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观察日记》末代枫子

20、第二十章 贾氏的手腕

　　“大夫人，这些都是上个月内府开销的记录。三夫人这几天从内库里提了不少药材，再这样下去，三爷家的开销实在有些大。”身材矮小的刘管事毕恭毕敬地朝堂上的妇人递上一叠账本。
　　“她这是病出痛快来了。鹿茸、西参……这一盅盅补下去，也不怕把自己弄出个好歹来。”
　　“那依夫人的意思是？”
　　“既然她都半病不痛地呆了三个多月，那接下来的日子就让她按柳府的规矩来。各房的开销每月都有例份，下人们的月例照每月初三下拨，自有府里的管事主持，不必她担心去。府里的开支本来就有些吃紧，她若是要享受，便让她自个儿拿银子出来，反正除了柳府门下的店铺，各房也都有自己的一些私铺。”
　　“若是三夫人耍泼该如何是好？上次底下的厨娘就因为少放了一两燕窝，便被三夫人命人给折了手。这厨娘可是柳府外招来的，生杀买卖哪能都我们说了算的。”刘管事颇为苦恼道。这厨娘有个哥哥，是在京城里做买卖的，为了这事，已经带人闹了两回了。
　　“那厨娘是春娘吧？她哥来闹的事我也听说了，人是不能留了，给三十两银子打发得远远的。识相的话，就安安静静地走；如若不然，就让曹都官找个理由改了户制，把她卖做贱婢。”
　　“曹都官？”
　　“他是老爷手下的都官郎中，掌着配没徒隶，公私良贱的事。人虽然凶悍了点，但这伸伸手的事想必他也不会拒绝我。”
　　“那三夫人……”
　　“把春娘的处理说给她听。这柳府可不是她作福作威的地方，若是不知好歹，也撵出去得了，还省了我一双筷子。”
　　“这……行得通吗？三夫人可不好对付。”刘管事这几日都快被她折磨疯了。
　　“她有什么可怕的，她爹只是一个小小的府衙，去留不过老爷一句话的事。更何况当初三房那两间店铺都是我派的人去管理，她若是惹我不高兴了，我就撤了他们，看她怎么经营下去。”
　　“大夫人英明，我这就去办！”刘管事高兴的地应承道。
　　然而，就在刘管事才抬脚准备离开时，贾氏突然叫住了他：“不用急，三房不过是个小浪，掀不起什么风雨。倒是二房那边……最近如何？”
　　“二爷家的开销还是跟平常一样。毕竟二爷自己就有不少田租，除了每月上交的，还有不少富裕。至于二夫人当初陪嫁的铺子，生意似乎不错，听说最近还想在城西另开一间。”
　　“在钱上，她倒是叫人挑不出毛病。”贾氏不咸不淡地评论道。
　　这时，通报的丫鬟在门口朝贾氏行了一礼：“夫人，二夫人来了。”
　　苏氏随着丫鬟进来，她步子很慢，踏足间没有半点声息。今天她着了件缃色的罗衫，长袖及膝，颇有几分气派之色。
　　“不知大嫂今日唤我所谓何事？”苏氏还没坐定，便开口道。
　　“莫急，我们许久也没私下聊聊了，先吃些茶点如何？这是我大哥特地从湘云托人带来的玉糕，洁如脂玉，软似秋云，就连今上都对它称赞不已。”
　　苏氏瞥了眼桌上的一叠糕点，略带嘲讽道：“既然大嫂的玉糕如此贵重，我可受之不起。”
　　见她不肯动筷，贾氏微微一笑：“听说昨日五姑娘在四公子那儿闹了大场面。”
　　听了她的话，苏氏的面色顿然冷了下来。
　　“五姑娘此次居然如此没规矩，你真要好好管管才对。”
　　“这事我自会处理。”苏氏不耐烦地应了声。
　　“处理？不知弟妹是如何处理的，也好让我去禀了老夫人。”
　　“什么！老夫人也知道了！”苏氏略带惊恐地尖叫道。
　　“怎么？是不能让老夫人知道。”贾氏意味深长地瞄了她一眼。
　　苏氏骤然沉默下来，双唇紧紧绷着，内心说不出是愤怒还是挣扎。
　　“既然你不说，那我就把五姑娘叫来，也好当面问个清楚。”
　　“别！”苏氏连忙起身，“都是彦儿的错，她不过是生气。”
　　“就算再怎么生气也不能把一屋子的摆件都砸了吧。就算弟妹你不心疼，我也替你心疼啊！”
　　“她没错，都是我的错！”想起昨日那些刺耳的话语，苏氏连忙把错往自己身上揽。
