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尘里》绾紫茜荭

2、卖身

　　赵家村里的村民都还算勤恳，虽然比较穷但是村民人还可以，更何况邻村更穷。所以还是有不少姑娘愿意嫁过来的。
　　天还没亮，马婶就和几个大婶小媳妇忙活开了。赵家村人少，前几年战乱，壮丁都被拉去打仗了，好不容易有个长成了的小子成亲，十里八村的热心村民都来帮忙凑个热闹也添点喜气。马大婶从几个月前刚定下来就开始张罗，脸上的笑纹就没下去过。其实马小哥才虚岁十五，不过这时候的人成亲都早也没什么。
　　但是说是成亲办酒，也没酒，酒实在是太贵啦，现在都吃不饱哪里来的粮食酿酒呢。没酒倒是有点糖水，就是味道淡的很，这也算稀罕物了。炒的菜马大娘狠了狠心放了猪油，馋的小孩们就在厨房口闻味儿，根本挪不动脚。
　　沐阳来的时候大妞早就到了，和其它的小孩一样跟在马大婶身边努力帮忙就想着等会多给点好吃的。马大婶人还不错，给这帮小孩一人来了一碗糖水，就是大妞前天说的糖了。
　　大妞一眼就看见沐阳了，连忙朝她挥手，“大丫！这边这边！你怎么才来啊，马婶儿刚给完糖水，你可没赶上。”沐阳和她一起站在边上小声说：“我是偷偷出来的，我弟之前一直哭，我娘刚哄完他才走的。”大妞一脸可惜的说：“那你也是来晚啦！还好新娘子还没来，等会新娘子来了多说几句吉利话马婶说不准还能给点好吃的。沐阳跟着点了头。
　　马婶一脸喜庆的在门口招呼着来往的客人。
　　“马姐姐，恭喜恭喜啦，你这眼瞅着就快抱孙子啦！”进来一个带这个小女孩的大婶一进门就笑着和马婶笑着说。马婶一看来人眼睛一亮说道：“哎呦喂，刘大妹子你这么赏脸啊！你这么个大忙人都来啦，真是给你老姐姐我挣面子啊。”刘姐笑着说：“瞧你这话说的，小马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你们家大喜我哪能不来啊。”马婶听了这话笑的是眉不见眼，连忙说道：“哎呀，看我这记性，快快快！进屋进屋，小马赶紧给你刘姨倒水。”
　　沐阳看马婶跟那个刘姐这么献殷勤好奇的问大妞那人是谁。大妞跟沐阳小声说：“那是小刘婶，以前和马大婶是邻居。后来她男人死了，她就带着她儿子去镇里投奔她姐姐大刘婶。然后她们姐俩就一起干起了人牙子，尤其这几年干的可好了，你看到小刘婶戴的那对儿大银镯子了没？那可要老多钱了。”沐阳听她说小刘婶是人牙子后一愣问：“那她也来咱们村买人么，她都卖到哪里去？”大妞说：“买啊，但是小刘婶要求可高。小刘婶不干把人卖到窑子里的缺德事儿，她都是把人卖到有钱人家里或者是当官的家里，所以挑的那都是手脚麻利长得还好的小孩儿，咱们村里那可都是抢着把人卖给她。”大妞看了看沐阳说：“大丫，我看你要不就找小刘婶卖身吧。我前两天还听我娘说，你娘被咱村的老孙叔看上了，正打算问问你娘啥意思。我估摸你现在不找小刘婶，过段时间就不知道该被卖哪里去了。你长得还好，到了小刘婶哪里嘴巧点，应该能被她挑上。”沐阳听完有点意动，犹豫了一下跟大妞说：“你让我再想想。”
　　听完大妞说的沐阳就开始走神，她想卖身是不是目前最好的选择了呢？就没有别的方法了么？
　　“新娘子来啦！新娘子来啦！”大妞拽着沐阳就往门口跑，“大丫你快点！等会马婶该给好吃的了。”沐阳听完就跟着她一起往门口去。门口新娘子刚到，头上遮着个红头盖跟着新郎子在大家的簇拥下走进来。新郎官小马哥一脸春光，被大家打趣的脸都红了，腼腆的领着新娘子。还是马婶帮着忙解了围，先让小马哥和新娘子进屋。沐阳也和大妞跟着在一边说着吉祥话。
