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户*乱》影の枯

4、第三章

　　三

　　日色微低，房屋、树木、人，在夕阳的映射下投下长长斜影。风略微有些粘腻的味道，空气中飘着粉尘，呼吸着让人烦躁。
　　光在办完所有入学手续领齐相关物品后，正往宿楼走，路面因炙烤略微有些发烫，人们的面目在他的眼里显得稍稍扭曲，操场入口处的喧闹引得他一探究竟。
　　透过人群，看见浩哲行李散落一地的杵着，一言不发头微低面色带着疲惫和灰暗。一个身着茶色礼服身材高挑的男孩逆光而立，不可逼视，高傲的指着衣袖冲着浩哲呵斥：“你说怎么办！我的新礼服？”言语中满是鄙弃和蔑视的味道。
　　“喂！凶什么！一个男孩子叫嚷着像泼妇一样！”一旁的光受不了自己的浩哲被一个男孩这样指责，冲进人群。
　　“谁啊这么大胆竟敢这样和我说话！”男子回过身，突然瞪大了眼，满脸吃惊的样子，态度却和缓了很多，“那个……就是他扛着拖着太多的行李，没注意看路，撞到了我，箱子还倒落下来钩破了我的羽织服。”
　　“我没注意……”浩哲心虚，低声道。
　　“别羽织服前羽织服后的，不就是件破礼服吗？当作我们赔不起么？”在气头上的光不顾应有的礼节擅自接话。
　　“没错！你们这种庸俗的庶民知道这礼服多珍贵吗！”一个貌似斯文的俊秀男子怒目相视。
　　“索！”高竹转而微笑，骄横却不乏优雅，“我的朋友比较心急，所以失礼了。这位同学，我真的很不舍这套礼服，你朋友弄坏了它，总不能不了了之吧。”
　　“那又怎么样，不就是赔给你吗？我都说了，自会赔你一套，别自以为穿了件茶色的羽织服就了不起，武士又怎样？很是了得么？”
　　“光，是我不对，你别……”浩哲向来沉默，话到急时更是促兀。
　　“原来你叫光，待会我会让人把赔偿的事宜送到你的宿舍的”高竹转身离开，身后几个家仆似的人忙着收拾他掉下的东西。
　　“你们有麻烦了。”细致的声音，光心不自觉得颤动了一下。
　　回过头，恰与馨学长的视线撞个正着，脸上的温度急速上升。“原来学长也在这儿。”
　　“先去宿楼吧，有什么事到宿楼再说”馨笑得还是那么甜美。
　　“光，你脸红什么啊？”浩哲莫名。
　　“啊？哈哈，天热啊。还有被刚才那两个嚣张人，气得我很不爽，所以……”搪塞时却忍不住偷瞄学长几眼。烟灰色短袷上下的领口稍有些敞开，现出隆起的晶莹的两根锁骨，玲珑圆润，傍晚的阳光斜斜地射过来，在学长的锁骨上淡淡的流过，一个完美的转折。他站在光与影的交界处，像是神挥动画笔的杰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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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说誉，你怎么态度陡然转变？”索很是不满意，“真不明白你为什么会对他们客气，这可不像你的作风，我的少主大人。”他旋即双手盘住德川誉的脖子，贴面问着。
　　“没什么。当这么多人的面，总得给别人留些面子，我们是新生，低调低调。爷爷他不喜欢我们太张扬，我也不想在这个学校给他惹太多事。”此时的誉温柔无暇，但看不出情绪。
　　“真的？”索转身坐在誉的大腿上，食指缓缓沿着誉的面颊划向他的唇，“虽然那个叫光的长的是挺漂亮的，但毕竟是庸俗的庶民，与高贵的我们之间的差距不言而喻，我想你很清楚。你的爷爷可是独霸天下的将军，你答应过我不会再玩，更何况那种村里来的人能有什么意思，他带给不了你想要的。”
　　“原来索是吃醋了。你不信任我？”言语之间满是柔情，却不乏傲气。
　　“你以前的那些过去了也就算了，但现在我……”
　　一双唇瞬时锁住了另一双唇，细腻的触感让誉很享受。
　　窗外传来知了的噪咋的嘶叫。
　　索先是一愣，随即合上了拥有长睫的双眼，不自觉的探出舌头，舔拭着自己与誉的嘴唇。
　　知了们越闹越热闹，声音响亮的掩盖了夏日里的窃窃。
　　还是一如既往的香滑柔软。扶着誉双臂的十指抓得更紧了。
