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前花谢》风栖萋

10、还箫

　　“多谢王爷，告辞！”
　　我没有再多停留一步，或是再多看一眼，因为我知道我现在已经十分慌乱不安。但我其实有很多话想问，譬如他是王爷还是皇上？为什么费心来招惹我？他是从什么时候认出我的？想问的太多，想知道的也太多，可我想知道的是什么呢？有些答案分明我就知道结果……
　　“多谢秀儿姑娘，前面就到了，就送到这里吧。”我说。
　　“娘娘，请你体恤主子的一片心意，今日的衰落不等于日后的衰落，这样的情势才是对娘娘最好的。话尽于此，奴婢先告退了！”秀儿微微福身。
　　秀儿的一番话我当时听得糊里糊涂，大概也是因为我这个人的惰性，都懒得去细想了。隔了多年以后我才算是明白，可是等到我明白的时候，那些拥有的不再会拥有，那个拥抱着的人也不再拥着。
　　我回了北苑之后，锦字和元香已早早回去了。一见是我回来了，就涌了上来。元香最急：“娘娘，您怎么这个时候才回来，奴婢好生担心。”
　　“下雨后把地图弄花了，半途上迷了路。”我企图挤出一个安心的微笑。
　　“小姐，你这是？”锦字是最细心的，她一眼就瞧出了我的不同。
　　“没什么，对了锦字，秀儿……你认识吗？”
　　锦字说：“奴婢认得，秀儿是皇上的贴身婢女，小姐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我笑了笑：“也没什么，你不是问我这身衣裳嘛，是秀儿替我换上的，刚刚她送我回来的。”
　　“既然娘娘见过秀儿，秀儿又是皇上的贴身婢女，那娘娘一定见过皇上喽！”元香很兴奋的提出这一可能。
　　其实我倒蛮喜欢她这一点的，坦率真诚又不失傻傻的可爱，我笑，有些宠溺的捏捏元香的鼻梁：“是啊，我见过了，你想说什么？”
　　元香蹭蹭自己的鼻梁，嘿嘿的笑了笑：“奴婢，奴婢没想说什么呀，只是奴婢想皇上都肯见娘娘了，又给娘娘换了身这么好看的宫服，皇上定是肯顾念旧情，那娘娘回宫的日子就不远了。”
　　“你呀，是你想回去偷偷懒儿才这么说的吧。”我笑。
　　“嘻嘻……奴婢也是为了娘娘着想，北苑的日子苦寂，娘娘回宫以后也能少受些罪呀。”元香说。
　　“我也知道你是在为我考虑。”我走到门口，望着幽蓝的深空叹了口气，“可你也应该知道，宫中是个什么样的地方，‘一入宫门深似海’。如果可以的话，我倒宁愿一辈子呆着这里，孤苦也罢，闷琐也好，这里有你们，又有这一片虽小却自由的净土，我当苦作甘乐。”
　　说实话这大概是我从前至今讲过的最矫情的话，可这也是我的心里话，再喧嚣的人都希望拥有一片属于自己的乐土。
　　可是我也想过孤儿院，哪里有徐老妈、叶老爸，还有小宝、小花，哪里有我的亲人，我终究是要回去的。
　　“小姐，天凉了，进屋吧。”锦字替我披了一件外衣。
　　生活就是这样，在你以为一切都已经改变的时候，在你面对新的未知茫然不知所措的时候，它又像镜子一样，你笑它会笑，你哭它也会哭。
　　过了四五日了，肖怀逸就像是我人生的小插曲，纵然路过，波澜不惊，过了这一段还会有新的人生。
　　“小姐，你快来。”
　　我正在打扫院子，忽然听见锦字唤我，听这丫头的声音有什么事情这么高兴？
　　“什么事情这么高兴啊？”我倒纳闷了。
　　“娘娘你快来呀！”元香拉着我去了院里。
　　“小姐你看，野菊花开了。”锦字蹲在野菊花丛旁边，拨弄着花叶。
　　“吓我一跳，我当是什么事呢，就是野菊开花罢了，值得你们两这么高兴，还兴冲冲的把我拉过来么？”我跑得太急，得歇歇气。
　　元香笑了笑：“当然有必要，娘娘你不是说喜欢野菊吗，院里的野菊开花了自然要第一时间给娘娘看，让娘娘高兴高兴。”
　　锦字摘了一朵递给我：“小姐你不是说想要试试泡野菊茶吗。”
　　“倒也是。”我放在鼻尖轻轻嗅了一下。
　　“有人在吗？”听这个声音，颇有些熟悉。
　　“秀儿？”还是锦字与她混的熟些，一下子就认出来了，“秀儿，这里！”
　　秀儿听见有人唤她，就朝我们这里走来，先是向我行了礼，然后才说：“我当屋里怎么没有人呢，原来你们都在这里呢。”
　　“秀儿，你这么急冲冲的赶过来，有什么事吗？”我问。
　　“是，奴婢是来替皇上传话的，皇上请娘娘去御花园一聚，说是上次与娘娘的约定还没有兑现。对了，皇上还让奴婢把这个交给你。”她说完掏出一只箫递给我。
　　我接过箫仔细的看了看，是上次他在秋千上吹的。
　　我将箫又再递给秀儿：“请你还给皇上，并且告诉他，我身体不适，恐怕不能去御花园赴约了。”
　　“这……奴婢只是来替皇上传话的，若要将箫还给皇上，还请娘娘自己前去。奴婢话已带到，先告辞了。”说完行礼告退。
　　看来我这一趟是非去不可了，可恶，你丫的皇上就了不起呀！
　　我让锦字随我一同前去，让元香守在屋里，这丫头起初听了嘴撅的都能挂夜壶了，直说我偏心呢。其实我谁都不想带去，太过招摇总是不好，我原本的打算就是还了箫就走的。
　　御花园少说我也来了两回了，可我还是没记住路，要不是有锦字，我又得多出一件乌龙事。唉，我的路痴症怕是已发展到九级重症了。我就记得我七岁的时候，第一次自己上学，原本是要去市东的小学，不知道怎么东绕西绕的就跑到市西头了，虽然有点夸张，最后还是警察叔叔找到了我。
　　等我到了御花园的时候，并没有看见肖怀逸，这样做人是不是太不厚道了，亏得还是个皇上呢，约了人居然还迟到。
　　“小姐，皇上还没来，不如先去那边坐坐吧。”锦字指了指一边的石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