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障（手冢中心）》西茄

2、一 侍疾

　　一侍疾

　　正月本是一年热热闹闹的开端，这一年皇宫中却少有装饰，连宫人的脚步都格外小心翼翼，唯恐发出一点声响。

　　身体一贯健康非常的皇帝，三月前偶感风寒，不知为何病情反复，缠绵至今，正月里更是病得要卧在床上，连早朝都不上了。
　　这么一来，自然里里外外都不敢透出丝毫新春的喜庆。

　　这个月来，太子醒得比往日都要早。在太子太傅教导之前，每日都步行到广明殿为皇帝侍疾，以示孝心。

　　太子还不足十岁，模样还一团孩子气，裹在厚厚的纯白狐狸毛斗篷里，越发显得一双金眸璀璨、英秀可爱。
　　他大步往前走，身旁的宫人迈着小碎步像尾巴似的跟着，在宫里倒显得格外明亮。
　　才拐了一个弯，就看见假山石处的一众随侍，静静往这边靠近。

　　太子不禁停了脚步，看向被宫人簇拥着的那个人——这个人实在太格格不入，也实在太显眼了。一身雪青色衣袍，身型挺拔，整个人像是冰雪雕成，气质容貌冷冽异常。

　　来人也停在太子跟前，利落地行了一个半礼，“见过太子殿下。”身后的宫人也伏身行礼。
　　太子蹙着眉抬头看他，只觉得眼前人皮肤极白，冬日里仿佛没有一点温度。又见他一举一动都十分恭谨，却并不卑微。
　　良久才从那双寒意侵骨的琥珀色凤目中认出来人，嘴里也回道，“好久不见，二皇兄。”

　　太子自幼养在皇后膝下，却甚少见过这位二皇兄。
　　三年前龙雅太子薨，皇帝越过二皇子手冢国光，直接立了尚且年幼的三皇子龙马为太子，惹得宫里宫外议论纷纷。
　　龙马太子虽小，却有耳闻。知道眼前的二皇子生母不详，是皇帝从宫外抱回来的私生子，不说他的发色眸色都与越前皇族迥异，成年之后甚至没有冠上帝姓，而是冠了个来历不明的姓氏，让人怀疑他是否真正的皇裔。

　　“……二皇兄从北疆回来了？”
　　“嗯。”
　　“冰国已灭，皇兄是大功臣。”太子老气横秋地说，“父皇一定十分高兴。”
　　“这是众将士的功劳，臣不敢当。”

　　太子理所当然地迈步先走，手冢跟在他的身后半步之距，神情淡淡地回应太子的问话。
　　太子人小腿短，即使尽力大步，也比不上青年轻松的一步，这时手冢谨慎地跟在他的身后慢慢小步走着，对比太子的用劲，倒显得有点可笑。

　　到了广明殿，太子赶紧脱下斗篷，走到龙床边，“父皇！”又对守在龙床的皇后喊，“母后！”
　　然后半个身子坐在龙床上，看着皇帝，“父皇今天好一点了吗？太医怎么说？”

　　皇后伦子慈爱地抚了抚太子的发鬓，皇帝哼了一声，“朕身子好着呢，倒是你，昨日太傅说你又溜出去练剑了？”虽然这么说，皇帝苍白的脸上却止不住有些憔悴，眼里血丝隐隐。
　　“孤可是把文章都做好了的。”太子偏着头，也轻轻哼了一声。
　　“你倒是有理了！”皇帝哈地笑了起来，忽然眼角一瞥，看见角落的人，才止住了。

　　手冢此刻才上前，行了大礼，“陛下、娘娘万福。”
　　脸如冰雪，让这一家人的和乐气氛顿时像是灌入了一桶冰水。

　　“国光，你终于回来了。”皇帝叹了一息，满是欣慰地说，他向他伸出手，手冢便恭敬地握住，坐在龙床边上的凳子。
　　“你这孩子，这一去就是五年，陛下日日念着呢。”皇后柔声细语地说，手里握着太子的小手，一边轻轻抚摸着，一边微笑，“陛下龙体欠安，先收收心，留在宫里多陪陪你父皇。”
　　手冢低头应答，“臣明白。”

　　太子不耐地挑起眉，不明白为何父皇母后的声调语气一下变得如此奇怪，“父皇，你今天的药还没喝呢！”
　　“是啊，今天就有国光你侍疾，可好？也为你父皇尽尽心。”，皇后柔声道。

　　说着就让太医捧着药进来，交给手冢。
　　手冢捧着玉碗，用银勺喂药，动作细心。

　　太子撇了撇嘴角，“二皇兄，这药还是要一下子灌进去才不苦呢。”以往父皇可没有要人用勺子喂的，他要这么侍疾还被他骂‘想苦死朕么！’，这时候是怎么回事？

　　手冢动作一顿，轻声说，“是臣疏忽。”

　　皇帝笑骂，“朕往日是嫌这小子笨手笨脚呢！”皇后也轻声笑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