　　誉总用喜欢突如其来的举动给人惊喜，他的作为却一直让人难以捉摸，索心想，这个家伙，认识了那么久也猜不出下一步路，这次不能再让别人分享你。无论如何都不行。
　　夏日房里轻微的窃窃，透露着愉悦的气氛。
　　喘吸声俞发急促，还伴随着时有时无的咿呀因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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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浩哲的宿舍就在光的隔壁，他和馨一起帮着归置了他的行李。
　　“刚才和你们冲突的人是个自命不凡的人，高傲的很。入学第一天你们就得罪了他，自己要当心了。”
　　浩哲有些发愣，光自顾的接话：“谢谢学长。不过当时在气头上，当真没注意。现在回想起来……”
　　“没错，你们想他羽织服上清晰的自肩至下摆绣着五纹素地，袖部和腰部宽二尺的束带上都精细的绣上了同色系的鹿胎纹，而且很明显是绉绸质地，一定富贵非常吧。其实他就是当下德川家治将军的长孙，德川誉。你们惹下的麻烦颇是不小。”馨忧眉微蹙。
　　“啊？当真？可即便如此，他万般不能不顾法理，枉自生事。德川将军治国有方德才兼备，那他的子嗣岂能蛮不讲理，横行霸道？”光不依不饶但心中却实有几分惧意。
　　“飞扬跋扈，仗势凌人，对他来说再也平常不过。将军之孙有恃无恐，你们千万要言行谨慎，莫要再得罪了他。而且他身边那位可是风镜索，德川将军麾下首屈一指的风镜大名家族的独子。自幼骄奢异常，与德川誉相比，不讲理蛮横有过之而无不及。”眉目之间担忧的神色又加重几分，想必是风镜索也是极为霸道的角色。
　　浩哲缄默不语，当是内疚深责。
　　光想安慰几句却不知如何说起，只能语塞。却听他忽然开口：“恩，这下确实麻烦了。光是这衣裳价钱定是不绯，又缠上这两个人物，光，我拖累了你。”
　　“这话叫什么？你我还须细分吗？无论如何，你我勤俭，省出一套礼服的钱，赔作给他，再恭敬给他赔个不是，应当不再如何为难我们。”话虽如此，但他心中却没底，只是徒得嘴上安稳。
　　“恩，眼下也只能如此了……”浩哲点头锁眉。
　　“浩哲，我还没做介绍呢。这位是我们的学长。”光笑盈盈的指向学长。
　　“原来你叫浩哲啊，你好，还没正式自我介绍，我叫伊吉院馨，叫我馨就可以了。比你们大一届，二年级。还有，我是男生，如假包换的男生哦。”学长调皮的语调和撇嘴一瞥，波光在他眼中流转，光感到自己好不容易冷下来的脸的温度又升上去好几度，心跳加速。
　　“呵呵，呵，呵呵……”一连串尴尬的笑，“你就别笑我了，学长，多糗。”
　　学长出了房间，我解释了今早的事。
　　浩哲嘴角微扬：“如果我是你也说不准会这么认为呢，真的很美啊。”
　　“恩，像天使一样。”浩哲的同宿都早就整理好一切，巡游学校去了。
　　“恩，是啊，是天上不小心掉入人间的天使吧。”他们还没回来。
　　沉醉在馨的甜美中一时之间，忘却了适才的烦扰。
　　“浩哲，你今天有点不太在神吧，怎么会在这么宽的路上撞人？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啊？哪有？没什么，不用担心……”看得出的犹疑，光心想这种表情平日里很难从他脸上看得到，莫非这次的事情不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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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光回到自己宿舍不久，木门吱呀，不经同意自顾打开了。
　　“你就是光吧，这是我们德川誉少主对于今天的赔偿事宜给出的指示。”一个中年男子很郑重的把一个信封交到光手中，转身就走。
　　“等等，那个，誉住几号房？我怎么找到他？”
