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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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泪痕画舫,江南第一画舫,有江南第一琴师安之坐镇。
没有人知道安之的是什么时候上的泪痕画舫,但从来没有人看见过安之离开过画舫。见到过安之的人都知道,安之很美,她的那种美是由内到外的美,美得让人不敢亵渎。安之对白色情有独钟,一年四季都是一袭纯白的衣服,头发随意的用一根纯白的发带挽起。
白玉堂第一次遇见安之,是他恰巧路过泪痕画舫时,被安之所弹奏的一曲《高山流水》给吸引住了,然后,两人结识成了知己。
从此以后,白玉堂每次路过江南都会去泪痕画舫找安之,隔着一道屏风听安之弹琴。
画舫内燃着熏香,淡淡的烟雾融合着一股清香弥漫在两人身边,平添了一丝暧昧的颜色。
白玉堂一手执着酒杯,一手端着酒壶,睡在安之的软榻上,眼睛朦胧的看着屏风那边安之模
糊的身影。
“安之,你我已认识快一年了,可我从来没有见过你离开泪痕画舫。”白玉堂晃了晃手里的
酒杯,杯中的酒几次三番欲洒出来,偏偏每次都在千钧一发的时刻安稳地晃回杯中。
“白爷认识我的第一天就已经知道,我从来不会离开画舫。”屏风那边传来安之清冷的声音,带着一丝令人不易察觉的疏离。
白玉堂不再说话,将酒杯里的酒送到嘴里,喝完之后,随手就把酒杯和酒壶扔了。
“算起来,这已经是你这个月打碎了我的第十二只酒杯了。”琴声戛然而止,安之话里不带
任何情绪。
“安之,你生气了吗?”白玉堂用手臂遮住眼睛。
安之无奈的摇摇头,自从白玉堂和自己认识之后,自己的酒杯就没有一套能保存久的。可每次之后,白玉堂又会叫人送来新的,这让安之不知道该不该生气。
软榻上的白玉堂传出平稳的呼吸声,安之拿出一件白色的狐裘盖在白玉堂身上,然后蹲下身子收拾软榻旁散落的酒坛和酒杯碎片。
收拾完之后,看着躺在软榻上的白玉堂,安之不由心生一丝怜惜,江湖之人之道白玉堂风流天下,豪放不羁,可谁有知道他所受的苦和累。在江湖上奔跑太久了,是该好好的休息了。
习武之人都很敏感,更何况白玉堂还是个武功高手,在安之靠近他的时候就已经察觉到了。只是他早已习惯了安之的存在,要是时间一久还没见到安之,就会觉得自己缺了什么,浑身都不舒服。
“安之姑娘,这是有人叫小的给送来的。”一个小厮模样的男人给安之送来了一个盒子,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套上好的白玉酒杯。
“我知道了,你回去吧。”安之接过东西。
等白玉堂再次来找安之的时候,已经过了半年之久,可泪痕画舫却再无安之的身影。
“安之在哪?”白玉堂找到画舫主人,询问安之的下落。
“难道白五爷不知,安之早在半年前就已经死了。”
“你、说、什、么!”白玉堂抓着画舫主人的衣领,咬牙切齿一字一顿的说道。
画舫主人冷笑一声,一把推开白玉堂。
“半年前,庞家少爷来画舫,想带走安之,安之不从,庞家少爷便下令抢人。挣扎之中,安之落水,救起来的时候已经晚了。”
听完画舫主人的一番话,白玉堂双目通红,执着剑便去找庞家公子。
当晚,庞府起了一场莫名的大火,等众人把火熄灭救出庞家公子时,才发现,庞家公子不仅断了双腿,还被人割了命根子,容也被人毁了。庞府出动大量的人寻找凶手,却是一无所知,时间一久,到最后就不了了之。
自此,江南再无泪痕画舫,再无琴师安之,只是在城郊多了一座无名墓。
白玉堂已经记不得自己在安之的墓前坐了多久了,每天一壶酒,似乎就可以呆上一整天也不会嫌烦。
白玉堂灌下一口酒,任由火辣辣的液体在喉间流过,然后仰头看灰蒙蒙的天空。天已经阴了很久了,惨灰惨灰的一片,但偏偏又下不来雨,让人没来由地心生焦躁。他把剩下的酒全浇在墓碑前,然后无声地笑了。
“你还在这里。”泪痕画舫的主人站在白玉堂身后,“你已经在这里呆了六天了,我想安之不愿意看到你这副模样。”
“你凭什么管我的事。”
“安之不喜欢欠别人的东西,特别是人情。”
“哦,是吗。”白玉堂看着安之的墓碑说,”既然你不喜欢欠别人的人情,那你就给我活过来,活过来还我呀。”
最后一句话,白玉堂用尽全身的力气大吼,似乎是要把内心所挤压的情绪一次性的释放。
“这是安之以前的东西,你拿去吧,就当是留个念想。”画舫主人把一块手帕递给白玉堂。 白玉堂转身接过手帕,只见上面绣着一支桃花。
他还记得,安之以前对他说过,桃花虽美,却容易招来灾难,而他一双桃花眼又太容易招桃花,小心桃花太多变成劫。可是现在,怕是已经没有人会对他说这样的话了,也不会再有人弹《高山流水》给自己听了。
到了第二天早上,白玉堂终于离开了,就在他刚刚离开不久,墓前又出现了一个蒙着面的白衣女子,泪痕画舫的主人跟在女子身后。白衣女子静静地站在墓前,盯着墓碑看的出神。
“你真的不去见他一面。”
“不去。”
“他为了你做了这么多,你就当真舍得。”
“舍不得又怎样。”
“到了现在,你难道还不明白白玉堂的心思。”
“明白又如何,他想要我给不了,我想要的他也给不了。”
“你既然已经下定决心,那我就不再劝你了,祝你好运,希望你以后过得幸福。”
过了好一会儿,白衣女子才和泪痕画舫主人离开,微风吹动,掀起了女子的面纱,面纱下的那张脸赫然与安之一模一样。
安之真的很聪明,就是因为太聪明,所以她才明白,白玉堂是没有定向的风,而她留不住这个如风一般的男子,她不想自己以后与白玉堂相看两厌,所以只能选择离开,给彼此都留下对方最美好一面。
慢慢的,有人发现,每个月都会有个俊美的白衣青年拿着一壶酒到城郊的无名墓前坐一天,嘴里低喃着说着什么。有时也会出现一个白衣女子,而那个女子往往只会停留半柱香的时间。而那座无名墓旁种满了桃花树,一到花开时节,树上都开满了桃花,或粉或白。一阵风吹来,桃花漫天飞舞,煞是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