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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一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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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鹏朝中近日里谈论最多的莫过于新皇帝会如何处置自己的兄弟。
萧启鸿此次篡位夺权的行动震动了整个东鹏王朝,逼死先皇又险些害死太子,弑君杀兄,可说是罪恶滔天,令人发指。
而萧启鸿的种种恶行中,新近又添上了一笔,意图逼死原太子妃暨如今的皇后--我。
是以朝中提出要对萧启鸿明正典刑的人越来越多。
这事终究还是扯上了我,我在心中哀叹,真是墙到众人推,破鼓万人捶,叫嚣着要对萧启鸿处以极刑的人中,有不少都居心叵测。
萧启鸿当初篡位之时,这些人个个藏头缩尾,明哲保身,现在见萧启鸿大势已去,便争先恐后的落井下石,无非是想借此机会为自己谋个好的出路。趋利避害本是人之常情,可想到此种人的卑劣用心,又着实可恶。
萧启烈这些日子日益沉默,我知他是为萧启鸿的事情烦心不已,也只能从旁开解。
萧启烈母亲早逝,母亲家人丁单薄,前些年二老相继离世,唯一的亲舅身为将军,却年纪轻轻战死沙场,现在先皇驾崩,算起来,萧启烈真算的上是他世上唯一的亲人了。
我深知萧启烈是个重感情的人,萧启鸿再如何,毕竟是他血浓于水的兄弟,现如今他虽身为帝王,切眼睁睁看着最后一个血缘亲人也快要保不住了,这种滋味换了谁都难以忍受。
可恨朝堂上那些所谓忠君爱国的臣子们,大多只知道逼迫皇上早下决断,有几个又是真心为主子着想?
萧启鸿的事情一拖再拖,三个多月了,人一直被圈禁着,相关人员该杀的杀了,该办的也办了,唯独罪魁祸首未见皇上有任何旨意,众大臣终于按捺不住,光上奏情愿的折子都已堆的如小山一样高,处死萧启鸿的呼声更是一浪高过一浪。
萧启烈也知道,这一天无论如何还是到了。
今日早朝,就要颁旨了结萧启鸿谋反一案。
清晨,萧启烈照旧梳洗穿戴,我陪着他一起用早膳,一切都与往常一般无二,仿佛这只是很寻常的一个早晨。早膳用罢,我目送他略显萧索的背影,心中也有了计较。
祖训有云,后宫不得干政,更不得入朝堂,而我今天硬是破了祖训,闯入了金銮殿。
看到我的出现,大殿之上一片哗然。
许多大臣都面露不悦之色,然而碍于身份,尚都还隐忍不发。
我无视众人或诧异或不满的眼光,径直走到玉阶下,跪于萧启烈面前。
“皇上,臣妾擅闯朝堂,罪无可恕,但臣妾有一言,不得不讲。”
萧启烈收起初见我时的惊诧神色,打量着我,像是责备又像是无奈,终于还是说了一句:“讲。”
“臣妾与先皇曾有约定,臣妾帮先皇办一件事,先皇便答应臣妾的三个条件。三个条件中的两个已经兑现,现在只剩下一个条件还没有达成,臣妾不知现在这个约定还作不作数。”
“是何约定?”萧启烈也有些好奇。
“皇上可还记得一副牛皮地图?”
那牛皮藏宝图虽是假的,当时可也掀起了不小的浪花。
“先皇曾与臣妾有一个约定,臣妾为先皇寻来此牛皮地图,先皇则答应臣妾的三个请求。前两个请求均已兑现,唯余第三个,因臣妾当时为想好,便一直留着。”稍顿了顿,我朗声继续到,“今天,臣妾就是到这大殿上来兑现先皇的承诺来的。”
“那你想提出的请求是什么?”
“臣妾的请求是,饶过二皇子萧启鸿的性命!”我一字一字,清晰无比的说道。
大殿之上顿时一片喧哗之声,立时就有大臣站出来道:“皇上,先皇承诺一说无凭无据,况且萧启鸿窃国大罪,天道难容,怎可凭这等无稽之谈就轻易饶恕!”
“皇上圣明,萧启鸿其罪当诛,万无赦免之理啊!”
却也有人发出反对的声音:“二皇子乃皇上血肉至亲,且追随先皇和当今圣上东征西讨,南征北战,亦可谓战功赫赫,而今功过相抵,罪不至死啊,皇上。”
“皇上……”
萧启烈突然一拍龙椅扶手,喝道:“够了!!”
大殿里原本炸开锅的嘈杂争执顿时安静了下来。
萧启烈怒目一扫,刚刚还一个个都义愤填膺的众大臣们全低下头装起了鸵鸟。
萧启烈威严的声音在大殿上响起:“大殿之上,喧哗争吵,成何体统。”又转而问我,“你说和先皇有约定,可有凭证?”
“有,因为此约定并非诏书,先皇当时便手书一道旨意,就藏于御书房的书案下。”
萧启烈即刻命人去取,不消片刻,就有人呈了上来。
萧启烈展开看了看,便命人拿给众大臣传阅。
大臣中不少都见过先皇的笔记,一看之下,自然认出是先皇的御笔亲书。
见不少大臣已经看过,萧启烈便问道:“众卿对此手谕可有疑义?”
为首的几位大臣均称没有疑义。
“朕欲完成先皇遗愿,兑现承诺,众卿以为如何?”
