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前花谢》风栖萋

5、生而已贵

　　俗话说得好，人倒霉了，喝口水都塞牙。我就是个最典型的例子，不仅没有问到路，还把自己的腿给跪麻了，我如今是当真同情锦字和元香，她们是怎么做到的每日见人就跪的？嗯，没错，是见到了贱人就跪。
　　话虽如此，大概没有人比我更倒霉了，刚刚正想问一个路过的宫女，没想到她居然认得我，差点就要把换班的侍卫给招来了，于是我索性一拳，她此刻就躺在角落里见周公了。有了这血的教训，我是断断不敢再随便拉个人就问了，畏畏缩缩的真怕有人把我当贼给捉了。可恶啊，自从我出来开始，不仅午膳没吃，连晚膳怕是也要错过了，北苑的饮食再不好，好歹也能填填肚子，总比在这儿喂蚊子来得好。
　　我扬手一拍，已记不清这是打死的第几只了。
　　“可恶，连你这死虫子也敢欺负我！锦字，元香，你们在哪里呀？”我瘪瘪嘴儿，真想回北苑去。
　　“是谁，谁在哪里？”我正感慨上天不公，却听见灌木丛的另一头有一阵熟悉的声音。
　　“锦字，该不会是闹鬼吧？我好害怕，我们回去吧！”
　　“别胡说，小姐还没有找到，怎么能先回去呢？”
　　谢谢耶稣，谢谢佛祖，感谢玉皇大帝，王母娘娘，老天爷我谢谢你全家！听见这个声音我差点儿没哭出来：“锦字，元香，我在这里！”
　　由于环境因素，我没敢太大声，否则整个皇宫的人都能被我吵醒。
　　“小姐，你怎么会在这里？”一见是我来了，锦字原本蹙起的眉头像是放晴了一般，瞬间有了光彩。
　　“娘娘，你可不知道奴婢和锦字寻了你好久。午膳时不见你了，奴婢就想去寻你，锦字却叫奴婢再等等。可等了一个多时辰了，左右还是不见娘娘，我们二人这才出来寻找，寻了一下午才在此处找到娘娘。”元香将找人的大概叙述了一遍，可我此刻已没心情再听下去了。
　　“元香，你若真是怜惜我就不要再婆婆妈妈，唧唧歪歪的了，我已经饿得眼冒金星，走路都成问题了，再跟你啰嗦下去，你们恐怕就得抬我回去了。”虽然倒也没有我说的那样严重，俗话说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真的是饿得慌，古人的至理名言搁在现代也是受用的。
　　“小姐，奴婢知道你一天没吃东西了，所以奴婢走的时候包了两只馒头，北苑简陋将就着吃吧。”说完真从怀里掏出一包用黄纸裹住的东西。还是我家锦字懂事，到底是从娘家带来的。
　　我一听有吃的就立马抢过来，就开始拆。我早已顾不得形象，也顾不得我平日里有多不待见馒头，你给什么我都吃得下了！
　　结果俩馒头还不够我塞牙，于是我们三个从速从简，偷偷摸摸的回到北苑。至于为什么偷偷摸摸，唉，还不是身体的前主替我留下的还世债。如果不低调一点，我这个被太后惩处的妃子，就会因藐视太后不久于人世。
　　当我看见桌上安安静静卧着的四只碗碟，顿时觉得四周散发着耶稣般的神之子光环，简直就是救世祖在世。我一边警示自己要淡定，一边还是以秋风扫落叶般席卷了饭桌。
　　最后酒足饭饱，一只脚踏在凳子，又一边满足的剔牙。
　　“娘娘可吃饱了？”元香一边收拾残局，一边问我，瞧那架势，大概我说再来一碗，她就会撩起袖口开始做菜。
　　“嗝……不了，谢谢。”我摸了摸肚子，再吃下去就赶上猪八戒了。
　　元香笑了笑：“娘娘你无须如此客气，奴婢照顾你是应当的。”
　　我说：“又来了又来了，我不是说过不许在我面前称什么‘奴婢呀，应当的’。没有谁生来就低人一等，或者该伺候别人，大家都是人何必低人一等？元香同志，你这个思想不好得改。”
　　她皱了皱眉，又挠挠头似乎被我绕糊涂了：“可是娘娘，奴婢出身微寒，娘是酒楼的厨娘，爹也不过是个木匠，怎么能和娘娘同一而论呢？”
　　“我说你怎么又给绕回去了呢？不是说了吗，人人都是爹娘生养的，从来没有谁比谁金贵，若说不同，不过是父母一辈干的活不同罢了。”虽说是些冠冕堂皇的话，我却也都是凭心而论的，“其实说起来，我倒羡慕你多一些。”
　　“羡慕奴婢？娘娘羡慕奴婢什么？”元香皱着眉，一副不解的模样。
　　我笑了笑没有回答。这是真的，我的确艳慕元香，因为她的家庭普通，双亲健在和乐融融，即使日子清苦却也乐在其中。而我生来无父无母，院长说他见到我的时候正是阳春三月的午后，我不过六个月大，却不似平常捡来的孩子一般稀里哗啦一通乱哭，反而冲着他笑，而且笑得很开心。
　　算了，不想了，再想下去就该哭了。
　　其实我注意到锦字一直没有参加我们的对话，不仅一个人沉默的收拾着，神情似乎也有所不同。难道是被我的一番话触动了？得了吧别自恋了，原因我大概也明了，虽是主仆可情也最深，定是被主子被砸坏脑子后性情大变打击了，倒也不怪她，要是我也决不信脑子被砸就失忆了这种鬼话。
　　“锦字，你没事吧？”我问。
　　“啊？……”她茫然地看着我，又心虚的摇摇头，“没……没事啊。”
　　“那你刚刚怎么对我们的谈话没有反应？”
　　“奴……奴婢是忙着收拾呢，就没来得及插上嘴，不过奴婢有好好听小姐说话。”锦字说。
　　“是吗，那你谈谈对这件事的看法吧。”
　　“这……”她站在那里支吾了一阵也答不出个什么，抹布都快被绞出个窟窿了。
　　我轻轻叹了一口气。唉，这丫头，光顾着自己的心思去了，哪有好好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