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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圣驾凯旋共庆中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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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上回宫这日风和日丽,晴空万里。除宜妃留宫安胎外,各宫嫔位以上嫔妃,福晋,公主,格格皆按品阶穿戴装饰一新,喜气洋洋汇聚乾清门内恭迎圣驾。
皇太后穿明黄色朝袍,外套石青色镶金圆领朝褂,头戴东珠冠顶朝冠,坐凤辇上。惠妃侍立于旁。后头众妃嫔们皆按品阶高低排列。舒兰和乌珍自然位列末席,远远地只看见个小太监匆匆跑来,同惠妃耳语一番,惠妃连忙回了皇太后,皇太后笑着点点头。不出一刻工夫,远远地听见鼓乐渐响,奏的是凯旋乐。康熙乘坐龙辇,神采奕奕,一派天子气象,众宗亲阿哥们皆随侍其后。进了乾清门,众人连忙下跪,山呼万岁。康熙忙命落辇,乐止。见了太后欲行礼,老太后见了,连忙起身相迎,含泪道:“皇儿此番辛苦了。清瘦了不少,倒也精神了。”康熙笑道:“儿子好得很。皇额娘身子可好?”太后笑道:“好。好。”说着便一手携了康熙一手由惠妃搀扶往慈宁宫去了。
康熙虽戎马劳顿,却依旧尽力充沛,当晚便在乾清宫大摆几十桌筵席。后宫嫔妃,宗室贵亲,贵妇诰命,阿哥公主聚集一堂。真乃花团锦簇,盛世空前。
转眼便快到中秋佳节。今年因圣上凯旋,皇太后甚是高兴,早早吩咐惠妃预备瓜果月饼好同子孙们赏月作乐。这日一早,舒兰带着阿岱同往日一般在院子里侍弄花草,素云笑着来回:“格格快去瞧瞧,才刚内务府送来几件过节衣裳,格格快去试试哪件合身,晚上赏月好穿。”舒兰笑道:“你先去,我一会儿回房去瞧。”素云答应着去了。舒兰对阿岱道:“你看这几盆兰花不知怎么的都像是泄了气似的没精打采,一会儿你去长春宫走一趟,让青儿过来瞧瞧。”阿岱道:“格格难道忘了?敏妃娘娘去后,惠娘娘做主,将长春宫的下人都打发到各宫做粗使伙计去了,哪里还找得到她。”舒兰听了,皱眉道:“是了,倒是我疏忽了。也不知她到哪宫里去了。你平日里留心细打听打听,好歹别叫她吃苦。”阿岱答应着。
这边舒兰收拾干净就往房里来,见床沿上放着几件新制夹袄褂裙。阿岱笑道:“这几件都漂亮得很。格格快看,这件松绿的多艳,那件鹅黄的也好看。”舒兰笑着指着最底下那件,道:“这件摊平了让我瞧瞧。”阿岱连忙将其展平,原来是件水蓝色绣彩雀旗袍。舒兰笑道:“这件简单清雅,我很喜欢。”
话音未完,只听有一声音笑道:“这件不会素雅太过了吗?”回头一看,原来是乌珍。舒兰笑道:“原来是你。”阿岱也笑道:“珍格格性子活泼爽快,自然是喜好鲜艳的衣裳。”乌珍笑道:“内务府送来的衣裳左不过这些样式,年年如此,没什么新鲜的。”舒兰笑道:“你自然是不用穿新衣裳了,在八阿哥眼里呀,你就是穿土布粗服都是好的。”乌珍听了,气得跺脚:“鬼丫头,又胡说!”舒兰抿嘴咯咯直笑。
