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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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国都城来了一名离奇的女子，数月之后骤然声名鹊起。
当然，事出有因。
殇江边上有一茶楼，修葺地极为矜贵雅致，上下共三层，就连外墙不起眼的地方都雕有精美的纹饰。
平日虽是大门敞开迎四房来客，却是鲜少有人光顾。暂且先说那第一层，进得去的人，非富即贵，没个千万身家，就是站在一里地外，闻闻那股子泛着淡淡苦涩的茶香，都会招来无数白眼。
这是茶楼的规矩。
寻常百姓一个月内只能在第一层，饮一杯茶，并且一杯茶要价百两纹银。
江湖上对于第二层的传说其实已经很少了，大约是个朝臣集聚之处，不过到底要多高的官位才能进入，没人说得清楚。
至于那第三层，是从未传出过半点消息的。
市井之辈皆叹茶楼老板的阔绰，笑谈：怕是有朝一日这殇江之水全干了，这座茶楼仍能独善其身，盛气凌人的立于这都城之中。
而这个女子的离奇之处便在于，她一无权，二无势，三无财，倒竟成了这个茶楼中唯一的歌姬。
没有人知道她的来处，亦无人见过她的容貌。
她出现的第一日，就坐在那大厅中央的高台上不言不语，四周遮挡着缤纷的丝绸帷幕，茶客仅能依稀望见一个模糊的剪影，但她却能洞悉所有人的一举一动。
“敢问姑娘可是这茶楼的东家？”
台上的女子下意识地摇了摇头。
可转念一想，哦对，他们是看不见自己的。
她的目光，很快在为数不多的客人中游走了一圈，此人装束严谨，打扮得一板一眼，身上还带着风尘仆仆赶路远行的味道，看来，又是个慕名而来的生意人。
生意人，哼，那就一定不是她要找的人。
她定了定心神：“在下名唤花离，只是在此唱曲，自然不会是东家。”
一句话，下面所有人都惊愕的抬头看了过来，心想茶楼本是清净之地，这幕后老板定也是个风雅之人，怎会容许有这样一个艺妓在此伤风败俗败坏名声。
边上一人接着开口，语气明显放肆了不少：“既是做了歌姬，还怕人看吗？”
斯文败类！她在心中怒骂！
虽然知道古代思想保守，歌姬基本等同于艺妓，地位十分低贱甚至可能沦为奴籍人员，可她偏偏就要打破这个规矩。什么叫身不由己，什么叫逼良为娼她到今天才算明白，可能这样说是严重了些，可这一个女子家家，成天在这儿抛头露面又算什么呢。
这帐幕围作小小的一席空间简直就像是一个金丝牢笼，困得她忍气吞声，亦困得她怒火中烧！
莫名其妙穿到这个叫作萧国的地方已是一年有余，首先这个国家并不是历史上的萧县，也不曾出现在她的历史课本上，所以她对这个陌生的世界几乎是一无所知的，不过既然是天注定她要遭此一劫，这种逆来顺受她就不会允许有第二次发生！
“茶楼有茶楼的规矩，在下同样也是有准则的。”她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静，“自今日起，第一，在下希望各位都听清楚了，有能耐进的了这茶楼大门，靠的是你们钱袋中的银两不错，可要想听得在下吟上一曲，并非那般容易。”
先前那人一听便发作了，“说的好听，怎么你也是出来卖的，今儿就是一曲要价千两，老子也奉陪到底！！”说罢甩手抽出一摞厚厚的银票扔在桌面上。
花离冷冷哼了一声，不为之所动，语中清冷了几分：“第二，在下的耳朵实在苛刻，听不得半点污言秽语，有幸结识各位也是看准了大家的修养品节，缺了这些东西，便不配饮我这儿的好茶。”
话音刚落，后堂立刻涌上三四个小厮打扮的人物拿住了那人的臂膀，眼见他怒目圆睁骂骂咧咧。
她心中暗暗思忖：算你倒霉，本姑娘今天就先拿你开刀！
在场所有客人都放下了手中的茶杯，还不等回过神来，帘幕后的人再次开口，带着慵懒与傲慢：
“虽说钱财乃身外物，可硬要送上门的我们也不拦着，银票收下了，把那个扰了大家清幽的东西，给我扔出去。”
小厮面无表情，得令后片刻不敢怠慢，各个手下一紧，转眼就将那人想扔麻袋一般丢了出去。
结实地摔了个狗啃泥，很快引来周围不少人驻足注目。
楼外是一片热闹的街市，又是在萧国的都城之中，其繁华自是不用多说，再者此人是城中有名富商的嫡子，在外名声并不怎么好，平日受过欺凌的商户见他此刻灰头土脸趴在楼外，恨不得拍手称快。
