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阳邮差曲折路》季笙箫

3、第三章

　　不过我也不敢乱动，你说他都这样抓着我了，万一我要是乱动刺激到他了……我还想看到明早的太阳呢！
　　明天据说市里面有人要来县小学视察还是什么的，老师说了一个都不能少，必须规规矩矩地坐在教室里听课，事后每人发一根棒棒糖作为奖励。
　　既然不能乱动，那就盯着他看吧。反正越看越不觉得害怕，我甚至开始偷偷摸摸地抬头想看看他的脑袋顶。
　　不过不敢太大幅度抬头，主要还是他那双大眼，实在是叫人慎得慌。
　　努力了半天，实在是看不到头顶，我就退而求其次吧，忽略到那双恐怖的大眼，其他的部分还真就吓不到我了。
　　这人脸上都没什么肉，露出了白森森的骨头，不过我看不到他下颌以及脖子那一截。
　　最开始我还以为是因为天太黑了看不清，后来才发现，不是因为光线不足，而是他那一截本身就是黑的。
　　空气中能很明显地闻到一股子铁锈味儿，还带着一点点潮湿的泥土味儿。都是从那人身上传过来的，我俩挨这么近，能闻不到么？
　　那人上身的衣服仔细看看，也不算是白净，东一块西一块的有大片的污渍在上面。
　　那玩意儿看着不像是土弄出来的，联想到过年的时候，带着二狗子去张屠夫家看杀猪的情形，我又开始颤抖了。
　　这敢情全都是血啊！
　　我有点艰难地吞了口唾沫，瞄了瞄那人脖子那截，看来应该是被划了脖子才流了这么多血吧？
　　想到这里，我不由自主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一想到那人的脖子是被人抹开，我就觉得自个儿的脖子也开始泛着冷意，还有些臆想的疼痛。
　　坐在这里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
　　总之足够长能让我从最开始害怕到现在的无所谓，也足够短到令我已经饿得有些难受了。
　　我还以为我能撑过一晚上，不吃不睡呢。
　　我是不知道别人遇到这种诡异的事情的时候，是怎么做的。
　　在我的印象里，即便是不连滚带爬地到处乱跑，那至少也得鬼哭狼嚎的，就跟见了鬼似的……哦，不对，我这已经是见了鬼了。
　　不过要我跑是不可能的了，因为坐久了，我能感觉接触到地面的那部分身体已经被地底下的凉气浸透，都快失去知觉了。
　　要我哭我也是哭不出来的，之前是因为害怕不敢发声，现在我已经不害怕了，也就没必要自个儿吓自个儿了。
　　我现在唯一的寄托就是希望涂叔发现他家二狗子迟迟没有回家，然后去找我家找他，那样我爷爷就会知道我也没回家了。
　　太无聊了。
　　看够了对面那张脸，我已经开始无聊到神游天外了。
　　说起来，今天早上的酱包子真的很好吃啊……想到这里，我不由自由地咽了口唾沫。
　　“噗~你这人倒也真是奇怪。若是别人遇到你这种情况，怕早就是吓傻了。你倒好，不但不怕，居然还想吃了它吗？”
　　耳边突然传来一阵轻佻的声音，我也没听清他在说什么，下意识地回了一句：“我肚子饿了，难道还不能吃东西吗？”
　　说完这句话，我那神游天外的思绪终于飞回来了。
　　呃……他刚刚说什么？我要吃了啥？
　　默默地看了一眼眼前的那个东西……我感觉到脸皮一阵抽搐，胃里面也开始翻江倒海了……
　　我有些不自在地摸了摸脖子，总算抑制住了想吐的冲动。开玩笑，我现在饿得发慌，再吐点啥出来，估摸着我真的会饿得饥不择食了。
　　“喂~你还好吧？”那个轻佻的声音又响起来了。
　　我没好气地刚想接几句，突然意识到这特么有人来了啊！救星出现了啊！我那叫一个激动！
　　我猛地一站起来，速度快得连我自己都惊讶了。
　　不过因为脚软萎下去的速度也挺快的，更悲剧的是那个半腐烂的人的手还扒着我的胳膊啊！
　　刚刚大家没动的时候，还能保持和平共存主义。现在好了，我一个猛扎，它直接扑我身上了！娘咧！我当场就想彪泪花子了！
　　随机我感觉到我的另一只胳膊也被人扒着了，一股大力将我从地上拖了起来。至于那趴我身上的东西，则被我身后那人一个扫堂腿给踢得远远地。
　　那人在我耳边嘲笑道：“我是该说你胆小呢？还是该说你傻呢？或许你又傻又胆小。”
　　不过我也没心情跟他计较这么多，急急忙忙地转过身，拉着他的衣领语无伦次地吐了好几个字，愣是没把意识表达清楚。
　　那人也是无奈了，伸手拍了拍我的背。他手劲儿可真大，我差点又被他给拍回地上去了。
　　不过咳了几声后，又喘了几口大气，我感觉自己舒服多了，便又拉着那人着急地问道：“二狗子呢？你来的路上看到这么高的男娃了吗？脸白白的，胆子小得很，看上去像女娃一样的人！”
　　那人奇怪又带点警惕地看了我一眼说道：“难道你就不是男娃了？看到你了算不算？”
　　我呸！我可是男子汉好么！我都站在你面前了，还需要你找啥？
　　但是现在没工夫跟他计较这么多，二狗子还下落不明呢！眼前这人虽然不知道是好还是坏，但至少也是个……
　　呃，我现在才看到那人唇红齿白的，比我也大不了多少，就高那么一丢丢，我是说我咋一伸手就抓着他衣领了。
