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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解连环(下) ...

  •   屋内幽暗,烛台上巨大的蜡烛已经燃着了一半,烛泪点点,滴落在檀木的桌子上。
      孟轻尘怔怔地望着半只残烛,心中思绪万千。
      今晚宫中赐宴,所有的皇子重臣无不列席,他却借故推托,没有出席宴会。手下人责备的目光,传旨太监不满的神色看在眼里,却都不能进到心里。
      在这样一个晚上,他实在没有精力和心情却面对无数的阿谀奉迎,虚与委蛇。
      她要离开了。她告诉他说,今天晚上事情就会办完,明天就会离开京城。而他,却没有办法把她留下。
      那样一个自由飞扬的女子,宛若天上飞翔的鹰,没有人能把她困住。不能,亦不舍。
      叹了口气,孟轻尘眼中忽然付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怎能忘了初次见到她时的震撼呢?那样一个与众不同的女子,美丽的容颜,惊人的身手,笑起来仿佛漫天的阳光都洒落在她的眸中脸上。
      那是身为皇子的生涯之中,第一次遇到那样纯粹的对等。没有卑微,没有刻意,没有虚伪。很难说出口,在那一场误会,被她轻轻易易地揍了一顿之后,他的心中竟浮起一种难言的畅快与欢喜——终于有人不把他当作高高在上的存在,终于有人可以真正的面对孟轻尘,而不是临国的九皇子。
      没有人清楚,其实这么多年的勾心斗角,为那至高无上的位置生死相搏,他或许有心,却从来都不是心甘情愿。
      他的本性闲散豪爽,喜欢闲云野鹤,喜欢散发扁舟,只不过从来没有那样一个机会让他去比较,去体味那样的生活。身为当朝皇后唯一的嫡子,他注定了要去争抢那个位置,要在高高的王座上孤寂一生,即使不甘也没有选择。一次次的,面对母后的敦敦教诲,面对手下众臣的谋划运作,他放弃的只能是自己的本性和选择。
      只是这一次,这一次……
      闭上眼睛,孟轻尘的手紧握成拳,狠狠地砸在了桌上。
      不甘。
      只是,不甘又能如何?
      寂静的夜中忽然一阵喧哗传来,打破了屋中的寂静。孟轻尘蹙起眉头,心中几分恼火。
      明明吩咐过今天晚上任何人都不得打扰,是哪个大胆的奴才敢在这个时候来触他的霉头?拂袖起身,孟轻尘大步走到门前,推门就要发火。
      然而,门开的同时,一个身影瞬间穿窗而入。不及反应,一把雪亮的剑光已经闪烁在眼前,金属冰冷的触感在颈上绵延开来,引发阵阵战栗。
      孟轻尘神色不变,冷冷道:“什么人?”
      颈上的冰冷似乎忽然颤了一下,之后竟慢慢地从那里移开。孟轻尘心中几分疑惑,提防着慢慢转过身来。
      四目交投的一瞬,年轻的九皇子身躯一震,瞳孔瞬间放大。
      对面的女子一身夜行衣衫,黑巾遮面,看不清容颜。然而那一双晶亮的眼睛却是刻骨铭心的熟悉,熟悉得仿佛灵魂会揪痛,熟悉得仿佛听得到心破裂的声音。
      短短的一瞬,却仿佛隔了千年。许久许久,孟轻尘听到声音从自己喉中迸出,干涩嘶哑的不成语调:“……连环?”
      黑衣女子身子一颤,缓缓拉下了面上的黑巾。那一向美丽明艳的面容苍白如雪,连嘴唇上都没有半分血色。
      “……你要杀我?”孟轻尘紧紧盯着她,神色间几分痛苦几分绝望:“原来你所说的最后一件事情……就是杀我?”
      轻轻摇头,仿佛想说什么却说不出口,连环脸色苍白,身子忽然间摇摇欲坠。在她左手一直捂着的腰间慢慢有东西渗出,滴滴而落。
      那是……血!
