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使筑游乐园》樱桃西禾

24、第二十四章

　　冬天的北京很萧索，凋零的枯树枝没有活力的伸展着，在红墙的映照下，总会油然而生一种黄昏静默的八十年代的怀旧感。
　　柳然作为老北京人话里话外就透着这种情怀，可惜叶子柠一知半解，她甚至还没分清，从雕刻时光望出去，眼前这个建筑到底是鼓楼还是钟楼。
　　哦，既然叫鼓楼店，那这个当然就是鼓楼啦！
　　叶子柠好傻，这么显而易见的道理她都反应不过来。
　　她被柳然的话给说蒙了，一但确立自己是个局外人的思维定式，就会对她说的东西感到陌生和恐惧，恐惧到不能思考。
　　“这，这不是高慕凡的照片吗？”叶子柠皱着眉看着柳然手机里的照片，那人高高瘦瘦，慵懒休闲的站着。头发很短，穿着篮球服，运动又阳光的大男孩，这莫不是高慕凡大学的样子。
　　“看吧，连你也认错了。”柳然笑，收回手机。“这是我初恋男友。”
　　柳然的初恋男友高中毕业出国，然后他们这段感情就这么不咸不淡的搁置了。
　　柳然继续在北京读大学，于是遇到了高慕凡。
　　“我看到慕凡的一刹那，几乎是不受理智控制的抱住了他！”柳然喃喃的说：“太像了！我以为他回来找我了！”
　　“你可以想象那种激动人心又尴尬的场面吗？我发现认错人后很窘迫，慕凡也很惊诧。”柳然似乎看到了场景重现，淡淡的笑：“后来我们就在一起了。”
　　叶子柠搅动咖啡的手僵住，她可以想象，大学的校园里，飘着柳絮的时节，美好的我遇见美好的你。这应该算是一段浪漫的相识吧。
　　年龄，相貌，家世都出奇的般配，才子佳人的结合理所应当被祝福。
　　那么后来为什么分开呢？
　　蛋糕吃完咖啡也凉了，两人对着坐这么久都觉得有些累。
　　柳然提议出去透透气。
　　冬天的后海人烟稀少，水面冻成厚实的冰，有不少人在滑冰。叶子柠和柳然沿着护栏往前走。悠闲而又亲密，这样很奇怪哎，叶子柠想，现任与前任和谐共处？
　　柳然的气场大得完全不理会叶子柠的小介意。她觉得理所应当。叶子柠是标准的陪聊候选人。
　　“我们小时候这里特别宁静祥和，没有这么多店铺，也没有拆迁拆得乱七八糟。后来北京不再是北京，它只是首都。北锣，南锣，烟袋斜街，后海，这一片的路我和慕凡走了不知多少遍。我纳闷明明住的这么近可是为什么从小学到高中就没认识彼此呢？”柳然继续说：“也许先遇见慕凡，我们不会相爱。上天自有安排吧。”柳然叹口气：“我没说过初恋男友的事，即使我是因为一个像他的人，才对他好感倍增。我努力告诉自己过去的感情就让它过去好了，与身边的人好好的走下去才是真的。”
　　但是，纸包不住火。
　　高慕凡还是知道了。知道他是别人的影子。
　　男人的自尊心多么要强，尤其是对一个女孩付出了很多很多真心后。
　　本是花好月圆夜，突然春雷滚滚，大雨倾盆而下，漂浮的柳絮被浇的七零八落，美好都化成浮萍。

