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绝（清穿，完结）》榆关落花

59、紧逼

　　既然再无希望，璃嫣便片刻不曾逗留，立刻启程回京。
　　“格格！你终于回来了！怎么样？”弄蕊见璃嫣终于回来，遏制不住地高兴。
　　璃嫣摇了摇头：“他好点了没？”
　　“没有……越来越严重了。不过，八贝勒刚服了药睡下了。”
　　“他终于肯进药了？”璃嫣一喜，只要他不再固执，便总有医治的办法。
　　“嗯，前日八贝勒醒来忽然吩咐煎药，这几日一直是按太医的吩咐服用的。格格，你先去换身衣服吧，八贝勒还要一会才能醒呢。”
　　待璃嫣换过衣服，赶忙向胤禩房中走去，她知道胤禩已经醒了，因为她听见了胤禩轻微的咳嗽声。
　　“胤禩，我回来了。”璃嫣平静地推开门，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
　　“嫣儿？这几日你去哪里了？”
　　“我……我上城里给你找大夫去了，有时候宫里御医开的方子说不定就不如民间的偏方管用。”
　　“嫣儿，你是去热河了吧。”
　　璃嫣心知瞒不过胤禩，叹了口气点点头。
　　“皇阿玛……说什么？”
　　“皇上说……让你好好休息，配合太医治疗，他要务缠身……等启程回宫的时候便来看你，还让我好好照顾你，更免了我私自出宫之罪……”璃嫣的声音越来越低，只有最后两句倒是实话。
　　“皇阿玛必定不是这么说的，不然你也不必瞒我说是去城中寻大夫了，不是么？”
　　璃嫣苦笑，胤禩，这个时候你就不能不这么聪明么？
　　“格格，上回上的折子皇上的朱批到了。”弄蕊的声音在门外想起。
　　“啊，让我先看看。” 璃嫣心头一喜，或许康熙此次的态度会有所缓和？
　　璃嫣刚要起身，却听胤禩道：“弄蕊，念吧。”
　　“格格……”
　　“你念吧。”璃嫣知道拦也拦不住，只得同意。
　　弄蕊的声音缓缓传了进来：“本人有生以来好信医巫，被无赖小人哄骗，吃药太多，积毒太甚，此一举发，若幸得病全，乃有造化，倘毒气不净再用补剂，似难调治。”
　　一时间璃嫣只觉得天旋地转，这……康熙到底是怎么想的？在热河的时候也说了让自己好好照顾胤禩，此时此刻居然还说出这等讥讽绝情之话？
　　“格格……？”弄蕊听屋里没有回音，试探地问。
　　“嗯。我知道了。”好一会璃嫣才缓过劲来，努力平静地答道，她不想让胤禩察觉她的震惊，可她一回头却发现胤禩已经昏了过去。
　　“弄蕊！弄蕊！快去请太医，把太医院所有太医都请来！快点！”璃嫣觉得自己的心一下挨了一闷棍，除了窒息还是窒息，她拔下头上的发簪，向左手食指狠狠扎下去，现在只有疼痛才能让她保持清醒。
　　璃嫣抚了抚胤禩的额头，依然滚烫，才几天，胤禩已经瘦脱了形，而和前两天的不同的是，他的呼吸越来越重，心跳却越来越慢。璃嫣记得自己高烧的时候只觉得胸闷气短、心跳加速，而现在胤禩……璃嫣不敢再往下想。
　　过了不久，太医便到了，替胤禩把了脉便直摇头，摇得璃嫣的心一份份往下沉。“格格，八贝勒脉象虚弱，恐怕……”
　　“恐……恐怕什么？”怎么太医每次都是这么两句，还不一次把话说完……璃嫣觉得自己哭都哭不出来了。
　　“现在只有祈祷八贝勒吉人天相，微臣这就去开方子。”
　　又是吉人天相……要真有天相还要大夫干什么！胤禩……我该怎么办？璃嫣死死咬着自己的嘴唇努力不让眼泪流出来，知道嘴里泛起一丝丝腥咸。