      孟轻尘脸色骤然间苍白,抢上前将她一把揽住,不顾她的挣扎将她抱起:“你忍忍,我马上叫人宣御医。”
      “……不!”挣扎着,怀中的女子用力想要起身:“你会后悔,轻尘,你会后悔的。快……让我走……否则……”
      “连环!”孟轻尘厉声道:“不要胡闹,你必须马上宣御医。”
      停止挣扎,连环望着他,清澈的眼眸中缓缓浮起一层泪意。缓缓地,她静静开口,声音无比缓慢清晰:“轻尘,你听我说。”
      孟轻尘将她放到床上,焦急地望着她不断渗血的伤口,口中随意道:“一会儿再说吧。你的伤口必须马上处理。”
      “不!”一把抓住他的手臂,连环的容颜苍白却坚定:“你听我说,我一定要说完这些话。之后……要把我怎么办都随便你。”
      孟轻尘望着她的容颜,无奈地在床沿坐下,柔声道:“说吧。不过快一点。你的伤耽误不起。”
      咬了咬唇,黑衣女子闭上眼睛,沉声道:“我不能告诉你我到底做了什么,很快你就会知道。我只告诉你,现在你有两条路。一是把我捆了,交给一会儿追来的人,这样你的一切都不会变。第二……如果你救了我,你就要做好心理准备——你会失去一切。包括……皇位。”
      孟轻尘的身子一震,心中忽然翻起一阵难言的冷意。沉默一瞬,缓缓开口道:“这话是什么意思?”
      枕上的女子面色苍白,双眸紧闭,没有一点表情:“我只能告诉你这些。怎样选择……都在你。”
      一阵沉重的沉默。
      孟轻尘死死盯住黑衣女子平静的面容,眸间波涛汹涌。恍惚间他好像明白了什么。这样的突然出现,这样的话语,手下人所查不到的她神秘的行踪……然而,那随着血的流出越来越憔悴的脸色仿佛火焰一般,将他的心灼得越来越绞痛,痛得脑中再也无法思考,痛的仿佛一切的疑虑都不过是前生。闭上眼睛,一幅幅似曾相识的画面在脑中汹涌而过,每一张都有她的身影。那长街上的初遇,那酒楼上的畅饮,那草原上的奔驰,那阳光下的剑舞……良久之后,年轻的九皇子忽然长出了口气,缓缓睁开了眼睛。
      “我去宣御医。”
      连环的眼眸立刻睁开,不敢相信的望着眼前含笑的男子。那年轻俊秀的脸上没有挣扎没有不甘,有的只是下了决心之后的宁静坚定。握紧拳头,黑衣女子的眸光中几许震惊几许伤痛:“你……真的想好了?我不是骗你的,你真的有准备,失去那些东西吗?”
      孟轻尘微微笑着,几分落寞几分释然:“我想我大概明白是什么样的事情了。既然我已经决定,那么之后的一切都是我自己选择的。所以无论结果如何你都不必内疚。或许,我还该谢谢你给我一个足够的理由去看清自己,去选择我真正所想的。”言罢再不看她,回首拉开门,孟轻尘高声叫道:“来人,宣御医!”
      仿佛再也不敢看向那个满是萧瑟的身影,闭上眼睛,一滴珠泪从女子眸中缓缓滑落,渗入枕中,消失无痕。

      “九爷……”
      “嗯?”
      耳中听得下人无奈又略显惶恐的声音,年轻的九皇子淡淡的应了一声,目光还是望着窗纸上映着的御医忙碌的身影。
      “门外御林军总领陈将军已经催了几次,说……说有刺客在刚刚的宴会上刺伤了七爷,然后逃逸……有人看见那刺客跑入了咱们府中。奴才已经挡了几次,但是陈将军说是奉了万岁之命,任何人不得阻挡……”
      静静转过眼眸,一抹淡淡的笑意绽放在孟轻尘的唇边,又在瞬间消失无踪。仿佛早有所料一般,他站起身转向门口,平平道:“是么?那就让他们进来吧。”
      听到不在预想中的答案,那下人显然一怔,目光不自觉地瞟向房门紧闭的卧室:“但是……爷房中……”
      “我说让他们进来。”淡淡地又说了一遍,孟轻尘的脸色一冷,道:“别让爷再说第三遍。”
      身子一颤,匆匆低头道了声“是”,下人的脚步几乎是踉跄着奔了开去。
      原来……真的是七哥啊。
      淡淡的苦笑浮上唇角,孟轻尘回头又望了一眼忙碌中的卧室,缓缓走向院落。不是早就该清楚么?除了孟重楼,谁会如此了解他的个性,谁会想到这种手段,又有谁……会让她那样死心塌地?