　　初恋男友拿到绿卡，回国参加高中同学聚会，对柳然痴心不减，要带她去美国结婚。
　　柳然在旧情复燃面前犹豫了，“我突然就不知道自己的心是怎么想的。再和他回到雕刻时光时，看到那盏灯我还是会心跳加速，还是不忍拒绝他期待的目光。”柳然狠狠的吸了一口冰凉的空气。“换做你，你会怎么选择？”
　　柳然自说自话这么久，终于给了叶子柠发言的机会。
　　“我？”叶子柠茫然“我没遇到过这样的事。”
　　情感纠葛太复杂。
　　“真正喜欢谁，你自己都不知道吗？”叶子柠问。
　　柳然微低下头，语气有一丝沮丧的意味：“我选错了。”她站定目光锁定远方的树梢，夕阳缓缓西斜，“到了美国之后我才知道，高慕凡已经占据了我的心，对初恋只是青涩的怀念。”
　　“只怕你留在中国，又觉得美国的月亮比较圆。”叶子柠看出来了，这是经典的红白玫瑰之争。
　　“你和慕凡说得如出一辙。换做我是旁观者，也会指责这个女人朝三暮四，水性杨花。可是我自己体会得到，跟谁分开后心会狠狠的疼！在美国时，午夜梦回，梦见的人都是慕凡。生病时，渴望陪在身边的人是他，取得成绩时，渴望分享的人是他。”柳然收回目光“而和慕凡在一起时，心里眼里都是他，没有别人。从那一刻起，我才明白对慕凡的感觉才是实实在在的爱。”
　　柳然眼中有泪花闪烁，仿佛轻轻眨一下睫毛，泪珠就会抖落出来。
　　叶子柠打开天窗说亮话：“你今天约我来想说什么？是想和高慕凡重归于好，劝我知难而退吗？”
　　“我……”柳然皱着眉很认真的想，似有不舍似有悔恨似有覆水难收的情绪。很艰涩的说：“在一起是两个人的事，我……哎，叶子柠你命挺好的。”
　　他二十岁的时候也是大男孩的样子，会冲动会执着敢爱敢恨，而男人贵在磨练后的成熟稳重，能够踏踏实实的爱一个人，这个人必然是幸福的。尤其是叶子柠这样青春可爱的年纪，在恰好的时间，遇到恰好的人。
　　哈？
　　你又没看到我的痛苦，凭什么说我命好？
　　叶子柠想笑但又笑不出来。
　　“你特别喜欢泰迪熊？”
　　“嗯。”柳然点点头，“慕凡送的。他还说每次过节都会送我一个不同的小熊。”
　　“那你知不知道他为你盖了一个装满泰迪熊的儿童房？”
　　“什么？”柳然惊讶，表情不像是装的。
　　她不知道。
　　她竟然不知道！
　　叶子柠忽然心生酸意，像是一个柠檬在胃里炸开的感觉。
　　是过节送不出去的泰迪熊，所以都堆在儿童房里吗？
　　叶子柠问过别墅的物业人员，这栋别墅是三年前才建的。而彼时柳然应该在美国吧。他们应该已经分手了吧。
　　叶子柠本以为这是柳然攥在手里的爆点，没想到是自己主动引爆，炸了自己。
　　冰雪聪明如柳然，她看出了叶子柠的不对劲，没有追问儿童房是怎么回事。
　　罢了，知道更多也只会徒增悲伤。
　　“你们写过的信他也留着。”叶子柠又炸了自己一次。不是不怕死，而是特别想让自己粉身碎骨一次。
　　柳然望着结冰的后海，夕阳的余晖洒在冰面上，给寒冷的天气渡上了一层暖意，却也照射除了冰面上的坑坑洼洼，她的泪水终于滑落了。“太晚了。”她泪盈于睫，长长的弯弯的黑睫毛，连哭都很好看。
　　他们在一起时，真的恣意开心过，也真的狠狠伤害过，正是有那些大刀阔斧的打磨过，她们在对以后的时光才会懂得温柔，才会进退自如。她的确见证过他青春里的模样，可是毕竟都是过往。覆水已经蒸发怎么收回，离开这么久终究是回不到过去了。
　　“是啊，晚了。”叶子柠附和着笑了，虽然不懂她内心的九曲十八弯，但是现任的姿态应该如此：“犹如在冰上写的字，阳光一来，全都化了。”
　　而我恰好就是那束阳光！
　　最美的爱情是从最初相伴到最后。而古来美事难两全，人们总在曾经拥有和长相厮守之间徘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