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傷心可以避免》未得

3、三、 坠入迷雾

　　昏黄的灯光打在雪白的纸面上，周如心眼睛涩涩地痛。
　　她不知道这样窥探一个陌生人的隐私是否不道德，但这本黑皮本子，却有一种神秘的力量，吸引她的注意力。
　　如心发现它的时候，它安静地躺在火车餐桌上。本来并没有什么好奇怪的，任何一个人在旅途上都可能遗忘一点东西。但这个本子不一样，它被遗忘并不是因为它的不重要。相反，如心觉得是因为它太重要了。它的表皮上，留着清晰深刻的指纹，要用多大的力气，才能留下这样的痕迹。既然这般看重，又怎么会遗忘在车上？
　　是故意的作为？还是因为太过重要而患得患失所以最终无意地落下？
　　不管是怎样的推测，如心的直觉告诉她，这个本子，隐藏着一个故事。她本能地把它拿起来，被乘客推涌着下了车。
　　如心熄了床头灯。
　　房间里漆黑一片。偶尔有街上路过的夜行车，在窗户上投下一片光亮。
　　这一切，和在火车车厢上的夜晚很相似。
　　她和这本子的主人共同度过三个这样的夜晚，甚至，她可能见过他。
　　他们呼吸过同一处的空气。这样的暧昧让她的心里萌发出异样的感觉。
　　现在，那本本子安静地躺在她身旁，她觉得这次旅程，并没有到站，至少，对于她是如此。
　　她第一次触摸本子表皮时依稀感觉到的已经微凉的手温，像迷香一般，燃烧她的梦境。
　　她甚至尝到了海水的咸味。
　　一切，开始变得不那么真实。
　　第二天，如心照常去上班，连日的火车煎熬经过休息之后，更加使人腰酸骨痛。
　　“赵立宇，不为员工的出差买往返机票的公司不是好公司。”周如心揉着自己的肩膊，愤愤道。
　　“周如心，不懂得为公司省钱的员工不是好员工。”赵立宇向来看不惯周如心的独生子女作风，再加她上本身家庭小康，男朋友呵护有加，更加小姐模样。
　　周如心涉世未深，自然听不出赵立宇口中的讽刺意味，并不在意。
　　她径直向经理办公室走去，汇报工作成果。
　　“哦，如心。”经理是男友韩子文的好友，因此与如心十分熟稔。
　　“你居然这么悠闲地看报纸，我心里不平衡了。”
　　“周大小姐，韩子文没有给你报销机票吗？”
　　“有这么好的男人就轮不到我周如心了。”
　　她说的是真心话。韩子文人外一副二十四孝男友的样子，实际上却是一个工作狂。
　　“如心，对不起，我不能陪你。我要工作。”
　　“如心，不要生气。我在为你奋斗，你不能体谅一下吗？”
　　这句话不管能不能实现，如心都在心里暗爽。似乎翘着腿的少奶奶生活触手可及。但她很清楚，现实就是现实，世界上没有不劳而获的东西。
　　“这次出差有什么好玩的事情吗？”
　　如心突然想到那个本子，像被人戳破秘密般窘迫不安。她转移话题:
　　“没有什么特别的。好玩的都在你看的报纸上。有什么新闻吗？”
　　“股市、党政、房价，还能有什么。哦，昨天晚上地铁站出了宗事情，闹了条人命。你有遇见吗？就在你火车站出口的地铁站。”
　　“我昨天打的回来的。”
　　“是你的作风。突然想起一个笑话。中国的地铁站以前都在站台的柱子上帖一道标语‘Don’t jump’。外国人就纳闷了，中国只是一个发展中国家，自杀率还那么高。因为外国标的是‘Take care’。好笑吧？哈哈。”
　　“呵呵。”无聊男人讲的冷笑话，如心动动嘴角，表示配合了。
　　从办公楼出来，难得看见韩子文来接她下班。
　　“不工作了？”如心纯粹随便一问，韩子文却略觉得内疚。
　　“今天想干什么都陪你。”
　　想干什么？如心想到那本本子，一阵揪心的疼，竟使她的手微微发颤。
　　“送我回家吧。我还有事情要做。”
　　“如心，”
　　“不是和你抬杠。你愿意的话，来我家吧。”
　　如心领韩子文回家，两老无比欢欣。席间夹菜聊天，气氛融洽。韩子文在社会打滚多年，应付起来自然得心应手。
　　如心却没有这份心思。
　　“你们有打算何时结婚吗？”如心母亲问。
　　韩子文笑着看着如心，如心回以一个疑惑的表情。
　　她显然没有听清楚母亲所问何事。
　　“妈妈问我们何时结婚？
　　如心呛了一下，并不作答，大家都回神地笑了。
　　和韩子文结婚吗？很理所当然的事情。他长相一般，身形提拔，气质儒雅，加上实力的背景，确实是一个理想的结婚对象。就因为这样，她待嫁，他理想，所以就铸成一段婚姻？她甚至不知道她是否爱他。
　　但爱不爱他，有关系吗？她不是和他莫名其妙地谈起恋爱，再莫名其妙地结婚，很多人的一生不也这样过了。
　　她周如心也逃不了这样的安排。
　　如心母亲开始说起如心小时候的事情。父母总是热衷于这些，因为年幼的年代在子女的记忆中，都是从父母的讲述中，获得似曾相识的感觉。
　　如心自知不在状态，随便找了借口，溜回房间。
　　她松了口气，随即紧张起来。
　　那诱惑人的对未知的恐惧和渴求，伴着房内的黑暗，一齐向她袭来。
　　她犹豫了一下，终于打开了黑皮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