      只不过,真的不甘心,不甘心啊。

      站在院落门口,孟轻尘眼光扫过跟在将军身后的军队和火把,悠然道:“陈将军真是好大的威风,深夜带兵前来,是否不把你九爷放在眼里了?”
      甲胄齐全的将军躬身一礼,不卑不亢道:“陈云不敢。只不过职责在身,不得不为,还请九爷见谅。”
      孟轻尘从鼻子中哼了一声,斜着眼睛睨着他,闲闲笑道:“什么刺客如此本领,竟能从大内重重埋伏中闯出?陈将军莫非在说笑吧。”
      身子一僵,但毕竟见惯了大场面,御林军总领立刻躬身道:“是陈云无能。”
      年轻的皇子冷笑一声,唇边扯出毫不掩饰的厌恶与讥讽:“三千禁军竟然抓不住一个刺客,你还真是无能的可以。爷看了你这窝囊的样子就惹气,赶快带了人给爷滚出去!”
      陈云脸色立变,忍着气叫道:“九爷,陈云王命在身,奉命搜捕刺客……”
      “大胆!”一直含笑的脸庞风云色变,孟轻尘瞬间提高了声音,怒喝道:“你的意思是刺客在爷这里了?”
      陈云身子一抖,蓦然单膝跪下,道:“陈云不敢!但是确实有人看见刺客逃入了九爷府第,还请九爷让我等察看一下,以避嫌疑。”
      “大胆奴才!”一脚将跪着的将军踢了个筋斗,孟轻尘理了理衣襟,冷笑道:“你以为爷的府第是什么地方,是你们想搜就可以搜的?”言罢脸色一沉,喝道:“统统给爷滚出去!”
      挣扎着起身跪下,御林军总领脸色灰白若死,急急道:“九爷,陈云是奉有王命……”
      年轻的皇子冷冷一笑,闲闲伸出一只手,道:“手谕呢?”看着将军明显一怔的神情,孟轻尘笑得更加张狂:“你说奉了王命,那就拿出今上手谕吧。”
      “陛下是口传诏的,并未……”
      “那就给爷滚!”再不多说,孟轻尘拂袖转身,口中淡然笑道:“先去宫中请了诏书,再来爷这里放肆吧。”

      深深吸了口气平复下情绪,孟轻尘抬手挥退浑身发抖的御医,推门走入房中。
      “御医说你的伤已经无碍。这就赶快走吧。”看着斜倚在床边的女子,年轻的皇子面无表情:“估计陈云的手谕马上就会请到手,那样的话就一切都晚了。”
      缓缓站起身,黑衣女子神色复杂地变幻着,沉默半晌后终于道:“你明明都知道,那为何……为何还要这样做?你可知道……”
      轻笑着打断她未说完的话,孟轻尘道:“你为什么不去问他?他不是都算到了么?”
      黑衣女子脸色更加苍白,缓缓道:“你……会怎么样?”
      身子轻轻一颤,孟轻尘垂下眼帘,不让她看到自己的表情。但心中却有一丝暖流泛起,涟漪微动:“我不会有事的。不过就是窝藏刺客,刺杀皇兄的罪名,至多也不过流放吧。”
      “……我不后悔。”黑衣女子身子轻轻颤动,咬唇一字一字道:“我真的……不曾后悔。”
      孟轻尘神色平和,微微点头道:“我知道。你……出去的时候要小心,现在府外必然是有人守着的。”
      闭了闭眼睛,连环垂首向门外走去,脚步仿佛重若千钧。错身而过的刹那,孟轻尘再也掩饰不住心中的落寞,紧紧闭上了眼睛。
      他不后悔自己的选择。只是舍不得。真的……舍不得。
      “我想问你一句话。请你一定要真实地回答我。”
      身后蓦然响起的女子声音平静如水,仿佛忽然间下了什么决心,分外宁定。
      “……你说。”
      连环没有转身,只是背对着他,轻声道:“两年前的千里追杀,是不是你做的?”
