模糊的纸条再次默默的读着上面的地址。

      我挂上习惯的微笑深吸一口气,踏出迈向幸福的第一步。

      走廊上人不多,也不少,午后暖暖的阳光透过淡绿色的玻璃照进来,全都照在一个人身上。他头发短了些露出漂亮的眼睛,他长高了,他的表情还是和两年前一样清冷,他耳朵上挂着耳机,皱着眉看腕上的表,他疑惑的挠挠脖子把视线转过来。

      他看见了我,摘下耳机大步的走过来。

      肯定是三井告诉流川的。我不知道该感谢他还是诅咒他,我本想给流川一个惊喜的!

      他伸手去接我的行李箱,看我没放手的意思毫不客气的踢了我一脚,抢劫般的夺走行李箱:“白痴!”

      他拖着行李朝外走去,黑亮柔顺的头发在阳光的照耀下反射着柔和的光,他走了两步转过头看着还站在原地的我,亮亮的眼里闪过一丝笑意:“笨蛋,别再走丢了!”

      怎么会再走丢呢!我追上去扑在他背上,紧紧地拥抱他:“对不起,让你久等了。”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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