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UFZ/赛镜]Light up your heart.》violet之殇

35、Insight

　　路斯恩冷眼看着镜子的头一点一点地低垂，那金黄色的十字形的光芒也逐渐褪去，终于在他不再动作、攥紧的拳头也松垮地垂下时发出了笑声。

　　那笑声没有被除了他自己的任何其他人听见——那是充满了嘲讽，却又略带了无奈的苦笑。

　　他知道镜子肯定是把他最后的那几句话听进去了。这孩子...肯定又把自己陷在那片将伙伴陷入危险的自责之中了。镜子骑士，作为自己的这一场尚未知道结局却已经让自己投入一切的赌局之中最重要的筹码，其实也是相当无辜。

　　......对，他并不知道结局，也没有人能够在此刻就知道这样走下去的结局，但是路斯恩很清楚，无论如何，得立刻就得作出选择——是放弃，还是继续。

　　不过相比起来果然还是这孩子比较可怜。他在被牵扯入这个事件的时候连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那时他也是被困在这个刑台上面，同样被捆着。路斯恩的目光始终没有从镜子的身上离开，耳边似乎又响起来他的声音，在得知他也是二次元人的时候那一句坚定而低沉的“我会负责将你带回镜之星。”

　　当初是谁在自己的面前自信满满地留下这句话，现在又是谁再一次以这种模样在自己的面前丧失意识？路斯恩摇了摇头，忽而开始在这一片寂静而黑暗的环境的引导下失神回忆。

　　其实他在上次就可以直接将他的灵魂夺去然后了事，他何必再将他放回去，将已经在顺利进行的行动打破，再换上另外一个原本已经不打算实施的计划呢？

　　或许是因为太过顺利而无趣，或许是还想看看他还能有什么能耐没使出来，或许....只是在意那句“我来负责带你回去”？一瞬间，路斯恩也被自己这样的想法惊到，随后又是几声苦笑。

　　镜之星啊，他那永远都只是藏匿在镜面之后的母星啊.....他还是会经常想起它，但只要再忆起他们使他困在Vacant Space不得而出不得不流亡到这个宇宙的过往以及导致他不得不靠侵占别人的身体而存活的现况，他很清楚，他回不了头。

　　更何况是加上偷取Infinite Crystal、向无辜星球发动侵略或是怂恿侵略.....和残害族人等这诸多的罪状呢。他没有退路了。路斯恩将手放到镜子的肩膀上，用力地按了一按。

　　他现在只能往前走，而且还需要面对一个分岔口。成功与否，他不清楚，结局有两个，最终只会是二选一罢了。

　　“你要把他带回来。”

　　“我们都相信你不会被他这样简单地打倒，所以将他带回来，这是我们交给你的任务....也是请求。”

　　“他一定得要知道当初二次元之民的用意，至少...如果他不清楚的话，他的怨恨就没办法消失，这件事就不会结束。”

　　这是那时镜子从镜之星离开时二次元之民留给他的话。听到这几句话的时候镜子或许还在为路斯恩的身世和阴谋而没有在意，但现在回想起来，二次元之民带有轻微叹息声的话语，或许还会有能够推敲的余地。

　　当初二次元人的用意...镜子相信肯定不会是像路斯恩想的那样将他流放。更何况机器的损毁是二次元之民的计谋这一说法只是他的猜测而已。

　　Infinite Crystal被路斯恩带入Vacant Space里是在混战中，装备被意外损坏也并不是不可能。路斯恩这样的想法.....只怕肯定是带有了对镜之星的意见在里面。

　　但这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二次元之民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传达出来的态度——他们是想要救路斯恩的。肯定是这样，否则他们为什么要让镜子把他带回去镜之星？

　　而且说话的语气，并不是冷漠而决绝的审判态度，而是遗憾、失望以及些许的怜悯。这一点又一点的细节串联起来，让镜子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一定.....一定要将他带回去，无论怎样。镜子的手紧攥成拳，而后又松开，无形地触过在这片黑暗中萦绕着他的身体的淡绿色光芒。

　　他想他有点理解路斯恩口中的“那种能够让人窒息的孤寂和恐惧”的感觉了。当初镜子在Vacant Space中的时候脑里几乎只有快点完成任务的想法，但是路斯恩在Vacant Space中的经历，大概是更像他现在的状态吧——无目的，不知所措地飘荡，不知道还能否有出去的机会。

　　这样的空虚，的确会让人发疯的。路斯恩在那里呆了这样久，所以他才能够在回说自己的经历的时候用上那样冷漠的语气。

　　相比起来，从一开始，自己可就比路斯恩幸运上许多了。

　　追求自由，想要到外面三次元世界去的想法其实在镜之星的许多孩子的思想中并不少。只是在成长的过程中，师长的告诫，“二次元与三次元的交集要维持限度”的族规，让他们逐渐抛弃了想要出去的想法，成长为了一个又一个守规矩的二次元人。

　　同样接受着这样教育的镜子也是如此，只是他心底，到底还是存着不甘心。因为他的母亲，在他的记忆中仅仅以模糊的影子这样的形象存在的母亲，在三次元的艾丝美拉尔达星。

　　就凭着这一丁点比别人要稍微执着一点的想法，他在艾丝美拉尔达星皇家骑士的选拔考试中拼尽全力，取得了骑士的荣誉。即使是已经知道出来寻找母亲的想法早已被冠上“不切实际”的名头，但他没有后悔过。

　　如果他没有成为骑士，他就不会直接被牵扯到那场战争之中；如果没有被牵扯，他就没有了结识他们的机会；如果没有了这样的机会，他就不可能与他们成为伙伴，不可能有这样的自由。

　　“你所获得的，是我从来不敢希冀，却也是我拼上了性命也想要得到的，自由。”

　　是谁？是谁对他说过这样的话？！脑海中出现这个声音的时候，镜子的身体猛然一震。在他之前的一切记忆中，没有任何人对他讲过这句话。

　　但是那语气，那句话里的深意，难道不像是路斯恩？！

　　“你如此轻松就得到的这些，我却是怎样都触碰不到的。”

　　“我需要你，需要你帮助我，在这个次元获得自由。”

　　“这个过程你肯定不会喜欢——看你的样子是非常的不愿意。”

　　“你觉得不公平？那么我给你机会——只要你有能力找回这里，并且不以与现在相同的处境出现在我的眼前。”

　　一句，一句又一句，听上去陌生而又熟悉的话语灌入镜子的大脑中。没有预料到会出现的疼痛，他用双手痛苦地捂住了脑袋，脑中却像放电影一样闪过一幕又一幕的场景——

　　同样幽暗昏惑的室内，同样被束缚在刑架之上的自己，同样立在自己面前路斯恩。只是那时自己脸部的十字形水晶的光芒尚未变得黯淡，下颚微微抬起，似是在凝视着路斯恩。

　　“我会将你带回去的...由我来将你带回去。眼睛所看到的并不一定是真实的，我一定会让你知道真相！”

　　那样熟悉的语调，那样的话，是自己所讲过的。

　　镜子直至这时才幡然醒悟。他在Vacant Space被弄昏并带走之后就进入过那个房间。路斯恩所说的也已经被证实，他的确也在那段时间内清醒过，甚至那时就知道了路斯恩是二次元人。只是之后他就被消去了记忆。

　　没有错的...绝对不会有错，哪怕只是暂时的想不起来，但是忆起的时刻那种被刻入了骨中的感觉，却是什么都没有办法磨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