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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睡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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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痕
“我爱过你,你也爱过我。你利用了我,我也利用了你。你曾伤害了我,但既然你已死,我们之间的恩恩怨怨也可以勾销。”彩霞在一个黄土堆前轻声说。
“我们走吧。”她站起身,拉了一下站在身边的白马说:“去汉中看看巧梅表姐。”
唐思义的这匹大宛战马与彩霞并不陌生,因此对她表现出了一定的信赖。
彩霞在跨上马背前顿了一顿,又回到唐思义的坟前说:“如果有来生,我要与拓跋豪在一起,因为他是我唯一的爱。”
* * *
去汉中的大路只有一条,那就是从长安城的北门入,然后再由长安城的南门出。
彩霞在长安城的北门前犹豫了一下,终于让马儿踏入了这座已经被拓跋豪占领的重城。
她不是没有考虑过走小道,绕过长安城去汉中,但是…
只是过路而已,为什么要躲躲闪闪呢?她在心中是这样对自己说的。
整个长安城的气氛有点肃穆,路上行人稀少,只有一些鲜卑军士在巡视,沿街的许多店铺都大门紧闭。
虽然城墙上贴的汉文安民告示,明明白白的说鲜卑人不会骚扰当地的汉人,但由于汉人对鲜卑人根深蒂固的反感与惧怕,一种看似平静,实质却难以预料的危机在长安城中翻涌。
彩霞让马儿在城中慢慢行走,由于她身穿鲜卑人的服饰,又用斗篷上的帽兜遮去了大半张脸,因此一路上并没有惹上麻烦。
她应该为此暗自庆幸才对,可她心却越来越沉,沉得发痛。
看来拓跋豪并没有在找她,那些与她擦身而过的鲜卑军士,没有一个人要求她脱下帽兜,没有一个人在乎她是谁。
原来已经没有人在乎彩霞在哪儿。
彩霞把脸藏在帽兜的阴影中慢慢的走着,长安城的街景在她模糊的泪眼中,显得有些扭曲,有些滑稽,有些朦胧…
“姑、姑娘…”一声犹犹豫豫的称呼,一个模模糊糊的阴影站在马前。
彩霞用手背飞快的擦了一下眼睛,“巴克扎?!”她低声说。
“是我。”他憨厚的脸上涌起一阵红晕,原来她还记得他的名字,原来他真的又见到了她,而不是在做梦。
彩霞没有注意到巴克扎的局促不安,因为眼前那二扇嵌着巨大铜钉的红漆大门,吸引了她全部的注意力。
在二天前,这二扇红漆大门上还挂着一个写着三个金子的大匾,那三个金字是“将军府”。
而如今这二扇红漆大门上,已是空空如也。
彩霞跳下马,有些茫然的走入大门,守在门口的鲜卑士兵对她说了些什么,她没有听见,站在她身边的巴克扎又对那鲜卑士兵说了些什么,她也没有听见。
她只是想进去去看看,看看她以前住过的地方,看看拓跋豪在不在里边。
然后她要问问他,为什么他没有找她,难道他这次出兵不是为了她,难道他在攻城那天对她喊的话都是假的。
她大步流星的向唐府的后院走去,她感觉得到,拓跋豪就在里面,就在她以前住过的小楼中。
“呼”的一声,她轻轻推开了那二扇雕花的房门,熟门熟路的走进去,目光一转,她顿时呆如石像。
那张曾经属于她的雕花红木大床,那张让她留下痛苦的,罪恶的记忆的雕花红木大床上,居然躺着拓跋豪与——贺兰花!
空气仿佛在慢慢的凝固,又冷又硬,让她窒息。
拓跋豪还在沉睡,躺在他身侧的贺兰花惶恐的坐了起来,她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却什么也没有说。
她满脸红晕的望着彩霞,眼中的惊惶之色慢慢的淡去,变成了一种很复杂的目光,一种与她那张年轻清纯的脸,完全不相称的目光,像是几分挑战,几分怨恨,几分阴狠,还有一丝破釜沉舟的勇气…
两个女人就这样无声的对视着,彩霞的脸色苍白,贺兰花的脸色也由红转白,她倔强的咬着下唇,一言不发。
彩霞的目光由贺兰花的脸上,移到拓跋豪沉睡的脸上,那张在熟睡中也显得魅力无穷的脸,是她看惯了的,但此刻离她却是那样的陌生与遥远。
然后她的目光又由拓跋豪沉睡的脸上,移到贺兰花的脸上,在贺兰花的脸侧,有一道明显的压痕,那是一道衣服褶皱的痕迹,是她把脸枕在拓跋豪胸前的压痕。
彩霞怔怔的注视着贺兰花脸上的那一道压痕,心中空荡荡的,突然间什么感觉也没有了。
大概这就是伤心的感觉。
伤到深处,连痛感都没有了,只有那种昏昏沉沉的闷。
或者那仅仅是因为她的身体,需要新鲜空气的一种正常表现,她怎么会傻得连怎么吸气都忘了呢?!
彩霞不记得她是如何离开那间给了她二度屈辱的房间,恍惚中,好像有一双有力的大手扶住了她。
她靠在那双大手的主人身上,大口大口的吸着气,不然的话,她会倒下的。
她不知道手的主人是谁,她不知道手的主人在向她说些什么,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不能在拓跋豪与贺兰花的面前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