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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荒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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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如其来多出的一个人名叫韩峤,是许泠雨大伯母闺蜜的儿子,现年三十正值而立,前段时间失恋后迅速被母亲安排相亲,但他似乎因为一直没能从失恋的情绪中走出总是把相亲搞砸,于是韩母满脸愁云地去找许泠雨大伯母抱怨,而许泠雨大伯母无意间提到了许泠雨要出门散心的事,韩母死马当活马医也不管许泠雨名声如何,立刻提议说让许泠雨把韩峤带上。
许泠雨大伯母抱着试一试的态度转告了许老太太,许老太太一想,觉得这一石二鸟的办法非常不错,也不管当事人会不会答应没有答应她自个儿先应了下来。
许泠雨一点吃惊为难的表情答应下来时许老太太眼前仿佛出现了一幅许泠雨和韩峤身着结婚礼服共赴礼堂的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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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发前一个半小时在机场候机大厅许泠雨总算见到了韩峤本人,本来她就带着自己会拖着个“拖油瓶”的心态,见了真人之后她更加坚定了自己的这个念头——韩峤低垂着眼眸像没睡醒似的,裹着件驼色的风衣坐在椅子里脸色苍白,虽说看着慵懒,但周身散发出的气场好像这世上所有人都欠他钱似的。
一个看起来像是韩峤助理的人站在韩峤身边满脸歉意地把韩峤的行李箱和机票护照一并交到许泠雨手里,对她说“许小姐,麻烦你了”,许泠雨虽然心里不太舒服,但出于礼貌还是回了句“不麻烦”。
不麻烦才怪!
她绝对不会把这个韩峤当成少爷来伺候,她才没那个心情!
许泠雨从来没有与异性单独旅行过,看韩峤那没心情开口说话的样子她更懒得管他了,反正他有手有脚有钱有卡有手机的,还怕在异国走丢了再也找不回来了不成?
下了飞机,许泠雨不管韩峤有没有跟上来兀自取了行李打车回了家,正在收拾行李忽然听到有人敲门,打开门一看,门外站的是面无表情的韩峤,他一手拖着自己的行李箱另一手抱着个装得满满当当的纸袋,她没吭声转身回到房间继续整理行李,整理完行李又去收拾另外一间卧室。
等把所有都弄好她出了一身汗,进浴室冲了个澡换了身衣服有点口渴就去去厨房找水喝,走进厨房发现韩峤居然围着围裙在炒菜。
她接了杯水,满心好奇地走到韩峤身边去看他在炒什么,才喝了一口水正打算喝第二口时韩峤居然放下锅铲,动作极其流畅自然的拿过她手里的水杯一口气把剩下的半杯水喝光了,用手背擦了下嘴角才把杯子还到她手里。
“还要不要?”低头看看手里的空杯子,许泠雨忍不住笑了出来。这还是她对韩峤说的第一句话。
韩峤重新拿起锅铲翻了翻锅里的菜,点了下头。
许泠雨接好了水转身时韩峤已经把菜装好盘摆在了吧台上,她走到他身边把水杯递给他,也总算听到了韩峤说的第一句话:“谢谢。”
虽然有了第一句对话,但接下来两个人的关系并没有任何进步,遵循互不沟通互不干涉的原则。
在柏林休息了两天许泠雨去了丹麦,当然,不是她一个人,当然还有韩峤,在出发前一天晚上她有把自己这次逛欧洲的计划写在了纸上拿给韩峤看,算是知会他一声。
在丹麦许泠雨玩的心不在焉,因为她根本就没有目的性。
她的计划是为了给韩峤看临时做的很粗略,只写了这几天去哪些地方那几天又去哪些地方,具体内容落实下来就是一天到晚在大街小巷四处闲逛,走累了就就近找家咖啡店或者甜品店休息会儿,饿了就随便找一间路边的餐馆填饱肚子。韩峤就不声不响的在她身后跟着,她干什么他也跟着干什么。
其实她一点也不想这样,可就是因为多了个韩峤,要按她自己的性子她就只会呆在柏林哪儿都不去。
这种怪异的旅行方式她有什么办法,是韩峤不愿意跟她交流,难道她还要把他的嘴强行撬开不成?