两姐妹说笑一会儿,便来到宜妃宫里。见宜妃正在服药,乌珍递上漱盂,舒兰递上帕子。宜妃漱口擦嘴后,歪在榻上,笑道:“正准备派人去请你们呢。”舒兰笑道:“姑妈找我们可有事?”宜妃道:“刚刚李公公来传圣上口谕,说是念我不宜走动,免我出席今晚宴席,还特意赏下了月饼菜品。”舒兰道:“既如此,今儿晚上我留下陪姑妈赏月如何?”宜妃笑道:“刚刚李公公说了,万岁爷亲点珍丫头代我今晚赴宴,让你留宫里陪我。我倒想有个人说话,只是怕你无聊。”舒兰笑道:“姑妈知道我原是好清静的。这些个大宴小宴的,本来就闹人。还不如陪姑妈一夜倒对了我的胃口。”宜妃笑着点头。乌珍笑道:“姑妈好偏心!留妹妹在这里说体己话,倒把我赶了出去。”两人笑道:“这话你同万岁爷说去。”
当晚便在翊坤宫后院子摆了张长案,搬出宜妃平日里喜爱的贵妃榻,另准备些素日爱吃之物于案上。舒兰在下陪坐。秋韵、春喜、阿岱三人随侍左右。宜妃拿起一小块月饼,略尝了尝便放下了,笑道:“这宫里的应节点心年年一个味,没什么意思。这些御膳房的奴才们也不知道换换口味,翻翻花样。”见食盒底下也放了一叠月饼,便问是什么馅的?春喜回道:“是今年的新鲜花样,桂花冰糖馅的。”宜妃捡了一块尝了一口也放下道:“甜得齁人。”舒兰笑道:“姑妈有孕在身,饮食本不宜过甜,不吃倒罢了。今儿月色如银,我陪姑妈说说话倒好。”宜妃笑道:“今儿月色是好,可还是不及往年。”见舒兰疑惑,宜妃笑道:“记得我刚进宫那会子,每年八月十五都会和皇上及众姐妹赏月。可到了十六那晚,皇上必会来翊坤宫单陪我一人赏月谈心。皇上总是说‘十五的月亮十六圆’,他要在最美的月色下同我一起喝酒赏桂。”舒兰听了,笑道:“原来皇上也是个性情中人。”宜妃叹了口气,苦笑道:“只可惜自从敏妃妹妹进宫后,每年的八月十六,皇上都会留在长春宫。”舒兰叹道:“敏妃娘娘真是很得圣宠,只可惜‘月满则亏,情深不寿’。倒不如平平淡淡才好呢。”宜妃笑道:“你小小年纪知道些什么!”
正说着,上夜嬷嬷来回:“乾清宫司礼太监魏珠来了。”宜妃听了,连忙命人请进来。只见魏珠乐呵呵上前请安。宜妃笑道:“哟,今儿是什么风把魏公公您给吹来了?”魏珠笑道:“奴才是专门给娘娘报喜来的。传皇上口谕:‘郭络罗氏乌珍乃额驸明尚之女。知书达理,人品出众,特赐与皇八子为嫡福晋。特旨礼部择吉日完婚。’皇上说了,这是翊坤宫的大喜事,让奴才特地来给娘娘道喜。”舒兰听了,笑道:“姑妈你听听,可不是大喜事吗!”宜妃笑道:“真是大喜事儿!春喜丫头,快重赏魏公公。”春喜答应着去了,不一会儿,拿了一张银票,笑着递给魏珠。魏珠略推了推,便笑着收下了。宜妃笑道:“公公请吃杯茶再去不迟。”魏珠笑道:“不敢不敢。”宜妃笑道:“这有什么可推辞的。”便让冬香带魏公公偏厅奉茶。
这边宜妃笑着对舒兰道:“这下可好了,真是了却我一桩心事。八贝勒如今圣宠正盛,咱们能同他攀上这门亲事是再好不过了。只是我又不得闲了,珍丫头的事情一出来,我又要忙了。”舒兰笑道:“咱们姐妹在宫里只有姑姑一个娘家人,您自然是要做主的。”宜妃笑道:“那是自然的,只是可气我做不得主,将你娶做儿媳妇。”舒兰听了,顿时满脸绯红,低头笑道:“姑妈说哪里话!怎么又扯到我身上了。”宜妃拉着舒兰的手,笑道:“我说的可都是实话。我身边没有女儿,你姐姐又给了惠妃那边。倘若你和胤禟真能成事,也不枉我一番苦心了。你本来性子就好,同咱们老九又合得来,难道不是天赐的良缘吗?”舒兰红着脸笑道:“姑妈真会说笑,这话原不该同我说。”宜妃见舒兰不好意思,笑道:“好好好,姑妈心里有谱。等你姐姐的事成后,我定会找机会同皇上明说。”舒兰低头道:“姑妈真是的。今儿天色已晚,姑妈还是早些歇息吧。明儿赏十六也是一样的。”宜妃便问几更天了,秋韵笑道:“已经交了三鼓,娘娘还是早些安置吧,您看舒兰格格身子也弱,也熬不惯。”宜妃笑道:“皇上那边只怕要到天亮。也罢,咱们还是先歇了吧。”于是舒兰先伺候宜妃回宫,亲自伺候端水送茶,梳洗完毕后,才带着阿岱回自个宫里。