      倏然睁开双眼,极其复杂的神色迅速从年轻的皇子脸上掠过。似乎微有犹豫,双唇轻轻翕张数下,孟轻尘终于道:“无论你相不相信,那时——我并不知情。我不在乎别人怎么想,但——我不想骗你。只不想骗你。”
      没有回答。黑衣女子的脸上渐渐绽开了一抹坚定却释然的微笑,身形微微一顿,终究掠了出去。

      临国幽王二十六年,皇九子孟轻尘以刺客弑兄未果,后于其府中得血迹碎衣,合御医,御林军口供,即锁系交由刑部审理。
      同年,幽王下诏,削孟轻尘皇籍,流放岭南,终身不得归都。

      最后望了一眼住了近两年的屋子,红衫少女轻轻掩上房门,转身离去。
      不是没有不舍,但她依旧走的绝然。一旦决定就再不回顾,是剑神子弟最后的骄傲。
      坚定的脚步在接近园门时蓦然顿住。风中纷飞的柳丝下,孟重楼静静而立,一身白衣如雪,那一向温润如玉的面庞上丝丝缕缕的都是不舍,都是心痛。
      许久的沉静后,一丝寂寞的笑容轻轻在唇边挑起,孟重楼轻声道:“你要走了。”
      连环坦率地望着他的容颜,拳头却不易觉察的握紧,口中淡淡道:“是。”
      “你说过不会怪我。”
      红衫少女轻轻摇头,微微笑道:“我现在依旧没有怪你。”
      “可你要走了。”抬头望进她的眼,白衣青年黝黑的眸中几丝寂寞几丝痛楚:“你明明……是不爱他的。”
      微微一笑,连环朗声道:“是,我现在并不爱他。可是我喜欢他。也许有一天,我终会爱上他。”毫不避讳地回视着青年被痛苦涨满的眼眸,红衫少女的声音终是夹杂了一丝怜惜伤痛:“你还有野心,还有天下。而他……却只有我。”
      顿了一顿,连环走近几步,轻轻握住青年青筋毕露的拳头,拭去指缝中指甲刺出的血迹:“而且你早就知道,即是不是因为他,我依旧会离开。”抬头凝视着青年因痛楚略有扭曲的容颜,红衣少女的声音渐渐温柔:“你知道我不属于这里。如果嫁给你,留在你身边,我……会变。我将再不能驰骋于大漠黄沙中,将再不能泛舟于江南的烟雨里,而是要在一方小小的院落中望着外面的天空,无休止的等待你的归来;我再也不能纵声大笑,再也不能舞剑奔驰,只能身穿华贵的锦衣,一举一动都要受到限制;我会渐渐失去正义感,渐渐变得偏狭,渐渐除了你以外什么都看不见;我将不再自由,不再洒脱,变得残酷,冷漠,心狠手辣。那时,现在的我将再也不存在,再也不是那个你心中的连环。我……是爱你的,可我更爱自由,更爱我心中仅存正义感。我错过一次,不想再错。”明媚的眼睛中轻轻泛起一层泪雾,却被她咬牙忍住,不肯让泪珠滑落:“所以……让我走吧。要面对日后的痛苦,不如相忘于江湖。”
      许久不语,孟重楼紧紧盯着面前明艳洒脱的容颜,似乎想把她完完全全的记住,刻进血肉之中;更似乎生怕一眨眼,这生命中仅存的爱意,仅存的信任,仅存的温暖就将永远离他远去,消失不见。胸中鼓荡的痛,鼓荡的不舍在啃噬着他的心,他却只得将它们埋葬,因为他的选择的另一面,是江山,是野心,是他不择手段也要得到的天下。
      也许终有一天会后悔,也许面对的将是山河永寂的余生,也许在未来的日子中,他将再没有真心再没有爱情再没有平静,但此时此刻,他只得前行,此时此刻,他并不后悔。
      他开口,声音嘶哑干涩。
      “其实一直到刚刚我一直都在想,就算是废了你的武功,将你锁起来关在屋内,我也绝对不让你走。但是现在……”微微一笑,如玉脸上的笑容由无奈痛楚渐渐变得空洞冷漠,仿佛连心都失去了:“你走吧。”
      红衫少女望着他,眼中的泪雾渐渐被坚强的光芒照散。放开手,仿佛刚刚的一切不舍,一切感性都已经是前生的泡影。那红衣的身影蓦然凭空掠起,如一只脱开枷锁的鹰,瞬间消失在园中。远远的,只有一个清朗却微有哽咽的声音传来,带着坚定的告别:“保重。”
