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鼠）以剑之名》湘妃之泪

2、二、

　　踏入包拯书房的时候，展昭直觉地感到了一丝不寻常。

　　但他什么也没有表示，甚至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多年的腥风血雨早就让他心静如水，除了那一颗名叫“白玉堂”的石子之外，再大的风雨也不会让他再有一丝波澜。

　　只作不知地请安见礼，例行公事，而后用最平常的语调结束：“大人，先生，若无别的事情，展某便告退了。”

　　包拯和公孙策对望一眼，公孙策犹豫了一下，似乎想说些什么，但终究扭过了头。

　　包拯暗叹一声，收拾心情，看向自己最得力的下属，“展护卫。”

　　“是。”

　　“今日一早，本府收到了茉花村丁二公子的急信，上面说，丁小姐已经连续拒绝了四五户人家，一直不肯嫁人。”

　　展昭眉峰一动。

　　“丁小姐的意思很明白，就是……”顿了顿，不知该如何继续下去，眉头拧了又拧，试图勉强拼凑出一个完整的意思来，“二公子传信来，是想着，你……”

　　“大人，”展昭打断了他未完的话，眼底掠过一丝隐约的愤怒，“展某的心意，多年前便已定下，如今亦然。与丁家的婚约早已解除，话也早就已经说明白了，展某固然对不起丁小姐，但，绝不后悔。”

　　包拯的眉松开又皱起，“话虽如此，可如今丁小姐终身无托，难道你要任由她为你耽误一辈子？”话到这里已隐隐有了几分凌厉和威势，“展护卫，这便是你的责任与担当么？人不能总为自己活着，你何时变得如此自私！你与白少侠他——”

　　“大人！”

　　开封府尹的话再次被打断，这次却不是展昭，而是一直静静站在一旁的公孙策。只见他面色微有惶急，隐约还含了几分担忧，“大人，过去的事情何必再提，还是想想以后吧……”

　　他一面说着，一面暗暗看向屋里站着的男人，见他微低着头让人看不清神情，但却能清晰地感觉到有什么最激烈的情绪在他的胸腔里震荡奔涌，屋子里没有风，可他一身的大红官袍却在微微的起伏，像极了疯狂燃烧的火，与血。

　　展昭一直没有说话。

　　公孙策微咬着牙死死看着他，见他一直不动，心里愈发慌乱起来，看向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的包拯，一横心，道：“大人，依学生看，这到底是展护卫与丁家的私事，这些日子开封也没有大事，不如便给展护卫一个月的假期，让他去一趟茉花村，把这件事彻底了结了，如何？”

　　包拯犹豫了一下，看向一直默立不动的展昭，眼里掠过一丝不忍，思虑良久，终是点了点头，“好吧，展护卫，你看呢？”

　　展昭缓缓抬头。

　　那一双从来温和的眼睛里，此刻竟充满了漠然和疏离，目光淡淡地扫过两人，嘴角忽地浮起一个极小的弧度，“也好。”

　　掌心的剑一瞬间烫得吓人，几乎要灼伤肌肤，展昭却只是用力地握住了它，默默地退了两步，大步离开了那间书房。

　　公孙策看着他的背影消失，转头看向包拯，叹道：“大人……”语气里微含埋怨。

　　包拯看了他一眼，明白他的意思，却是摇了摇头，“我知道他的心意，可、可他这般终究是不成的啊，况且，那丁小姐，着实让人可惜……”

　　公孙策也摇了摇头，并不怎么赞同，道：“自古情之一字最是难解，展护卫他看似温和，却最是坚韧，认定的事绝不改变，所以他可以毫不犹豫地弃江湖入庙堂，与白少侠之事……既已下定决心，就是绝不改变的。”

　　“可是——”

　　“大人！”公孙策无奈一叹，伸手去拿桌上的卷宗，“学生知你端肃，但很多事情，不是那几本圣贤书可以解决的！”他翻开最新的几页案卷，“各人有各人的缘法，展护卫心如铁石不可转移……”目光落到那墨迹尚新的字句上，公孙策脸色一变，“这、这是……”

　　纸上字迹龙飞凤舞，用笔如飞，与展昭端正严谨的楷书大为不同，分明就是——

　　“又是他的字，大人啊，你看这般行状，那丁小姐……是注定无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