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前花谢》风栖萋

65、良辰美景奈何天

　　这个朝代竟不知道《牡丹亭》这等名曲，我当然也不能做什么常识解说，只觉得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太后只倪了我一眼，吩咐了一支曲子。众妃忙着应承，也就没在我这里多下功夫，曲子照着唱，我倒也舒了一口气。
　　“妹妹今日的花簪挑的真好看，与你的气质一衬，当真是越发的清丽脱俗了。”
　　“多谢珍妃娘娘夸奖。”对于她这没由来的夸赞，弄得我很是糊涂，不过既然她以“礼”待我，我自然应当宽和些。“只不过是兴起就带着玩玩，若是娘娘喜欢，臣妾可将这簪子送给娘娘。”
　　说着我欲取下花簪。“这倒不必了……”她含笑制止了我，“这花簪虽好看却也太素净了，若是容得给姐姐戴，岂非弄巧成拙了？”
　　江宓珍弯翘着小指，习惯性地轻抚妖媚的眼角，继而继续对我说：“况且妹妹是误会姐姐的意思了。”
　　“依娘娘是希望臣妾如何？”早知江宓珍话中有话，假如她真的有一天毫无掩词地去夸一个人，不是出于敬佩，那就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至少这样的可能性现在还没有。
　　“姐姐并没有希望妹妹做什么，只是妹妹万事都虑到了，却偏偏差了一样。”
　　“娘娘所指为何事？”
　　她轻轻弯起嘴角，眼神只一个转弯便凌厉地直指我身边的容月：“姐姐猜想妹妹应当不会不知道自己身边的人是谁吧。”
　　我看了一眼身边低着头，有些慌乱的容月，回了一句：“臣妾手下的人自然清楚，她是新遣进我宫里头处事的宫人容月。”
　　“仅是如此而已？”江宓珍轻蔑一笑，“也难怪，妹妹进宫较晚，往昔怡妃与姐姐还在一起伺候皇上的时候，妹妹大概还在丞相府。哦对了，姐姐好像还没有提过怡妃，怡妃就是自己保不得皇子，被送进冷宫里的那个。”
　　“臣妾听过怡妃娘娘的一些事情。”
　　“妹妹原来知道？”她嗔怪一笑，冷冷的扫了一眼容月，“应当是听容月提起的的吧。可是妹妹你应当知道，有时候亲耳听到的并非实言，真相往往不为人所知。”
　　“娘娘的意思臣妾不明白。”
　　江宓珍轻轻酌了一口茶，像是故意转换了语气：“譬如，某些人自恃命高，以为怀上龙种便可以飞黄腾达。譬如，某些人自编自演的一出丑剧反将自己葬送。譬如……某人摒弃旧枝，往更高处的树枝儿去了。”
　　珍妃的话外话未免太明显了些，饶是我也大概知道她是在挑容月，我知道她向来说不得好话，却不知竟是这样难听。
　　“且不论臣妾是否清楚贤妃与娘娘的各种恩怨，单是娘娘这番话就不对。你说‘真相往往不为人所知’，怎么如今到自己造弄是非？不到真相名目，怎可妄下结论。”我是打心里为容月鸣不平，即使我们处事甚短，我也觉得容月秉性纯良。
　　“知人知面不知心。贱婢就是贱婢，保不准的那一天妹妹失宠了，她不会反咬你一口，攀别的高枝去了。”珍妃冷哼一声。
　　这话任谁听了都是受不了的，何况竟是当面提出的。容月一声不吭的站在我身边，眼圈红了却始终不肯哭出来，心里有多难过可想而知。
　　我淡淡回了一句：“不知娘娘可听过‘逝去如昨’？臣妾不明白娘娘的过去也不必明白，只知道过去的事再追究无益，反是执着的人不知心何所安？”
　　“妹妹无意听劝，本宫无话可说。本宫只明白一件事，容月会调度到妹妹宫中绝非偶然，若说其中没有阴谋倒真不可信。”
　　“或许是出自于某个目的。”我接过去说，“但相信一个人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在容月惊异的眼神里，我给了她一个安慰的笑容。
　　唱戏到中场的时候，我的眼皮已经不自觉的打架了，后面半场完全不知道唱的什么，只觉得咿咿呀呀的，像蚊子开会。
　　“温妃姐姐，温妃姐姐……”这个声音真好听，是谁？谁在叫我呢？
　　我迷迷糊糊的睁开双眼，眼前的一个温暖的笑容却使我有些迷茫了。“太好了，温妃姐姐，你终于醒了。”她怯怯懦懦的喊出这句话，不知是高兴还是激动，带着少女特有的红晕，就像是个天真的孩子。
　　“温妃姐姐，戏散了，大家都回去了……”她耐心的解释着。
　　“你是……”我的脑子里一片空。
　　“臣妾是婉仪欣氏，你可以叫我泗如。噢，对了……”只见她匆匆拉过近侍的一个宫人，颇为开心地说，“她叫做心儿，她是我最好的朋友。”
　　那名叫心儿的宫女慌忙就跪了下去：“奴婢参见温妃娘娘！欣婉仪刚进宫不久，不识得规矩，还望娘娘见谅！”
　　我本还在不慌不忙的打呵欠，一见她平白无故就跪下了，只得连忙招呼：“你这是作何？我最不在乎的就是规矩，欣婉仪初入宫，我自然不会过多计较的。快起来！”
　　容月顺着我的意思将心儿扶了起来。
　　“温妃姐姐，你好像和其他的人不太一样。”泗如说。
　　“有哪里不一样？”在我眼里还不都是两只眼睛一张嘴嘛。
　　“宫里的娘娘从来就没有一个人像你这样对待心儿她们。就拿充容娘娘来说吧，我就时常看见她打骂琪儿，可是琪儿并没有犯什么错。”
　　我无谓的笑了笑：“是呀，这宫里头的人就是这样奇怪，总是喜欢无中生有，挑拨离间。”
　　泗如微笑着说：“可是你就不一样，你对人很好的，你从来都不会打骂人的。”
　　“你又怎么会知道？”我为她的天真感到好笑，“你不过刚刚认识我，怎么就知道我不会和他们是一路人呢？”
　　“因为我感觉到了，你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像你这么好的人，又怎么会对别人不好呢？”她与人说话的时候总喜欢微笑，仿佛在她的世界没有过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