　　热闹了一天，快天黑的时候沐阳找了空挡跟着小刘婶一起去上的厕所。沐阳看小刘婶出来连忙上前叫：“刘婶好。”小刘婶早就看到身后边儿跟了个小孩，看到她上来打招呼就问：“你哪家的小孩，找我什么事儿？”沐阳站在小刘婶面前说：“刘婶，我是村边的刘二家的大丫。我爹死得早，我家就我娘拉扯我弟和我，我娘不容易，家里就快揭不开锅了。我想把我自己买了换点钱给我娘和我弟吃饭，找条活路。我会跳水劈柴烧火，我不懒，教我学什么我也学得快。刘婶能不能把我买了？”
　　小刘婶看着眼前站着的这个丫头，暗自点头。虽然穿得破了点，但小刘婶干了这么多年的人牙子，一看就知道收拾收拾了就是个美人坯子。说话也条理清晰，不怵人，是个好苗子。正好前两天钱府的夫人要几个丫头给二小姐用，可以把她带去。
　　小刘婶看着她说：“你能做的了自己的主么？你家大人呢？”沐阳连忙说：“这么说刘婶是愿意买我了？我做的了我自己的主的，我娘她也愿意的，刘婶等会能跟我一起去我家么。”
　　小刘婶寻思了一下说：“行，等会我就跟你一起去你家和你娘说。”
　　沐阳领着小刘婶到她家的时候天都黑了。沐阳一进门，她娘就劈头盖脸的骂道：“你个死丫头外边野一天干什么去了！胆儿肥......”她娘看到沐阳身后的小刘婶才住了口。小刘婶上前说：“大丫她娘，大丫今天找我说想卖身。我看你家也不容易，我买人卖到哪里你心里也有数，大丫我出五千文，这数也是不少了。你看怎么样？”
　　沐阳的娘天黑也看不到太多的表情，在门口怔了会说：“刘姐，这事儿咱们进屋说。”沐阳在外面有点忐忑的等了会。她娘和小刘婶就出来了。小刘婶出门的时候朝着沐阳的娘说：“那行，大丫她娘，我就明天来接她。”沐阳她娘送走了小刘婶关上门，朝着沐阳说：“大丫，你跟我进屋。”
　　她娘坐在床上看着沐阳说：“我待你也不好，你卖了以后也不用再惦记着我。我卖了你，你也算还了我生你的恩，我把你卖给你小刘婶也没多对不起你，以后你就进当官的家里，肯定比在这过得好，也不用担心哪天饿死了。”沐阳抬头看了看她娘嗯了一声。她娘就让她出去了，走到门口的时候她娘忽然叫了她一句：“大丫！”沐阳回头看到她娘站起来嘴有点哆嗦的说：“道了别人家以后少说多做，勤快点吃点亏没什么......照顾好自己。”沐阳那一瞬间有点想哭，犹豫了一会说：“娘，今天晚上我跟你睡行么？”
　　那一晚沐阳的娘说了很多很多，沐阳来了这一个月第一次发现原来她娘也是对她有感情的，只是生活沉重的负担压垮了这个女人。
　　第二天沐阳走的时候，她娘往她身上藏了二十几个钱，做了她来了这里以后最好的一顿饭。她走的时候她娘还是红了眼睛。沐阳和小刘婶坐在牛车上往镇里赶的时候沐阳心想：我不可能也不可以一辈子都是这样穷苦，等我有了钱的那一天回来看看她们吧，毕竟她们是这个身体唯一的亲人了。
　　小刘婶把沐阳带回她家让她细细的洗了澡，又吃饱喝足的养了几天。本就是小孩恢复也快，才几天就看着模样讨喜了。然后就领着沐阳和其他几个小女孩一起去了钱府。
　　小刘婶在去之前很是严厉的说：“钱府可是钱大人家，当官的，到了那里都给我打起精神来。选中了，那可是你们八辈子修来的福分，不仅不愁吃穿，钱府有脸面的丫鬟那是穿绸带银的。至于选不中，”小刘婶虎着脸看着她们几个说，“那我这也没那个闲钱养着你们。”几个女孩都很是害怕的连忙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