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代情缘之汉宫雪》雪阡篱

5、第五章:殒故

　　春风开紫殿，月影过宫墙。怨意深深宫阙影，窈窕玲珑映月明。
　　瑶阶小立，玉露冷沾裳。惠妃一眼望去，只见明河斜映，繁星微闪，“舞畔歌台曲调声，声声含恨不忍闻。到今惟有秦楼月，还照深宫垂泪人……”

　　“到今惟有秦楼月，还照深宫垂泪人。”刘岩在她身侧低声道，“爱妃，是在怨朕冷落你吗？”

　　惠妃摇头，“皇上朝务繁忙，日理万机，臣妾不敢有所奢望……”

　　刘岩望向她高高隆起的肚子，“夜里风大，你又有了身子，早些回去歇着罢。”

　　“嗯。”惠妃行了礼告退，“皇上，云舒也怀有身孕，请皇上也多去看看她罢。”

　　冷冷的月色下，惠妃转身离去，无人瞧见她眼底氤氲着的泪光……

　　眼看云舒就要临盆，惠妃有些着急，担心生性多疑的刘岩怀疑云舒的孩子非他亲生，不得不悄悄让宫女给她一包催生药，让自己提前提前生产，借此让刘岩转移注意力。

　　只是，惠妃没有想到，自己在生产时，因剧痛昏迷，导致胎儿窒息而亡，生下的只是个死胎……

　　她眼睁睁看着那个死去的男婴被人抱出去，却无力挽回，只能默默流泪，为自己鲁莽的行为伤心不已……

　　在惠妃生下死胎的几日后，云舒平安生下一个女孩，惠妃不顾身子虚弱亲自去看云舒。

　　“妹妹，身子可好些了？”惠妃握住云舒的手关切地问道。

　　“嗯，姐姐要不要看看孩子？”云舒笑笑，指着一旁的摇篮。

　　惠妃起身上前，看见摇篮中孩子睡得正香。

　　欢歌笑道，“惠妃娘娘，小公主虽然不足月出生，但她身体却挺好的，很听话，一天十二个时辰有十个时辰都睡着，不哭不闹。”

　　“的确很可爱。”惠妃爱怜地伸出手，轻轻摩挲着孩子的脸，“她可有名字？”

　　云舒想了想，“姐姐你给孩子取名好了！”

　　“她长得白白嫩嫩的，不如叫雪滢好了……”

　　数年后，久久缠绵病榻的马皇后病逝。因马皇后是楚国国主马殷的公主，身份不同寻常，楚国特派使者前来，看马皇后风光大葬……

　　不久，楚国出兵攻打南汉……

　　兵部尚书赵光胤出谋破敌，擢升为丞相，其弟杀敌立下大功，被封为抚远大将军，其妹赵婕妤亦被立为新皇后。一时间，赵氏家族权倾朝野。

　　云舒默默站在树下，远远望着被封相的赵光胤走出宫门，泪水在脸上肆意流淌，孰不知一切被刘岩尽收眼底……

　　未过多久，云舒收到一张纸条，她激动地看着上面和印象中几乎一样刚劲有力的字迹：在天愿做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天长地久有时尽，此誓绵绵无绝期。今夜子时冷宫外榕树下不见不散。——光胤字。

　　云舒不知，在同样的时刻，身在丞相府的赵光胤也收到同样的纸条，字迹娟秀，署名是云舒……

　　那夜，云舒悄悄从寝宫溜出去，避开巡逻的侍卫，到了冷宫。

　　冷宫与宫外仅一墙之隔，因怕宫人逃出去，所以墙很高。云舒试了试，翻不过去，但目光瞥见树上的一架秋千时，咬了咬牙，坐了上去。

　　秋千高高荡起，一个身影随着秋千荡过墙去。

　　一如当日，赵光胤接住了云舒的身子，但由于冲力太大，两人齐齐倒入花丛之中。

　　花香清雅，绵柔似雪的花瓣，轻盈飞转，旋着圈落下，落在两人紧紧相拥的身子上。

　　透过薄薄的衣衫，感受到男子灼热的温度和他沉稳的心跳，双眸对视，云舒面颊飞红。

　　赵光胤的唇吻过云舒的眼晴，“怎么哭了？”

　　身下的云舒睁开迷蒙的泪眼，“光胤，我想你……”