他手脚并用地从地上爬起来，显然摔得不轻，刚向前冲了几步，立刻又被轰了出来，一张脸气得通红，视线越过门槛儿直射台上女子：“今天这事儿爷几下了，看你这女人能嚣张到几时！”说罢几下拨开越聚越多的人群，一溜烟地跑走了。
“抱歉，让各位见笑了。来人，吩咐下去，把凉茶撤了，重新沏壶上好的‘大红袍’，也算是在下给大家陪个不是。”
底下二人变了脸色，激动地站了起来：“姑娘指的，可是岩茶中的王者？”
“正是。”花离淡笑道。
来这儿喝茶的人无非两种。
一是为显家底，自认进了这门就算是人上人了，可笑。
另一种则是有修养的文士，品味独具一格，想来茶楼一探究竟。
她的第一层目标，就是要大浪淘沙，过滤掉第一种人。
“这‘大红袍’从来都是有价无市的稀世珍宝，生长在陡崖峭壁之上，敢问姑娘从何处得来？”
帘幕后没了动静，二人对视一眼，悻悻坐回了原位。
不是她骨子里骄纵蛮横，只不过是身不由己。
“姑娘要怎样才肯唱上一曲，我等洗耳恭听。”
“故事。”淡淡吐出两个字。
“第三，一个故事换一首曲子，定要是刻骨铭心，渗入骨血的，如此而已。”
关店送走了客人，她转入内堂居室，关上房门。
窗边男子早已洞悉她的脚步声，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手中一块芸豆卷，在她眼瞧着下送入口中。
“谁叫你来的，不许吃我东西。”花离一天没有吃东西，丢了架子立刻原形毕露，快步走到桌边抓了一块芸豆卷塞进嘴里。
男子如墨长发在身后简单束起，长若流水的发丝服帖顺在背后，听见她的声音后抬头浅笑。
花离捻去唇边碎屑：“这又是从哪座宫里偷来的？比上次味道好些，真的。”
男子叹了口气，回过身子，从容地望着她。
“这么看着我干嘛？”花离不自在地往后缩了缩。
男子忽得笑开，天真无害，一双眼眸柔和地像弯月一般，他说：“就知道你这一天一定憋坏了，不过表现得比我预想的，要好的多。”他走过去从袖中拿出丝绢，轻拭她的手指，“你瞧瞧，脏不脏啊，就直接吃东西了。”
花离看着他很认真地捧着自己的手指慢慢擦净，口中干涩便抽出一手端了口茶喝。
她小声嘟囔：“少在那儿说风凉话，饿你一天试试？”
男子依旧淡笑，话锋一转：“主上若是知道你动了他的‘大红袍’，猜他会是个什么反应？”
“咳咳，你不会真要告诉他吧？”花离心里微微有些犯怵，第一天为了撑场子她是私自动用了主上最为名贵的茶叶，可这都一年多了她连主上的面都没见过，这么一点儿茶叶，应该不会被注意到的，除非有人存心和她过不去！
他不说话，叠好丝绢塞在她手里，仰头对上她的视线，眉目似水。
又是丝绢，他爱干净的程度已经超乎她的想象，不仅是对自己的要求，还常常殃及到她，每次都送她些莫名其妙的保洁用品，放到现代，她真怀疑连护舒宝他都送得出手。
不过这么长时间她已经基本习惯了，于是便毫不推辞地收下了。
“反正又不是我喝的，大不了今儿多收的那几千两银子，你替我还给他。”花离无奈摊手。
“是么。”他的眸中划过一丝狡黠：“可知方才你喝下的，正是最后的一些茶末儿？”
什么？！花离怔愣当场。
她呆楞地舔舔嘴，果真是齿颊留香，经久不褪，滑下喉咙的那一瞬，似乎也是香气浓郁，滋味醇厚的，这么说.......她不仅喝了，还喝光了？！
“沈夕你又耍我！”花离磨牙抓狂。
这个叫作沈夕的男子又是一笑，“怎么，又有精神了不是？”
她蓦地停下了动作，疑惑地望着他。
说来沈夕是唯一待她好的人，从她被训练的第一天开始就已经是这样了。
沈夕抬手，干净修长的手指划过她的鼻尖：“在我面前，永远要做最真实的花离，知道么？”
“沈夕，你.......”
“主上晚些召我还有正事要议，我就先走了。”他不等她再说些什么，便从窗户跃了出去，欣长的身影一晃便隐没在了暗夜之中。
花离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怔怔出神。
只可惜他不愿带她离开。
只可惜他不能给她自由.......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一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