　　那人倒是很淡定地整理了一下被我抓乱的衣领，然后慢条斯理地说道：“我今天原本是想进山去找个人的，但是着了道迷路了，转了身就看到你在这里跟一具腐尸排排坐吃果果，没看到你说的像女娃一样的男娃。”
　　这话听着有点拗口了，但我急的都快上火了。
　　说起来我跟二狗子到底是在哪里分开的啊？要是早先在山路上就被分开了倒也罢了，怕就怕是在土沟附近被分开的。
　　那小子要是因为害怕而四处乱跑，百分之九十九的可能性是会掉沟里的啊！
　　想到这里，我真心不能淡定了。二狗子好端端的，若不是我硬将他扯过来，他也不至于遭这么大罪。不行，我得下土沟去看看。
　　想法直接付诸于行动，我完全没考虑到怎么找到土沟，即便是找到了，又怎么确定二狗子是不是就在里面。就算确定了他在里面，我又要怎么救二狗子。
　　不过那人看到我脸色一变，站起来就开始像无头苍蝇似的乱转，他大概隐约猜到了我想做什么，毕竟这土沟远近闻名啊。
　　他拉住我厉声问道：“你做什么！”
　　我一把拍开他的手说道：“不做什么，你别拉着我！我要去找二狗子！他一定是被土沟给吞了，我要去救他出来！”
　　那人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带着明显的鄙视眼神看着我说道：“就你？你怎么去救他？一个饿虎扑食般的动作，冲进土沟里？你说你这么做到底是去救他的，还是去给土沟喂食的？”
　　“我……”我语塞了。确实他说的很有道理，但是现在二狗子下落不明，那家伙又胆小又怕黑，指不定现在在哪儿哭呢，说不定已经哭晕了都快被吃掉了！
　　越想越觉得可怕，不管怎么样，我还是决定去找土沟，大不了我找他把他扔出沟交给眼前这个家伙也是好的啊。
　　这么做倒不是我这么够义气，不怕死，又或者是伪善虚荣，而是我相信我爷爷一定会来找我的。他老人家总是神神秘秘的，颇有小人书上写的那种归隐田园的武林高手的气质。
　　况且我这么强壮，如果二狗子能撑过一个小时的话，我估计我至少能撑过三个小时不是么，三个小时完全够了。
　　所以我对这那人说：“我也不知道怎么救他，不过我知道你可以帮我。”
　　那人不屑地问道：“怎么帮你？”
　　我摸了摸鼻子，定了定心说道：“等下我找到土沟后，就把背包里的绳子拿出来困在附近的树上，然后我下去找二狗子，找到了我就把绳子的另一端绑在他腰上，然后你带他回去找我爷爷……”
　　“停，停！”那人摆摆手打算我的话问道：“那你呢？”
　　我眨眨眼很认真地看着他说道：“我就在这里等我爷爷来救我啊。那绳子不够长，是下雨的时候走山路用的，为了不让二狗子失足滑下去。你不知道那家伙可笨拙了，还很胆小，还很喜欢哭……说起来他有一大堆的毛病，但是他是我的青梅竹马啊，从小一起长大的，他就是我亲兄弟，我不能放着他不管！”
　　说到最后我都觉得自己有点激动了，想着很可能以后都见不着二狗子了，内心一阵酸楚。
　　那人愣了一下，喃喃道：“青梅竹马这词儿不是你这么用的……”
　　我摆摆手，管它用得对不对呢，又不是在考试中。
　　蹲下身子开始扒拉着地上的背包，从里面摸出一捆二十多米长的绳子。只有成人的一根半手指那么粗，是挺细的，不过对于二狗子来说够粗了。
　　站起身我就开始环顾四周，想找到一个好的着力点，把绳子捆结实了再去找土沟。我估摸着土沟应该就在这周围的某一处，之前那具腐尸就是在这里出现的。
　　可惜的是，这附近都是只有我大腿儿粗细的小树，没有巨大的石头或者参天大树。
　　万般无奈之下，我也只好选了一个看上去相对结实点的，把绳子绑在上面拉了拉，感觉差不多了，我就开始在四周晃荡。
　　天很黑，都快伸手不见五指了。我也只能是碰运气，看能不能一脚踩空滑下土沟去。
　　那人从刚开开始就一直默默地看着我，没说话也没阻止我，当然也没帮忙。我倒是不在意这些，他只需要等下帮我把二狗子带回去交给我爷爷就行了。
　　事实证明，想法是美好的，现实是严峻的。
　　我都走得有些脚软了，裤子也被附近的小灌木丛给划烂得差不多了，也没有一脚踩空的迹象。
　　我感觉我的小腿儿可能是被划破了不少地方，隐约都能闻到一股血腥味儿，有点担心可千万别把山野狼给招来了。
　　老虎狮子我是没见过，不过山野狼这儿还真不少。突然又想到，二狗子该不会被山野狼给吃了吧？
　　啊呸呸！我咋就不能想点好的？
　　歇了大概十多秒，我又开始瞎转悠，专挑小灌木丛深处下脚。
　　那人估摸着也是不耐烦了，他伸手在他那挎包里摸索着啥，接着一道刺眼的光束射了过来，刺得我眼睛生疼。
　　“拿着，要救人也不是你这么个小不点儿的事。”
　　我刚想反驳说我跟那人差不多高！但是那人直接往我手里塞了个啥，我揉揉眼睛，低头看了下，居然是手电筒！
　　我那叫一个郁闷啊！你说你早点拿出来不就行了吗？还非得我抹黑乱转，刚才还不觉得，现在感觉两只脚刺疼得厉害。
　　可能是我的不满表现得太明显了，那人没好气地白了我一眼说道：“我忘记了。”
　　雾草？！居然忘记了！我……我也不能把他咋样。这是别人的东西，假如他不愿意，不给用还不是不给用，有跟没有一个样。
　　由此可见，这人是个好人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