后来到了罗马,两个人的关系终于稍稍有了一丢丢的进步,都还是由于广场上游人太多把他们冲散了,她直到坐下来休息时才发现跟在自己后头的人不见了,赶紧原路返回去找,找了半天还是没找到,想着他肯定会回酒店就没再管,在外面吃了晚餐才回到酒店。
刚打开房门就听到身后传来门开的声音,她一脸疲惫地叉着腰转过身,只见韩峤穿着睡袍一脸睡眼惺,手里拿着手机走到她面前来把手机递给她,屏幕页面是微信的添加朋友页面。
她拿过手机老老实实输了自己的微信号把手机还给他,然后拿出自己的手机打开微信在“新朋友”页面点了接受,正式有了韩峤的联系方式。
“你觉得我们这样有意思么?”
韩峤略带沙哑的声线让许泠雨猛地抬头,这话听着怎么这么别扭呢,“你说话能不能说清楚点,搞得我跟你像是在闹矛盾的情侣一样。”
“那好,我换个说法,你能不能别带着我再瞎逛了。”
许泠雨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他这还怪起她来了,有本事他一开始就别跟着她自己该干嘛干嘛去啊,“你觉得是瞎逛那你别跟着我啊,你自己想去哪儿就哪儿,我又没拦着你。”
对啊,韩峤这才一下子反应过来,自己怎么非要跟着她呢?
许泠雨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如果不是多了个你我会呆在柏林哪儿也不去……”
韩峤揉了把头发,打断了许泠雨的话:“按你的计划,接下去是要去哪儿?”
“威尼斯。”
韩峤沉默了几秒,“好,去了威尼斯我们就分开。”
韩峤话说完就转往房间走,看着他高大的背影许泠雨就不解了,干嘛非要去了威尼斯再分开,他们随时都可以分道扬镳的好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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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水城”威尼斯,白天他们乘着贡多拉在运河大大小小的河道里行驶,穿过一座座拱桥。许泠雨手里的相机一直没停过,韩峤则还是那副无动于衷的样子,只是偶尔会跟许泠雨说两句话,也都只是类似于“等会儿去哪儿”、“等会儿吃什么”没有任何特殊含义的话。
夜幕降临的时候威尼斯下起绵绵细雨,许泠雨特地选择了一家在河道边的酒店,韩峤的房间就在她隔壁。
吃过晚饭坐在阳台上一边品着红酒一边注视着面前的河流,整颗心难得分外地平静柔和。
不知不觉一大瓶酒就被她给喝光了,她脸颊发热,目光有些晕眩,眼眶也胀胀的,但其实她什么都没想,就是原本一直忽视的压迫感变得很真实。
韩峤站在阳台上看许泠雨喝酒已经看了好一阵,见她一瓶酒见了底才开口叫她:“诶,许泠雨。”
许泠雨转头去看韩峤,发觉他的身形有些摇晃,“怎么了?”
“没,没什么……”韩峤确实不知道要说什么,他刚才只是单纯的想要叫她一声。
许泠雨用手揉了揉眼睛,单手抓住围栏吃力地站起来,转身正面面对韩峤,发觉自己身体有些摇晃,另一只手也抓住了围栏。
有些话她憋了好久了,原本打算埋在心里一辈子不告诉任何人,可是此刻,面对一个完全不了解的陌生人她却突然想告诉他一个故事,一个关于许泠雨和景北齐的故事,当然,她才不会傻乎乎的告诉韩峤故事的男主角是景北齐,因为那只是个故事,故事的主角应该是没有名字的。
“听说,你失恋了?看你些天来的种种表现,你应该很爱你的前女友吧?其实吧,爱情这个东西很奇怪的,在某一刻你以为自己爱一个人爱到骨头里,但总有一天你又会发现其实是自己脑袋发热产生的错觉,人都是自私的,哪会真爱得那么深呢?我问你啊,如果有一天你见到了一个跟你前女友长得很像的女人,只是样貌相像但性格完全不一样,你会让她完完全全变成你前女友的样子么,不对不对,应该是,你会把她当成你前女友来爱还是当成一个另一个人来爱?我跟你讲个故事吧,听完了故事你回答一下我刚才问你的问题,行么?”