“皇上,”一个如洪钟般的声音响起,我回头一看,俨然是与我一向不睦的梁王,他昂首出列,道,“此道手谕确为先皇手书,但凡事都需分个轻重,二皇子此次令整个东鹏陷于危难,东鹏基业险些毁于一旦,如若这等罪过都能放过,试问天下还有和罪人可判处极刑。“
我冷笑一声:“不知梁王适才何有看清楚先皇手谕的内容,‘朕与欧阳初夏之三个约定今尚余其一,朕允其不论何时何地何种请求,一旦提出,朕皆应允,且不论何人,见此手谕如朕亲临,均须替朕完成此一约定,不得有误,违者以抗旨论处。’
我不徐不缓的念出手谕上的内容:“先皇手谕上写的清楚明白,梁王可是想公然抗旨?”
梁王挑眉看我一眼,一副全然不将我放在眼里的模样,转而对萧启烈道:“皇上,老臣相信如若是先皇在世,必定不会应允这种荒谬要求。”
我冷声道:“梁王你敢妄自揣度圣意?”
梁王也不示弱,马上反击:“你又凭什么提出这等荒唐至极的要求,先皇虽有手谕,也容不得你这般肆意妄为,难道你今日提出的要求是要我东鹏的万里江山,也要答应你吗!”
我心里暗咒,梁王好你个老小子,今天死活是要跟我杠到底了,那咱们就干脆新帐旧账一起算算。
梁王对我不屑,我对他更是不屑,冷眼瞅着他,直瞅得他脸色由正常变成铁青,才道:“我提出这样的要求不凭什么,就凭我乐意。”
“你把这里当做什么地方了!”梁王怒了。
“我看你们讨论的热闹激烈,想着总要有个人站出来给点反对意见吧,怎么,连反对一下你都不行?”
“简直荒唐!”梁王吼道,那样子就跟在吼他们家不听话的孙子一样。
许多大臣也对我的言论直摇头。
“微臣支持皇后,皇后所言极是。”
我扭头向这天籁之音传出的方向望去,只见那里站着一位青衣官员,官帽有些歪斜,官服也皱巴巴的,浑身上下透着的不是官气,反倒是吊儿郎当,玩世不恭的样子,不是陆阳明又是谁。
我和他相视一笑,果然还是朋友靠得住,平时不觉得,关键时刻就看出来了。
有些与梁王一气的官员此时也站出来声援梁王,他们不敢跟梁王一样直接对我发难,便把矛头指向了阳明:“你算什么人,也在这里胡言乱语。”
阳明听的直发笑,的确,那官员说的话实在是没水准到了极点,估计以前是县太爷升上来的,把公堂上那套拿到大殿上来了,可说他没水准吧,偏偏就有人比他更没水准,这个人就是梁王。
“你身为皇后,却如此祸乱朝纲,其行为与妖女何异!你休得在此大放厥词,你毒害先皇的事情,先皇仁慈未予追究,现在又要来为祸我东鹏的江山,老夫绝不答应!”
又跟我扯旧账,正好跟你算算:“当初你说本宫毒害先皇就没有确凿证据,现在你还敢旧事重提?今天你又无凭无据喊本宫‘妖女’,即使你没有将本宫放在眼里,也不把皇上放在眼里吗。况且……”我有意拖长声调,“没有凭据就搞人身攻击,轻了叫诽谤,重了就可以叫诬陷,懂不懂?”我一副老师教育不良学生的口吻,把梁王的胡子都气歪了。
梁王的嗓子顿时拔高了几个声调:“今日,不论抗不抗旨,也不能让你的祸国奸计得逞。”
“梁王你看看自己的样子,你还算是个臣子吗?”我啧啧两声,继续道,“先是义正言辞,再是义愤填膺,最后就是要豁出老命,你对付先皇就是这雷打不动的三招,现在新皇登基,还是用这三招,您老人家平时也没什么事做,在家的时候就没琢磨琢磨换换招?”
我的话音刚落,阳明就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他这一笑,梁王更是一脸快要被气到脑溢血的样子,看向我的眼神也充满了仇恨:“你……”
“别说我了,还是说说您老吧。”我压根不给他开口的机会,“你素来霸道,不仅对同僚霸道,对圣上亦是如此,动不动就用性命相威胁,仗着自己是开国功臣就不服管束,妄自尊大,目中无人,还敢在百官面前公然说‘不论抗不抗旨’这种嚣张的言论,一下子就违抗了两任帝王的旨意,梁王好不威风啊!今日在大殿之上,皇上面前你都敢如此叫嚣,平日里又该是何等样的张狂!梁王你也算是开国元老,百官表率,就是这样尽臣子之道的?如此藐视帝王,你眼里还有没有圣上的尊严?!”
梁王的脸色从铁青变成惨白,直挺挺的就跪了下去:“圣上明鉴,老臣绝无藐视帝王之意啊!!”声音里再不复初时的不可一世。
“梁王平身。”萧启烈看着我,眼神里有一丝责备。
“此事朕意已决,二皇子萧启鸿贬为庶人,终身圈禁于先帝皇陵,此事众卿无须再议,违者以抗旨论处。”
大臣们虽有不服,却无人再敢多言半句。
我见局势已定,心中的大石头才算放下,便跪下道:“臣妾擅闯大殿,有为法度,还请皇上降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