　　“我也想你……”赵光胤的话音还未落下，周围的火光照亮了两人……

　　两人被反缚着推进灯火通明的房间，刘岩面带怒气的望着两人，“多亏了丽妃，才将你们两人的私情公诸于众。若不亲眼所见，朕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的宠妃竟做下此等苟且之事！事到如今，你们可还有话说？”

　　“生又何患？死又何惧？”赵光胤面不改色，“若能与云舒一起，我生死无憾！”

　　刘岩勃然大怒，“将这两人投入蛇池！”

　　惠妃忙跪下求情，“皇上，放过臣妾的妹妹吧！她好歹为你生下了雪滢……”

　　刘岩冷笑，“朕早就派人调查过，淑妃进宫前曾是丞相的未婚妻，而雪滢又不足月出生，不就是他们的野种吗？”

　　“洪熙也是不足月出生，那皇上为何不说洪熙也是臣妾和别人的野种……”

　　“放肆！”刘岩狠狠甩了惠妃一耳光，下令道，“惠妃言行无状，降为美人打入冷宫！皇后废去封号，降为昭仪，禁足栖凤殿，非诏不得出！淑妃和丞相，处死！”

　　恐怖黑暗的蛇池中，赵光胤紧拥着云舒的身子，忍受万蛇噬咬，“云舒，我记得你最怕蛇了……”

　　“不怕，现在一点也不怕！”云舒眼中泪光闪烁，“只要能和你一起，我什么都不怕……”

　　在断气前那一刻，他在已然昏迷的云舒耳边道，“生生死死又一世，世世生生又一年。碧落黄泉永不离，下辈子，我们还在一起……”

　　直到他死，他的手都不曾松动半分，一直用自己的身体护着云舒……

　　思绪渐渐回到现实，惠妃苦笑，“那晚是皇上故意撤走冷宫外的侍卫让他们相见的吧。”

　　“惠妃，事情已经过去了，你回朕身边罢……”

　　“不可能了，”惠妃喃喃道，“你连陪你征战数年的结发妻子都忍心害死，何况我呢？说到底，若不是你毒死马皇后，楚国怎会攻打我南汉？造成这一切的都是你……”

　　“那是因为她发现朕攻打楚国的计划。”刘岩的面色骤然变得冰冷。

　　“够了，皇上请回罢，若皇上还顾念我们之间的情意，就善待雪滢和洪熙罢……”

　　“惠妃，这就是你给我的答复吗？”刘岩面上隐隐现出怒意。

　　“是。”短短的一个字，似乎耗尽了她全身的力气。

　　“好好！那我就成全你！让你一辈子呆在冷宫！但愿你不要后悔！”刘岩怒气冲冲的甩袖，摔门离去。

　　“其实我现在就已经后悔了……”见刘岩走远，惠妃勉强撑起病弱的身子，挥手打落桌上的烛台。

　　“雪滢，洪熙，你们要照顾好自己……”看着火苗一点点窜起，在地上蔓延时，惠妃笑了，笑得如此坦然，如此动人……

　　火光映红了半边天，如血染的一般。

　　“娘娘，冷宫起火了……”刚走到冷宫外，丽妃身边的春儿就提醒道。

　　“起火？”丽妃面上有着一丝疑惑，“好好的怎么会起火？”

　　“娘娘，我们还是回去吧，免得有人看见了，招惹是非……”春儿压低声音道。

　　“那我们走吧！”丽妃转身，嘴角噙着一抹阴毒的笑意，心里暗道:烧吧，烧吧！最好烧死那个贱人和那两个野种！

　　一定是她做的！雪滢的目光落在丽妃的背影上。

　　“总有一天，我会将别人欠我的都讨回来！”刘洪熙面色冰冷。

　　“但是，你不伤心吗？”雪滢问他。

　　“伤心有用吗？何况我是一个没有心的人……”刘洪熙仰头望着天空，强自忍住眼底的泪意，心里却有着说不出来的痛，“其实，我和你一样，不是刘岩亲生的……”

　　雪滢神色一滞，随即面色变得坦然，“我已经隐隐猜到了……”

　　这时，冷宫外有人朝他们走近。

　　吴怀恩带着人拿着圣旨走了过来，面无表情道，“冷宫不慎失火，皇上方才颁了圣旨，允许你们从冷宫搬出来。”

　　刘洪熙冷冷地看了吴怀恩一眼，拉住雪滢的手，“我们走吧……”

　　“嗯。”雪滢淡淡应着，回头看了一眼已成废墟的冷宫，在袖里悄悄攥紧了拳头。

　　我一定会找丽妃报仇雪恨的！她在心里暗暗发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