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三回花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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卖花担上，买得一枝春欲放。
泪染轻匀，犹带彤霞晓露痕。
怕郎猜道，奴面不如花面好。
云鬓斜簪，徒要教郎比并看。
这是李清照新婚后的美满幸福，古人爱戴花，娇俏的新娘买了支花戴给郎君看，很是郎情妾意。
娄兰有一头乌黑秀美的长发，但她总是简单的扎成一束。也没有任何首饰。简简单单，清清爽爽的一个人。
我想给娄兰买一点什么首饰，项链、耳环什么的。她却摇着头说：“简单就好，我不习惯戴那些金银，何况你已经给我买了戒指了。”
她手上的金戒指，还缠着一根线，县城太远，一直没时间去改一改。
学校批了半个月的婚假。
我跟娄兰商量着去哪里蜜月旅行，海南、或者云南、或者其他全国知名旅游景点。
她歪着头想一想：“不如我们再去花瑶吧，我们是在那里认识的。又省钱，又近。”
想一想，不错的主意，那是我与娄兰初次相遇的地方，很有意义。这么近的地方，还可以带着小鱼儿，我们一家三口的蜜月旅行，这样很好。
我一边叠衣服，一边笑着说：“你知道吗，我第一次听到你的名字，就想起那首《楼兰姑娘》，就想起大漠黄沙，楼兰新娘，我们什么时候去大漠旅一次游呢？”
娄兰笑了：“我爸爸给我取名字，只是希望我蕙质兰心，没有那么多意思。不过以后有机会真的得去一次，看看大漠。而且，以后我们每年都要带小鱼儿旅游呢，男孩子就是要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方才有广阔的胸襟和见识啊。再大点，就要他每次旅游回来写一写游记了。”
就这么说说笑笑地，我们的时间在渐渐流逝。虽平淡，但是在心里极甜极浓。
开着从兄弟那儿借来的破面包车，门都有点快脱落了，开起来嘎吱嘎吱响。农村的马路上，泥头货车“唰”地一下从身边经过。这些人都是没有拿驾照的，开起车来天不怕地不怕。娄兰有些心神不定的：“振东，开车当心点，农村马路上危险。”
周围的青山犹如青黑的野兽，起伏跳跃地绵延向身后驰去，山路越来越弯曲，许多地方都特别地险，幸好我技术还不错。
找了一家客栈，木头的房子，花瑶特有的那种。小客栈的旁边有一棵开满白色花瓣的梨花树。其实客栈也是寻常的农家房子，只是外面挂了一个毛笔字的木牌子：梨花客栈。
这样的情景只有在梦里见到。
一座木屋，一树梨花，蓝天白云，静谧的山里人家。而那花瓣，静静地，一片片落下来，如梦，如幻。
小鱼儿很喜欢这棵梨树，让我给他拍了好多照片，还执意要我摘一枝梨花给他。可是树实在太高。
客栈的柜台前是一个二十四五岁的女孩，穿着花瑶姑娘的服装，齐齐的刘海，及腰长发扎成一个马尾。笑起来甜甜的，露出整齐的牙齿。
她拿了一根挂钩，从树上勾了几枝梨花下来，从柜台后用一张粉红色的玻璃纸把枫叶包成一束，煞是精致。她蹲下来递给小鱼儿：“小弟弟，送给你。”
小鱼儿奶声奶气地说：“谢谢阿姨。”然后高兴得不得了，自顾自的玩儿去了。
她笑着对我和娄兰说：“先生太太，你们的孩子真可爱。你们一家真幸福。真好，我也有一个爱我的离哥，可爱的宝宝。在这崇山峻岭间，有一座自己的小木屋，与世无争。”
然后她突然想起什么，又焦虑地左右找着什么，大声喊着“妈！妈！妈！我的宝宝呢！我的宝宝呢！”。
我渐渐发现她有点不太正常。
这时候出来一个四五十岁的大婶，她拉住这姑娘：“丫头，丫头，你又犯病了，快，进屋去哄宝宝，宝宝哭了。”然后递了个布娃娃给她。她高兴地哄着布娃娃“喔，宝宝乖，宝宝不哭“，抱着布娃娃进去里屋去了。
老板娘穿着一身蓝色的花瑶服装，头上顶着的帽子绣着各种花枝。皮肤有点黝黑，慈眉善目的感觉。
她讪讪地跟我们解释：“不好意思，这是我女儿，她脑子时不时就会有点问题。你们是要住店吗？”
住进这家客栈，清爽干净，木头的地板，木头的房梁，木头做的一切。
高山上的一切都让人觉得心旷神怡。
屋后除了山，还是山，屋前有一条窄窄的柏油马路，马路那边是一片陡峭的峡谷。所以我总是叮嘱了又叮嘱小鱼儿不可以到马路边去玩儿。
这儿的海拔非常高，空气清新，向峡谷大喊，声音回荡，只听得无数的响声。
我们再次去了瀑布，那是第一次见娄兰的地方，那时候她穿着一条牛仔拼接白网纱裙子，光着脚，在水里扬起一串串晶莹的水珠。
绕了很久才寻到瀑布，仍然是宏伟而且壮观的，飞泻下来的水花，拍打在碧青色的石头上，这让第一次见到瀑布的小鱼儿惊叹不已。
让小鱼儿给我和娄兰一起在瀑布下拍了许多照片。然后我们互相拍来拍去，小鱼儿扬起了水花，差点没把相机弄湿。
