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前花谢》风栖萋

132、落水

　　正这时，锦字未被察觉地复又站到我身边，却是刻意使衣袖擦着桌边，倾倒了玉杯，茶水泼了我一身。
　　“娘娘没事吧，奴婢不是有意的。”她紧张地替我擦拭衣裙，趁机附到我耳边，轻声道，“情况有异，皇上请娘娘去一趟。”
　　我看了看她，又极快地敛去异色。
　　众人的眼光一时都聚在我这里，姑姑不禁轻声问：“语儿，没什么事吧？”
　　“没事。”我对她笑着摇了摇头，又扫了扫那些打量的目光，最后对上太后略微不满的神色，便离座福身道，“臣妾的衣裳湿了，臣妾想回去换身衣裳，太后娘娘恕罪。”
　　太后瞥了地上的人一眼，沉声道：“既是衣裳湿了，便先回去吧。”
　　“是，臣妾先行告退。”语落，我在众人的注视下离开了。
　　出了太液池，我便打发容月和元香回凤藻宫取衣裳，她二人虽疑惑，却也是极听我的。锦字领着我往承乾宫去，一路上我却捏着衣角，总察觉一股浓浓的不安。
　　正这时，忽然有一阵轻微的铁器碰撞声传来，听的并不真切。我犹疑地停下脚步，那声音更清楚了些。锦字凑到我跟前，低语道：“小姐，声音好像是御花园传来的。”
　　我与她对视两眼，随即两人小心地循着那声音而去。
　　但见御花园极偏僻一角，有三个身影交叠离合，似有打斗之声。
　　待走近一些才发现，竟是环宁！而另一个人，一身侍卫打扮，浑身散发着森然杀气。怎么回事？为什么环宁会和他打起来？
　　环宁自小习武，年仅八岁，一柄九节鞭使得已有几分模样。然而对方是训练有素的侍卫，论经验武功皆在环宁之上，眼看环宁便要招架不住了。
　　“住手！”也不知哪来的勇气，我冲到了两人身前。
　　那侍卫被我的出现分了神，下一刻环宁的铁鞭便疾驰而来，他急急回剑，却是勉强挡了下来。然而退到一边，靠着剑气才停了下来。
　　“你干嘛突然跑出来，真是多事！”环宁收了鞭，同我站在一起。
　　“我只是担心郡主罢了，郡主何必不领情？”我说。
　　“哼。”她冷笑一声，却见那侍卫已摆好了阵势。随即，她扫了我一眼，低声道，“没有时间了，本郡主便不同你废话。等会儿趁本郡主缠住他，你赶快逃走去找皇兄，告诉他立刻派人到秋实殿去，务必要传到！”
　　“为什……”话音未落，那侍卫又攻了过来。
　　环宁甩开鞭子迎击，但那剑气好似逼着我而来，几次三番险险地擦过我的脖颈。我心知自己是个累赘，然而退开不过半步，一阵寒光，剑锋已直抵我的左颊，不过三寸。我瞪大了双眼，千钧一发之际，一块碎石急穿气流，弹射剑刃，于是剑锋偏折，以毫厘之差削去我一段碎发。
　　接着九节鞭犹如赤练，斗折袭来，刁钻汹汹。环宁似乎松了一口气：“想不到你的反应还挺灵敏，这么凶险的一招也能躲得过去。”
　　我犹疑地看着她，已无心理会劫后余生的酣畅之感。环宁为什么会这样意外？难道刚才的石子不是她的？
　　“你还愣着干什么，快点跑！”环宁纠斗之余，性急地对我说。
　　我瞬间回过神来，想要往锦字的方向跑去。那侍卫似乎读出了我的心思，甩开了环宁之后，又向我袭来。环宁急皱了一下眉，勉强追了上来，在剑锋杀过来之前，一掌将我挥开，同时轻巧地同侍卫周旋。
　　“你是笨蛋么！去秋实殿的路又不止一条。”
　　我看着环宁闪跃，动作已十分吃力。刚才的一掌亦是不重。
　　看了看有些焦急的锦字，犹豫的念头一闪而过，我便朝着另一条路以百米冲刺的速度逃走。
　　身后打斗的声音远了，我的心却愈发跳得厉害。
　　我拼命沿着九曲长廊跑，突然，身后没了动静。下一刻，一个暗影从我头顶窜过，一眨眼，那侍卫已然截住了我的去路。惊异之余，我连忙看向身后，只见环宁捂着左臂，鲜血直流，显然受伤不轻。
　　“上头的命令本是生擒，如今情况有变，唯有送你二人归西。”说着他亮出了手中染血的匕首，这一次却是再无偏倚地向我刺来。
　　“小姐！”我感觉到身体的僵直，做不出任何反应。
　　锦字欲上前，却有个身影更快。她几乎是使了全身的力撞向我，我只觉得骨头像是要散架了，浑身都痛得厉害。
　　“你是个笨蛋吗？傻站在那儿送死，连躲都不会！”环宁明明痛的都站不起来，却偏偏对我破口大骂。
　　我还未反驳，但见那匕首冲着环宁而去。也不知哪来的勇气，我忍着痛拦在环宁身前，使了浑身力气死命拽住了他的手腕。
　　“那么想救她？”那人不怀好意一笑，继而低语，“那便成全你吧。”
　　说着他反手一转，匕首就对着我了。
　　“住手！”环宁使着鞭子，奈何已浑身力尽，招数尽乱。那侍卫三两下就将环宁擒住。
　　“我们打个赌吧，看看是你跑得快，还是她落得快。”
　　我还未回过神来，他却轻巧一转，将匕首送到了我的手中，忽的松开了我。接着，用力一掌，竟将环宁拍飞出去，且方向恰是水池。
　　“环宁！”我心中一惊，连忙追去想要拉住她，谁知仅是勾住了一块衣角，她就这样从我手边滑了下去。
　　锦字拉住我，我只能看着她惊慌的神色自我眼前消失。
　　“啊！”一声奇异的惊呼。
　　我循声而去，只见一个宫女正惊惧的看着我，而她身旁之人先一步跳入了水里。我方才意识到，此刻我正握着一柄带血的匕首。我脱手不及，然而此举无疑像一个行凶之人的心虚之举。
　　不过一会儿，有个影子跳将出来。竟是长欢救了环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