韩峤听不太懂许泠雨这莫名其妙前言不搭后语的话,但出于礼貌他还是继续听下去。
“有一个女生,她因为自己从小身体就不太好所以家里管得很严把她保护得很好,所以她接触的世界很简单性格也很简单。有一天,她任性地离家出走了,被一个男人捡到带回了家,于是,她喜欢上了那个男人。那个男人大她很多,她还是个学生但那个男人已经工作很久了,他们的世界几乎没有交集。女生担心家里人不同意所以一直把自己和那个男人交往的事情保密,没告诉任何人,她用了自己整个生命去爱那个男人,不管男人提什么要求她都答应,即使她不愿意、觉得很难受,她只希望那个男人可以多陪她,可以多爱她一点。”说到这儿,一滴眼泪从许泠雨眼角滑落,她的视野已经模糊一片什么都看不清了,“但那个男人却是个渣男,他身边有很多女人,形形色色的女人,他从来没有对女生认真过,他也分不出太多精力去应付女生。男人的冷落让女生很难过,但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她不敢向任何人求助,甚至后来她怀孕了都不敢告诉任何人,包括那个男人。男人的表现越来越让她失望,她越来越绝望,最后,她无法接受亲眼目睹男人和其他女人躺在一张床上就跳楼自杀了,带着她肚子里未成型的孩子离开了这个世界,也把自己和那个男人的故事带到了另一个世界。”
“故事到这里并没有完,女生有个表妹,她无意间得到了女生日记,知道了女生和那个男人的一切,她当时就发誓一定要为女生报仇,要让那个男人尝一尝她表姐受过的一切。她开始悄悄了解那个男人,接近他的生活,最后进入他的生活,带着那张和她表姐相似的脸一次次和男人对着干,一次次激怒他,她以为自己可以置身事外,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的,她再也无法从男人发怒的样子中找到得逞的乐趣,她变得茫然,开始怀疑自己那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因为男人对她很好,而且并没有像对其他女人那样对她,但和她在一起时男人也并没有断了和其他女人的联系,她好几次都撞见男人和其他女人睡在一起。后来她痛苦地承认,她走上了她表姐的老路而且是在清楚了解男人是个什么人的情况下爱上那个男人。她无法接受那样的自己,她为自己对他的复杂感情而痛苦,以致于失手伤了男人。她在男人身上留下伤口然后慌乱地逃走了,带着对所有人的负罪感……她虽然很清楚男人不爱她,她也不能和男人走在一起,可每一次看到男人她都控制不住自己,她被自己矛盾的心理折磨得快疯了。”
说完这些,许泠雨彻底失声痛哭,在雨夜里哭得撕心裂肺。
韩峤就静静的看着许泠雨哭,听着她悲恸的哭声陷入了自己的回忆。
这是这些天以来他第一次主动想起那个女人,那个自己爱了那么多年到头来却为别人奋不顾身的女人,他因为一个承诺把自己圈起来却忘了把她也圈进去,他一个人为了那个承诺里的未来而拼命努力,但她却早就忘记了那个承诺过着去追寻自己想要的幸福。
他突然就释然了,得不到就得不到吧,有缘无分就有缘无分,不是每一个和爱情有关的故事都要圆满结局,就让她的故事圆满,他的故事悲剧收场吧,但总有一天,他也会有自己的圆满结局。
韩峤想通了回过神来时许泠雨的哭声也变弱了,他又把许泠雨刚才讲的故事回味了一遍,并不太确定自己有没有猜对那些代词指代的名词,于是求证道:“那个男人是景北齐,你是那个表妹,那个女生……是缪家的那个二十出头就去世的缪渺么?”
许泠雨没有回应,韩峤当她默认了,“然后,我回答你刚才提的问题,其实你自己是知道答案的吧,他把你当作是你表姐的影子,以你表姐的形象来要求你,所以他才从不停止和其他女人往来,不然,在急逃离的时候他肯定会去找你,而你早就和他在一起了,绝不会像现在这样痛苦。”
对啊,她知道的,景北齐不爱她,从来都不爱,甚至他对缪渺,也是不爱的。
“你放心,我不会把你告诉我的这些告诉任何人,我会只当听了个故事,故事嘛,听了就忘了。”
许泠雨抹了把眼泪,总算开口了,声音是哽咽的:“谢谢。”
“那,我先进去了。”
说着,韩峤就要往里走,可不过才迈一步,他又听见许泠雨说:“你说,我多荒唐啊,竟然会喜欢上景北齐,那个害死了缪渺却肤浅的除了内疚之外再无任何表示、私生活混乱只知道玩*弄女人还不为自己玩*弄女人的行为负责的老男人……”
“人的感情是无法理解的,爱上了就是爱上了,在有些情况下,理智和情感是没有办法统一的。”这话,韩峤及是说给许泠雨听的,也是说给自己听的。
……
说出了一切,压在胸口的一块巨石总算被移开,许泠雨在哭过之后整个人前所未有的轻松,她以为她走出来了,她很感谢韩峤说的那段话,让她接受了现实,没有之前那样纠结了。
第二天回到德国,她还没来得及带韩峤去吃一顿好吃的表示感谢,母亲一个电话让她再次被重石压住了胸口——
你奶奶发病晕倒住进了医院情况很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