蓝天，白云，瀑布，倒影。
还有我们的欢笑声。
我们还去了古寨旁边的古树林，记得我上次来这里的时候，脑子里无时无刻不想着的是娄兰。当时在这云雾缭绕的山上，我心痛到无力，在山上喊着娄兰的名字。
而这次来，我们却已经是甜甜蜜蜜的一家人了。
踩着厚厚的树叶，一路拾阶而上，一边教小鱼儿认着树上挂的铜牌上那些对古树的说明，告诉他这些树有几百年几千年的历史。
再回来，感触颇多。我拢着手朝着天空喊：“娄兰——宝宝——爸爸爱你们——”
小鱼儿也稚声稚气地喊：“爸爸——爸爸——宝宝和妈妈也爱你——”
风中回荡的是我们的笑声，山上的芦苇飘飘荡荡，夕阳西下，天空染成了玫红色，宏丽壮观极了。
开了车回客栈。
老板娘的女儿撑着腮帮，坐在门槛上，手里握着一片枝梨花。
看到我们回来，她眼睛突然亮起来，连跳带跑一路欢笑扑到我怀里：“离哥，你看我摘的花，好看吗？你喜欢吗？”脸上充满着天真烂漫的笑。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让我脸色都变了。
老板娘很抱歉地把她连拉带扯扯进房间里。
出来时，老板很抱歉地招待我们。
此地的红糖姜茶非常好喝，还有花瑶特有的小吃，小鱼儿饿极，狼吞虎咽地。
老板娘有些伤心。
我们安慰着她，这才了解到她女儿丫头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的女儿，小名就叫丫头。
她们家原本住在花瑶石瀑下一带，邻居家村长的男孩叫曾离。
他们从小青梅竹马，一起上学，一起上山砍柴，一起摘了山上的金银花去山下镇上卖。很小的时候，父母邻居见开玩笑说：“丫头，长大嫁给你离哥哥怎么样？”她也没羞没臊地答应：“好啊！我喜欢离哥哥！”
他们的父母也将势就势地给他们订了娃娃亲。
上中学的时候，她的离哥曾经跟她许诺：“我们长大了，要盖一座漂亮的木房子，旁边种一棵梨树，还生一个孩子。然后到了春天，我们喂鸡喂鸭，我抱孩子，你看梨花。”
丫头从小就聪颖，在班上总是考第一名，在大山中，她是寨子里唯一一个考上大学的孩子。
而曾离却没有考上。
丫头上了大学，曾离留在家里，干起了养殖，几年之间，挣了不少钱，还给丫头交了学费，丫头家并不富裕，负担不起高额的学费。
等到丫头毕业那年，曾离带着父母来她家里求亲，丫头的父母却不愿意。
在他们心里，丫头是受过高等教育的知识分子，曾离只是高中没读完的乡下农民。自从女儿上了大学后，他们总觉得自己女儿得走出大山，嫁到城里去的。
于是连轰带赶地把曾家人赶了出去。
丫头却拉着曾离，站在马路边，下面是深深地峡谷。她决绝地冲着父母吼：“你们不让我嫁给离哥，我们就从这儿跳下去！”
父母怒气攻心，也冲她吼：“你去死！去死！少了你，少一桩烦心事！”
她泪流满面，哀求父母：“阿爸，阿妈，我怀孕了，是离哥的孩子。我读过大学又怎么样，离哥也很优秀。你们真的舍得我们去死吗……”
最后敌不过苦苦哀求，还有丫头肚子里的孩子，他们心不甘情不愿地答应了。
很快丫头生了一个白白胖胖的宝宝，两家人都很开心，之前的积怨因为新生的孩子一扫而光。他们在现在住的地方盖了一所新房子，在旁边种了一棵梨树，还买了一辆轿车。
可好景总是不长，曾离在一次去养殖场的路上，田野边，被蛇咬了一口，高山上有一种蛇叫五步倒，咬完之后五步之内必死无疑，最后抢救无效。
丫头当时抱着感冒发烧的孩子，曾离的死，对她打击很大。人生无常让她很是崩溃。
她不顾孩子，不顾父母的劝告，她守着曾离的棺，没日没夜地哭。
山里卫生所的药物很缺，又没人会开车出山去镇上，去镇上要走六七十里山路。村里的卫生所医生说，打两天吊针孩子就会好了。
第二天，丫头的母亲睡眼惺忪摸摸身边的孩子，已经全身冰凉。
于是丫头开始疯疯癫癫了。一下“离哥”一下“宝宝”，她总还是以为她和她的离哥、宝宝生活在一起。
这一带渐渐被县里规划成旅游景点，然后他们家就把自己家多余的房间空出来，挂了招牌，做了一家旅店。经营点小生意。
……
听了这个故事，我和娄兰眼圈都红了。
高山上春天总是雾气萦绕，外面的柏油地面都湿了，梨树上白色的花瓣静静飘下来，落在路面上，很是凄凉的境界。
突然想，这么美的世外桃源，怎么会有这么凄美的爱情故事。不是应该郎情妾意，你种田来我织布的么，或许，真的是命运。
我们唏嘘不已。
娄兰紧紧握着我的手，喃喃地说：“振东，我们一定要好好的，好好的。”
我抱紧了她说：“我们一定要好好生活，我会陪你一直到老，小鱼儿健健康康长大，工作，娶媳妇儿。”
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三回花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