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生活》Appetite

2、Chapter 2

　　等到芷颜意识到晚上还有家庭聚餐的时候，已经是下午4：30了，只怪美剧让她太沉迷。本来还想洗个头发，看来都泡汤了。芷颜匆匆换了件深蓝色的格子连衣裙，显得乖巧而身材姣好，应该也不会不和场合，被母亲说乱穿衣服。

　　交班车时段难打车，又是玲珑市的晚高峰，芷颜到达怡园的时候，迟到是不可避免的了。

　　“不好意思，我迟到了！”推门而入，芷颜一溜烟儿坐在母亲的左手边，右边则是大姨，再右边是久违了的表哥。很平常的家庭聚餐，除了大姨一家，还有一些双方交好的旧友与长辈。只是这些年，因为表哥出国聚得少了，反而让芷颜觉得她的迟到带着窘态。

　　这个日思夜想的甜美的声音被莘寰宇捕捉入耳的时候，他突然觉得沉静的生活里又有了声音与活力。苏芷颜，好久不见。你剪了齐刘海了，虽然很大众但真的很漂亮。你瘦了很多，可是，我不喜欢，是不是影响到你的C80了呢？还有，你穿的裙子，还是走着你爱的英伦风呢。你还说，你讨厌过膝盖的裙子，因为这样会显得你好矮。

　　苏芷颜，你什么都不记得了呢，我的好表妹。

　　“芷颜，美剧是不是比我好看多了？还能迟到。”那个声音低沉而愉悦，芷颜觉得格外的熟悉。印入眼帘的那张脸，和记忆中的终究不一样了，出落得更加干净，却也愈发棱角分明。在国外生活得其实没那么好吧，明亮的眸子里为什么带着落寞与哀伤呢？

　　“哥，你在美国肯定把洋妞都迷倒了，美剧男主哪是你的对手啊！”芷颜笑着应答到，心情也由刚才的急躁慢慢好转起来。

　　寰宇细细回味着“哥”这个字，一时竟不知道如何回应。她怎么肯喊他哥哥呢，他曾经威逼利诱了那么多次她都不肯。果然，她都忘了呢。4年来，他第一次觉得自己已经收拾好了心情，决定回国。若不是他执意强求，不怕面对一个记忆空白的苏芷颜，母亲恐怕一辈子都不会安排这样的一个家庭聚餐。他们答应，其实也是想要他死心吧。讽刺么，莘寰宇？他扯出一个微笑，戏谑地看着芷颜：“苏芷颜，你以前可从不会喊我哥哥呢。”

　　“寰宇！”莘妈妈这一声几乎吼出来，带着明显被压抑的怒气。苏家爸妈也是责备地盯着寰宇。

　　“芷颜长大了，自然懂事会喊哥哥。”寰宇并不合时宜的解释未能化解这尴尬的场面。

　　“表哥说笑了。”芷颜一脸局外人地打趣道，不由得觉得头痛，鸿门宴么？什么状况？

　　“娴静（苏妈妈），还是你们芷颜乖巧，找了韩黎生这么一个未来前途无限的外科医生。不像我们晓冉，都要大学毕业了还没个着落。”说话的是孙晓冉的父亲。

　　孙晓冉从小就是美人胚子，如今是愈发亭亭玉立，红色的小礼裙，黑色的短外套。那一阵大人们还老爱为寰宇和晓冉牵线，如今一个郎才，一个女貌，如果不是因为芷颜对晓冉莫名的反感，大概她也会花痴他们这一对。可是，她为什么这么讨厌孙晓冉，却连她自己都记不起原因。

　　“诶，我们寰宇不是还单着么，干脆就把你们晓冉配给我么寰宇算了。晓冉这姑娘，我看哪哪儿喜欢，满意的很。”莘妈妈接过话茬儿，“寰宇也好久没回国了，就让你们晓冉带他到处转转，熟悉熟悉怎么样？”