      这一别,就是六合八荒永难重逢。
      白衣青年静立良久,任从未有过的泪水从眸中滑落,吹散在风中。许久之后,他毅然拂袖,与那已消失的身影相悖走开。深不见底的眼眸落下最后一滴泪后变得更加迷茫冷漠,仿佛再也没有任何东西可以将他触动。
      即已将唯一的真心丢弃,那未来就再也不需要任何感情。

      “叮”的一声,手上的镣铐撞在车壁上,锵然鸣响。
      收回已飘的远远的思绪,透过车帘望望身边押送的兵士,孟轻尘的心却是前所未有的宁静。
      很难想象,面对着母后的痛心疾首,面对手下的摇头叹息,他竟然可以那么平静。原来一旦下了决心之后,一切的事情都那么简单,一切的结果都那么自然。
      最后一次,他对母后的责难微微一笑,淡淡说道:“这一生我所做的都是您期望我做的,只有这一次,我想要自己选择自己的人生。”
      最后一次,他对一直为他争位不择手段的幕僚们轻施一礼,说道:“原谅我从来不是你们想要的主上。”
      最后一次,他告别了自己的王府,告别了自己的前半生,告别了自己空虚的过去。
      也许,他已一无所有,不再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子,不再有锦衣玉食无忧无虑的生活,不再被无数的人在身后追捧阿谀。但是有谁知道,他却得到了什么。
      他得到了平静,得到了自由,得到了他想要的生活。他再也不需在良心与权势中挣扎,再也不需为了大局压抑自己,再也不需去做自己从来不喜欢的事情。即便是在穷山恶水,做一个没有任何权力的普通人,即使现在的自由并不是绝对的,至少他心中能够安宁。
      也许有一天,他可以摆脱守卫悄然离去,去看她所说的大漠孤烟,去看她所说的小桥流水。也许有一天,他也可以享受到那种自由,那种快乐,那种飞扬。
      只是……
      在这个时候,她或许依偎在七哥的怀中,一起品茶赏花,笑语宴宴吧?不知道七哥会否在吟诗时因为她茫然不解的眼睛而无奈微笑,会否因她的不解风情而无语摇头?
      微微苦笑,他轻轻摇头,想要摇去头脑中挥之不去的身影。
      不该再去想了。只是,却真的不能不去想。不知为何直到现在,他心中仍然没有半点恨,半点厌恶。一闭上眼睛,荡漾在脑海中的仍是她飞扬的笑语,含泪的眼眸。
      “什么人如此大胆,竟敢拦截钦犯的囚车?”
      车外的怒吼和兵刃出鞘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揭开车帘,他的眼眸瞬间睁大,不能相信的震惊和从未有过的狂喜蓦然充塞胸臆,竟让他瞬间不知身在何方。
      前方的路上,那一抹熟悉的红衫随风猎猎而舞,张扬的笑脸凝聚了所有的阳光。
      她那样笑着,朗声叫着和她绝不相称的话语,美丽的脸庞上没有半点羞涩和拘束,一如记忆中痛扁恶霸的张狂。
      “这个家伙姑娘我看上了,怕死的就赶快把人留下,给我滚的远远的!”
      一抹无奈的笑容浮上面颊,他轻轻摇头,却觉得一种叫做幸福的东西从心中泛起,刹那之间周围满是阳光。

      临国幽王二十六年,皇九子孟轻尘与流放途中为盗贼所劫,不知所终。
      二十九年,幽王薨。皇七子孟重楼继位,号连王。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解连环(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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