　　“关于这个，少主的信里所有你应该知道的都会有，不该知道的你也不要多问。”一看就知道什么样的主人会有什么样的家仆。
　　“麻烦了你，得罪誉少主。”庆及感言。
　　刚到的直健也冷冷的点头。
　　宇助无奈地叹着气，摇摇头，拍拍他的肩，仿佛宣布病人病危离临终之期不远，“珍重啊！兄弟！”
　　“有那么恐怖嘛？不就是德川将军的孙子，毕竟他是掌握国家大权的，不应是不明理的人。”光揪眉不服气。
　　“你们是从濑户内来的吧，我从入学新生介绍上看到过你，我的宿友。德川誉是将军的孙子，他旁边的那个风镜索是将军眷养的最深受信任的风镜大名的孙子，他们俩集家中的万千宠爱于一身，受尽了疼爱，从没人敢得罪他们。你是第一个如此顶撞他的。”宇助善意的提醒。
　　“哦。”光佯装不很在意，现在胡乱猜想无益。转身打开信封，一个挂件从中坠下。拾起，哑色银质的长方形钓坠，刻着经典的富士山与樱花浮雕，做工精美凹凸有致，一眼便可知它价格不菲，不愧为德川家独子的作派。打开坠子，一面嵌着一张人物的半身像，虽然小但印制的很精致。相片中的男子生着一张俊美的脸，双目圆睁，不大却很有神。典型的狮鼻，面盘圆和但线条硬朗坚实。手握木剑，身着剑道服，英武不凡。眼神中透着说不出的坚定。另一面刻着的一串应该是署名：德川誉。“呵。”对于这个突然出现的神奇的物种他哑然失笑。
　　庆及循笑刹那间出现在他背后，冒出冷冷的三个字：“护身符。”
　　光脊背一阵发寒：“什么？”
　　“这是德川誉专给他觉得想保护，或者说是这个人得到了他的肯定，让别人尊敬此人的标志。如果有人欺负他，可以凭借这个得到他家仆和朋友的帮助，可基本上一看到这个钓坠都会给足面子。”庆及依然语调冷得令人寒毛竖立。
　　翻开信纸，上面的钓坠解释的内容和庆及的话大致相同。还有一段话：
　　“喂，你叫叶月里光吧，我调查过你和池田浩哲，了解你们的背景。能用这种语气和我说话的人你还是第一个，我很好奇，是什么给了你这么大的胆量？相信你也应该知道我是德川将军的孙子，所有的人都敬畏我，奉承我，你居然当众冲我吼叫。我很欣赏你这样的骨气，一个村里长大的孩子能这样。劲！所以我才给予你这份荣誉，珍惜吧，叶月里光。
　　关于那件羽织服，是五万元。似乎是你们一年的生活费。如果你负担得起的话，尽快给我。我的房间是特等楼三幢，送到我住楼来，出示钓坠我家的武士就会准你进入的。如果你觉得赔偿不起，可以做我的侍卫兼小姓，当然得先经过考核，看看你是否有这等能耐。”
　　世上真是什么样的人都有，他是自恋狂啊，用这种东西。虽然貌似英俊，可皮囊底下是这等飞扬跋扈的恶劣人品，那张脸真是给糟蹋了。
　　他为什么要给我这个呢？他们没必要骗我。可是……
　　光的榻榻米在离房门最远的内侧。躺在那里，透过房间的后窗，可以隐约的看见誉的宿楼。浓密的植物在风中轻轻摇曳，墨绿色竭尽全力的伸展，淡紫色的墙上留下树木粗犷的影子。月色的凄迷，使得那楼看得有些不真切，恍惚间有种置若隔世的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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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誉收到一封信，大致内容如下：
　　“喂，喂什么喂，知道我名字了还喂。我是庶民那又如何，不代表我无须受到尊敬，虽然比不上你们身出显赫。不过我对德川大将军的确敬慕，替他为你感到……
　　我无须你的怜悯，我们还是各顾各，做好本分的事。
　　衣服的钱我一定会赔偿给你的，会尽快！你就静静等着吧。”
　　誉不禁嘴角弯起好看的弧度，很迷人。翻开钓坠，自己的脸被涂抹的面目全非，甚是滑稽。
　　誉扭头看向光房间的后窗，左嘴角用力微抿，“我到要看看你怎么逃的出去？”颇有邪意的微笑，足可以倾倒众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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