素云见舒兰回屋,连忙端上茶来,笑道:“格格今儿累了吧。喝杯茶,略坐坐就安置吧。”舒兰端起茶盅,轻呷一口,问道:“咱们屋里有什么事吗?”素云笑道:“并没有什么事。只是晚膳后青儿过来给格格请安,格格没在。奴婢就让她瞧了瞧院子里的花。青儿看了看,说是咱们这院子阴冷,光照不好。那几盆兰花都是贪暖怕凉的,让格格赶明儿换个地方摆摆。”舒兰听了,点头道:“知道了。你先下去吧。”素云福了福身子,刚要退下,舒兰道:“等等。”素云道:“格格还有什么吩咐?”舒兰笑道:“不知道青儿现在哪个宫里当差?”素云笑道:“这个青丫头可是有福的,如今在宁寿宫苏麻老姑姑跟前使唤。”舒兰听了才放下心来。
因着大阿哥胤禔在圣上亲征期间骁勇战,屡立战功,被皇上封为直郡王,在众阿哥中,位份紧随太子。又有八阿哥协助有功,处事得当,被封为贝勒。惠妃这阵子真是好事连连,风头正劲。说话处事都透着一股子傲慢得意,渐渐不把各宫放在眼里。
话说乌珍和舒兰虽贵为宗亲格格,到底是家道衰败,没了父母。惠妃原本很是看不上。再则原本就嫉恨宜妃比自己得宠,心里就更不愿结这门亲。故而八阿哥曾屡次表示想娶乌珍为福晋,都被自己找借口弹压下来。岂料胤禩竟然越过自己亲自请皇上指婚,竟不把她这个养母放在眼里。惠妃越想越生气心里盘算着该如何应付。可巧贴身宫女金屏奉上茶来。惠妃端起,不及入口,便啪地一声摔在地上,怒道:“作死的狗奴才!倒这么烫的茶来!”吓得金屏瘫软在地,连连磕头求饶。
桑嬷嬷是惠妃身边的老嬷嬷了,见主子如此大怒,心知必有蹊跷。便遣走金屏,边收拾碎茶盏边笑道:“娘娘如今俨然已是半个皇后了,身边的直郡王和八贝勒又出色,还有什么可愁的?”惠妃叹气道:“嬷嬷可知道,皇上给老八配了个没爹没娘的孤女。”桑嬷嬷原先就猜着八九分,现下赔笑道:“皇上总是圣明的。那乌珍格格虽没了爹娘,好歹有宜妃娘娘和外祖家那么些亲戚支应。结了这门亲,往后的好处只怕是不少。”惠妃听了,顿时放下脸来气道:“这话才可气呢!难不成我这里的堂堂贝勒爷还高攀了他郭络罗氏?”桑嬷嬷见话头不妥,便转言道:“娘娘说得是。贝勒爷年少有为,想嫁进贝勒府的姑娘排成队只怕能绕大半个北京城。咱们怎会稀罕她小小的郭络罗家。可是圣上金口御开,只怕不好推脱。”惠妃面色稍缓,叹气道:“正是如此才叫人心烦。”桑嬷嬷笑道:“娘娘既不合意,不如去求求皇太后。太后娘娘向来偏爱娘娘,若是她老人家发话,只怕事情还有转机。”惠妃听了,欢喜道:“这话有理!到底是你们有年纪的老人智谋高,这个主意不错。”桑嬷嬷笑道:“老奴跟娘娘久了,还不是照瓢画葫芦学了一二而已。依老奴的意思,娘娘先去探探皇太后老人家的口气再说。”惠妃打定主意,便命人拿钥匙开小库房,取了支千年野参,装了锦盒,带着众宫人往慈宁宫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