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前花谢》风栖萋

170、大梦人间

　　我跑出了霁月阁，跑过了杏林街，但我不知道要去向何处，只是一味的跑，不愿停下。
　　“娘亲！”小小的身影向我奔来，却渐渐淡去，灿烂的笑脸化作虚空。
　　我茫然地停在原地。
　　“娘子。”我转身，那青衫之人却是无脸无容，直至消散于天地。
　　“语花儿……”我循声而去，却只得到虚花残影。
　　“语……儿。”那声音真真假假，苍老慈爱和清越温柔奇异的杂糅在一起，仿若世间最亲密的呢喃，烫到心里，烙下一个永不磨灭的爱痕。
　　无数的碎片在我眼前轮转，清晰如昨。
　　那瞬间我仿佛天生残缺的人终于拾取到了另一半，我找回了我的记忆，也找回了我的前半生。可是那大多甜蜜与苦痛交织，却也十分荒诞不经。
　　傅解语是我，任晴也是我。
　　肖怀逸是他，无名哥哥也是他。
　　我站在记忆的洪流彼岸，迟来的真相宛若将我拖进深渊的怪神。曾有那么一瞬我想永远溺毙在思绪的浪潮，可是转瞬间又仿佛将所有都放空，什么都未曾想。
　　原来，原来……
　　身体动弹不得，意识却渐渐苏醒，我睁眼后的世界比任何时候都要清楚。
　　“对不起，我知道你现在很虚弱，可是沈先生说你不能睡得太久，我……”身后是滚烫微微颤抖的胸膛，他的呼吸离我很近。
　　我费力地抬头，只能看见他的面具，一眨眼，滚烫的泪便夺眶而出：“之……之谦……哥哥……”
　　“你叫我……什么？”
　　“之谦……哥哥，我的……之谦哥哥。”我轻抚上狰狞的面具，泣不成声。
　　面具滑落，是我的之谦哥哥，是我的少年，是将我护在身后，是陪伴着我，是永远珍爱着我的，这个世界上我最重视最爱的人。
　　我捧着他的脸，亲昵地蹭了蹭：“再跟我说说话吧，我想听，我想你。”
　　他拉住我的手握成拳，大小镶嵌的正好。他的掌心很烫，体温高的吓人。他只是将我扣在怀里，不住地亲吻我的脸，我的眼睛：“我的语儿回来了，我知道终有一天她一定会回来，我会等，无论需要多久。现在，你真的回来了，你回来了。”
　　“我回来了。”我知道他需要我的再次肯定。
　　我之前怎么会认不出来呢？即使他将容貌和声音变了，他的气息，他的身形，我们毕竟是共同生活过十五年的天底下最亲密的人啊，我怎能认不出来呢？
　　可是死而复生的喜悦过后，却是痛到深处密密麻麻的愧疚与羞耻。
　　我将我最爱的之谦哥哥忘了，我转而又爱上了别人，我还同别人有了孩子，甚至为了这个孩子苦苦哀求之谦哥哥救他。
　　我才是这天底下最狠心恶毒的人。
　　隐秘晦涩的情感刺痛着我的神经，他温暖的怀抱也仿佛时刻提醒着我的背叛。我贪婪的呼吸着他的气息，难过不已：“对不起。”
　　他却轻易捕捉到我微不可察的呢喃之语，将我禁锢在怀中更深：“不要说对不起，语儿。你从没有对不起我。”
　　“对不起……”我险些崩溃在他的怀里。
　　“当你的记忆有我的时候，你是爱着我的，这就够了。”闻人之谦轻声道，“是我不好，我说过会永远在你身边，会永远保护你，可我食言了。是我没有能力带你离开，是我害你失去记忆，让你一个人。”
　　我紧紧攥着他，宛若濒死逆流的难民：“不要对我那么好，不要那么轻易就原谅我，我不值得你如此。”
　　轻柔的吻再度落到我的眼角：“我说值得那便是值得。”
　　他像对三岁孩童般轻哄拍着我：“好了，你刚醒，身体还很虚弱。这粥都放凉了，我去让他们再热一下，等会喝了粥还要喝药呢。”
　　我一眨不眨地盯着他起身，端起粥，他回头冲我一笑，合上门离开了。
　　闻人之谦疾走了两步，突然支撑不住向前倾倒。一道身影掠过，稳稳的将他扶住了：“侯爷，您发热了，身体又……您歇一歇。”
　　“影七，我不要紧。”嘴唇泛白，面色不正常潮红的年轻男人却是笑了，“我现在很开心。”
　　影七沉默地打量他家主子，一瞬间便也什么都明白了。
　　“傅主子她什么都想起来了？”
　　闻人之谦不语，神色间是说不出的温柔。
　　影七神色微动，担忧道：“侯爷，那您的身体……”
　　闻人之谦敛了笑意：“我的身体很好，谁都不许向她透露半句，听明白了吗？”
　　“……是。”

作者有话说

　　从此剧情转向高能，是人性的泯灭，还是道德的沦丧_(:з」∠)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