　　之后的几天，胤禩一直没有醒过，任凭璃嫣想尽了所有的办法。太医每天来都重复着和前一天同样的话，就在璃嫣觉得自己真的快要撑不下去的时候，胤祯来了。
　　“嫣儿！”胤祯也顾不得什么传染不传染，一步便迈进房里。
　　“表……哥……？”璃嫣一见胤祯再也忍不住，伏在胤祯的肩上只是痛哭，“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
　　“我来了……会好的！”胤祯看见璃嫣面容憔悴、头发散乱，不禁心痛。
　　与胤祯一起到的还有康熙命胤禩用心调理，并要胤祯在京城寻访良医的御示，璃嫣心下凄然，若是这御示早几天到，胤禩的病情又何至于此？
　　此后，胤祯一直在京城内寻访名医，与太医会诊，无论中医西医，虽都未见多大成效，但至少胤禩的病情稳定住了，没有继续恶化。
　　“嫣儿，回房睡会吧。你总是这个样子，等八哥好了，你就该病倒了，就算不病倒……你笑什么？”
　　“笑你啊，说话还和以前一样，那么罗嗦。”
　　“我跟你说正经的呢！”
　　“回房也睡不着，还不如在这趴会。”璃嫣记不清自己有多少天没好好吃好好睡了，此刻懒懒地趴在桌子上，不想动弹。
　　“八哥身子一向不错，这次的病怎会如此沉重？”胤祯见璃嫣坚持也不勉强。
　　“这次……是因为他心灰意冷，心气散了，又耽误的治疗的时间，才弄成这样。”
　　“可是……八哥不是一直淡然处之？怎么会呢？”
　　“淡然？你想想若是换作你能淡然的了吗？他只是不想我们担心他罢了。”
　　“换作我……”胤祯略一沉思“不行，可是八哥……”
　　“你这个做弟弟的，还不及我了解他。他亦是凡人，一样会会心灰意赖，一样会萎靡不振哪。”璃嫣起身替胤禩换了一块额上冷敷的毛巾。
　　“听说四哥之前也差人来过了？”
　　“嗯……我没理，让弄蕊打发回去了。”
　　“你呀，这下四哥又该记着了。”
　　呵，记着就记着吧，此刻的璃嫣已是心力交瘁，再无力顾着其他了。

　　转眼便到了九月末，快一个月了，胤禩一直是昏昏沉沉的，药吃了不少，可依然不见大好。这一日，璃嫣正伏在床沿上打瞌睡的时候，突然听得有人叫她。
　　“嫣儿？醒醒。”
　　“嗯？”璃嫣实在太困了，勉强睁开眼睛，待得看清来人，却突然来了精神，“糖糖？怎么会是你？皇上让你来的？”
　　“嗯。嫣儿，你瘦了。”
　　璃嫣并不接话，只是问：“皇上让你来干什么？是不是你们要回京了？”
　　“皇阿玛不日即将回京，回京后暂居畅春园……所以……”胤禟觉得实在难以启齿。
　　“所以什么？”璃嫣却依然不明就里。
　　“千帆阁靠近畅春园，且是皇阿玛回京的必经之路，所以……”
　　“所以……什么？”璃嫣的声音开始颤抖，难道康熙还不满足，还要……
　　“所以要八哥……回……”
　　“回八贝勒府。”璃嫣的声音冷到冰点。
　　胤禟咬着牙点了点头。
　　“他到底还想怎么样……”璃嫣漠然地转过身，却又猛然回头面对胤禟，“你告诉我！他到底还要怎么样？要了胤禩的命就直说啊！君要臣死、父要子亡，还能反抗么？何必这样一而再、再而三？！他究竟还有没有一点父子之情？还有没有一点人情？！”当胤祯来的时候，璃嫣以为康熙终于回心转意了，或者说终于“够”了，可是现在居然还是变本加厉！她忽然想起一句话，康熙无疑是一个好皇帝，可是却未必是一个好人、一个好父亲。
　　“嫣儿！你胡说什么呢！小心别人听见！”
　　“胡说！我哪里胡说了？别人听见才好呢，他要是喜欢，连我的命一起拿去好了！”
　　“嫣儿！冷静点！”胤禟按住情绪激动的璃嫣，“我求过皇阿玛，可是……他是皇上、他是阿玛！嫣儿……对不起、对不起……”
　　“那又如何？你叫我怎么冷静！”
　　“嫣……儿……冷静点……”
　　“我……胤禩！”璃嫣慢慢回过头，真的是胤禩。胤禩已经醒了，正一手撑着床，微笑地看着璃嫣。
　　“胤禩！你终于醒了！”
　　璃嫣顾不得其他，赶紧扶胤禩躺好，他却摆了摆手：“嫣儿，我们回去。马上就走。”
　　“八哥！胤禟对不起你！”胤禟走到床边，一拳狠狠砸在墙上。
　　“九弟不必自责，与你何干？嫣儿……我们……”
　　“好，我们回去，我们回去！霏微还在等着我们呢……”璃嫣忍了很久了眼泪终于留了下来，很痛很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