　　“阿姨，明天怎么样？明天我有空。”孙晓冉礼貌而期待地问道。

　　“哦，芷颜有男朋友了么？还是未来的外科医生，完全符合你对未来老公的全部期待嘛。”寰宇话题一转又回到了芷颜身上，大概就是没有办法克制住自己吧，更没有办法克制住在她有了男朋友以后还这么冷静沉默。

　　高一的时候，芷颜身体老是不舒服，每周都跑医院。某次，她竟然一脸认真地说：“莘先生，看病好浪费钱哦，我以后要嫁医生！是不是好贤妻良母啊，好会省钱对不对？”寰宇却被她这句话气绝，每周陪她跑医院，每天三次提醒她吃药，哄她乖乖遵医嘱，这个丫头竟然这么没有良心。“你不怕医生人体看太多，对你很难有兴趣么？”“莘寰宇，你魂淡！”芷颜挽着他的手突然甩开，大步流星向前走去。

　　这个小丫头，还真是找了一个医生做男朋友么？挺厉害嘛，寰宇不由得苦笑。

　　“哈哈，我男朋友很厉害的哦！他对我一见钟情、死缠烂打啊！哈哈”芷颜的嘴角浮现出了浓浓的笑意，眉眼间也是满满的骄傲。

　　韩黎生是芷颜微博上拐来的男朋友，因为一本《我不要你死于一事无成》。韩黎生因为曾在阿富汗做过志愿者因而转发并留言说想要拜读。芷颜不客气地回复到：这本书最好的地方就是它的书名。更多描写放在法齐娅库菲的个人自传以及阿富汗的当代史，当然其中关于妻子的梦想也是丈夫的梦想、家庭的梦想这一部分很是让人感动。一来二往，韩黎生留意起了这个精灵、敏感又有见识的小女生，自然地提议见面，进而提出交往。因书结缘的爱情，韩黎生又是低调的校学生会主席，风云人物被芷颜收入囊中，让不少人都羡慕不已。

　　孙晓冉内心的失落在不断地扩大，还是被莘寰宇给忽略了。只要有苏芷颜在，莘寰宇就不会注意到她，哪怕是一个没有记忆的苏芷颜。莘寰宇不会关注自己，自己终究只是白费一场心思。哪怕是过去，莘寰宇对她好，也只是为了气苏芷颜。那个不成熟的莘寰宇，孙晓冉突然无比想念他。

　　莘寰宇在美国，孙晓冉不是没有去看过他。这个倔强的男生，甚至断了跟家里的一切联系，只因为他恨自己在兰溪的一切。寰宇在美国以超乎寻常的精力投入到学习与实习中，可是在周末的party上，却一脸落寞，一杯又一杯灌酒，千杯不醉，然后坐在琴凳上发了疯一样的弹着激昂乐曲直至筋疲力尽，昏昏睡去。是的，他在美国急速成长，容不得自己有片刻停留，他太清醒，也太冷酷。成年了的莘寰宇，把自己一砖一瓦封闭起来，但是外现的他阳光迷人，没有什么是输不起的，也就玩得愈发沉沦。孙晓冉的爱慕之情，甚至参杂着一丝对莘寰宇的害怕与忧虑，她不知道她是不是有能力可以攻克他厚厚的围墙，甚至怀疑他感情是不是还会自然流露。

　　想来，终究只能长叹一声，恐怕是不可能了。只怪她自己也沉沦得太深，明明清楚，却上瘾一般抽不出身。

　　“晓冉，那就麻烦你明天陪我在兰溪好好转转了。好久没来了，变化真的很大啊。”
　　寰宇微笑着朝孙晓冉拜托道。

　　“嗯？”莘寰宇果然是越来越会做人了啊？孙晓冉对自己这样的第一反应不禁感到好笑。知足吧，不然你还在期待什么呢，早已过了小女生的年纪了，看得还不够清楚吗，还在期许什么呢？“好的，没问题。”孙晓冉甜美地回应道。

　　这一晚的家庭聚会，和过去的每一次一样，大家聊着各自的家常，互相调侃。长辈们也许很好奇寰宇在美国这隔绝的4年是怎样的，但谁都没有过分多问。只是，这场家庭聚会，每个人都各怀心事，以怪异的气氛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