　　“是啊，你是错了，还错得离谱，这偷梁换柱的事居然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发生。”
　　“你！你果然知道！”苏氏咬着牙，狠狠刮了她一眼，“说吧，你到底要我怎么样！”
　　“别跟副仇人似得。”贾氏安抚了她一句后，转而对身边的丫鬟道，“去把那帘子放下，这阳光有够毒烈的，都快让人睁不开眼了。”
　　不一会儿，屋内顿时暗沉了下来。
　　“小赌怡情，大赌伤身。希望四公子今后不要惹了祸端才是！”
　　苏氏瞪大了眼睛：“你说什么！他……他去赌坊了！”
　　“啊，你不会不知道吧。”贾氏小有吃惊地捂嘴笑道，“还真是说漏嘴了。”
　　在柳梦言大闹了一场后，苏氏自然要对儿子问责。不过柳彦却框她说自己把古玩倒卖了，是为了跟别人合伙做珠宝买卖。如今货已备齐了，就等上了正轨，便把那些古玩从当铺赎回来。
　　若是其他人这么同她讲，苏氏自然不会相信。可当时柳彦跪在地上，满脸委屈的模样，实在令她不得不去相信他，毕竟他可是自己唯一的儿子啊。
　　许是因为昨日就不曾完全信他，因此苏氏很快便冷静了下来：“大嫂既然发现了，为何不去劝阻我儿？”
　　“我原以为他只是小闹，没想到他却为此把房里的值钱东西都卖了，还特地买了赝品充数。这以假充真的手法真是高明！”贾氏三两下便把自己给撇清了。
　　“大嫂果然也不是好相与的。”苏氏冷冷道，“大嫂今日不会就单单为我儿的事，来数落我的吧！”
　　“那的确是顺带的。我想让你查查兰蝶依的底细。”
　　“那个慕容府的表小姐？”兰蝶依的事她也听女儿说过，不过让她不理解的是，“依大嫂的本事，查兰蝶依不过是动动手的事，何必大费周章地让我出马？”
　　“问那么多做什么，你不会真想让老夫人知道四公子的勾当吧！”贾氏微怒道。
　　就算知道她有所隐瞒，但为了儿子，苏氏只好应承道：“好，我会让人去打听的。”
　　“你也别一副不甘情愿的样子。你女儿去卫国公府的事，我也不是替你安排了嘛。”
　　“别讲得好听，你那可是收了我银子的，可最后我女儿却什么也没捞到！”不仅没用上女教为她准备的诗词，连在人前露脸的机会都没有，最后更是被几个姐妹连累，平白离了场。
　　“那可是你另外两个女儿干的好事，可别都推脱到我头上。”
　　“她们俩的账，我迟早会算！”
　　“不管你要跟她们怎么算，只要你记得把我交代的事办成便行。”贾氏说着朝丫鬟吩咐道，“芸香，送二夫人！”
　　苏氏前脚才走，贾氏后脚便让人开了侧边的槅门。槅门内是个小房间，平时都是丫鬟准备茶点的地方，而此时却从里面走出一个女娃来。
　　“你都听到了？”贾氏一脸笑靥地看着女孩。
　　“就是囫囵听了几句话。”女孩恭敬地低着头。
　　“来，去蒲上坐坐。”房间的右手边是高炕，上面摆了两个蒲团。桌上的茶点是丫鬟新摆上的，除了玉糕还有另外两样。
　　“是。”女孩在蒲上坐定后，自觉替贾氏斜了茶水。
　　“你是知规矩的，怎么昨日偏生这么冲动呢？”随着贾氏的话，茶水斜高了一分，略溅出几滴水珠。
　　“四哥平白无故找言儿麻烦，我自是气不过。”这女孩正是柳梦言，此时她嘟着嘴，一副气鼓鼓的模样。
　　“都是些小打小闹，何必闹得人竟皆知呢。”
　　柳梦言没回答，随手往嘴里递了一块糕点。
　　贾氏见她动作，略微赞赏地点了点头，笑说道：“怎么，莫不是因为昨日在卫公国府受了气？”
　　“怕是被郡主惦记上了。”柳梦言苦笑道。
　　“对了，言儿今年多大了？”贾氏随口问道。
　　“十岁。”
　　“雅儿像你这么大时，还只会粘着我呢。”贾氏略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
　　柳梦言垂目道：“我娘死得早，自然比别人自知些。”
　　“如此，那怎么不见三姑娘懂事？”贾氏把糕点朝她方向推了推，“要不是你经常闹糊涂，我都差点忘了你的年纪原是如此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