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柠》杳岑暮雪

15、番外

　　五年后

　　又是一年西风劲，道路两旁的银杏叶随风而舞，像一只只退了色彩的蝴蝶，只剩枯黄。
　　无情站在街边，日光下澈，飞舞的光斑洒在他白的透明的脸上。有一种说不出的寂寞苍白。
　　当年顾惜朝和戚少商出国后，顾惜朝直接留在了荷兰，与国外专家联合治疗，治好了无情的腿。
　　长达两家的治疗，三年的复健，无数漫长的日夜里，都只有自己默默忍受。
　　在那样无望的日子里，无情总在想，要是那只鬼还在就好了，至少不用吃毫无味道的面包，那只鬼的厨艺还是可圈可点的。可无情有时候又总忍不住怀疑，那短短三个月的相处是不是自己臆想的一场梦，没有方应看，没有游乐园，也没有那场葬送自己一生幸福的车祸。
　　可是心口，总是那么疼！
　　可是，高中散落尘埃的记忆全部回笼，那个无知无畏的小拾舟，那个黏着自己的小拾舟，那个闯了祸可怜兮兮的躲在自己身后的小拾舟，那个安慰自己的小拾舟，那个瘦瘦小小却坚持将自己背回福利院的小拾舟
　　“拾舟，拾舟，慢点！！！”身后，一道急切却不失温柔的女声传来。
　　“哈哈，妈妈，来追我呀！”软糯的童声彷佛一道惊雷，在无情的耳边炸响。“崖余哥哥，崖余哥哥，你来追我啊！”
　　猛然转身，阳光下，小小的孩童迈着短短的小腿，溢着灿烂的笑容向自己跑来。
　　只是一刹，泪水决堤。无情不敢闭眼，害怕这是自己的又一场梦。
　　那孩子一个趔趄，向前扑倒。无情的动作快于思想，一把捞起即将倒地的孩童。
　　淡淡的青柠气息弥散开，无情抱着怀中的孩子，愣愣的说不出话来。
　　孩子伸出手，接住一道晶莹，扑闪闪的大眼睛里有困惑：“哥哥，你哭了！”
　　无情低头，看向孩子的手心。稚嫩的掌心中央，一道淡粉的痕迹，凝成一滴泪的形状。胎记，泪状的胎记！
　　“哥哥，你很疼吗？拾舟只有摔得很疼很疼才哭的，妈妈说拾舟最乖了！”
　　“是啊，很疼！”
　　小拾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眼前的哥哥说疼的时候，他只觉得胸口闷闷的。伸出小手，细细的擦干净哥哥脸上的泪水，小拾舟鼓起勇气在那个好看的哥哥脸上亲了一下，“哥哥，不疼！”
　　“拾舟，没事吧？”终于赶上的年轻妈妈连忙接过无情手中的孩子，上下检查，深怕孩子受到伤害！
　　“你是孩子的妈妈？”
　　“是呀，刚才谢谢你！”
　　无情摇头，“小拾舟很乖！”
　　年轻妈妈顿时笑了起来，“他呀，调皮着呢！四岁的孩子最难管了。还没请教您的名字呢”
　　无情笑着，盯着在母亲怀里乖巧的孩子，“成崖余！”
　　这又是一场梦吧！
　　风过，银杏叶四散飘飞。无情看着那孩子伏在母亲的肩上，慢慢远离
　　“崖余哥哥，不疼”小拾舟看着那人立在树下的身影，没由来的喊了出来。
　　无情瞬间抬头，止住再次盈眶的泪。
　　原来，从始至终，你我都是有缘无分！若，你从来都只是拾舟，我从来都只是你的崖余哥哥该多好！
　　“院长，将拾舟放入这次挑选的名单吧！”
　　福利院院长诧异地看着无情，“崖余，你应该知道，这批孩子里没有比拾舟更出色的了，他被选上的几率几乎是百分百。”
　　“正因为如此，我才让他去！方歌吟是难得的品德才华并重的商业巨头，其妻夏晚衣温婉大气，喜爱孩子。没有比这更好的条件了！”
　　“那你呢？”
　　那你呢？如果知道结果，我一定将你紧紧困在身边。我？我其实，只是希望你能幸福呀！却不知道，你的幸福是我！
　　是我错失了！是我的一念之差，蹉跎了两个人。
　　现在这样，很好！你没有在烈日下飞灰湮灭，你有了真正疼你的妈妈，宠你的爸爸，你有一个完整的家。
　　真的很好！
　　可是，为什么？无情捂着心口蹲下身，好疼，真的好疼！几乎要被潮水般的疼痛淹没。
　　带着凉意的青柠清香一点点将自己围绕，有力的手臂将自己圈进怀里。无情抬头，眉目俊朗的青年轻挑眉，带出一抹熟悉的邪魅：“崖余，我回来了！”
　　“方应看，由于你死时情况特殊，三魂离散，命魂已入轮回，体魂于日光下湮灭，只剩灵魂。三魂相互感应，如今你命魂、体魂已失。灵魂是相当脆弱的。你就不怕落得个永不超生？”
　　“能陪他一世，就算是永不超生又如何？”
　　“转世的那个孩子手心的胎记就是你的体魂，你别离那孩子太远，应当就无大碍！说起来也是孽缘，成崖余的那滴泪，居然留下了你一魂。也许，当真是缘分天定吧！”
　　“你，是人是鬼？”
　　“这不是重点啦！”某只鬼撑着黑伞，无赖的凑近无情：“重点是崖余你想不想我？”
　　无情只是目不转睛的看着眼前熟悉的容颜，“那你先告诉我，我是不是做梦？”
　　方应看邪邪一笑，拉过无情，一口咬上无情单薄的唇。
　　杏叶飘摇，两个俊美青年在伞下深情拥吻。如此景象，当真美绝人寰。
　　当然，如果没有某只鬼杀猪般的叫声就更美了。
　　“嗷嗷嗷，崖余，饶命啊！那个小孩不关我的事啊！”
　　“我再也不走了，你怎么赶我我都不走了！”
　　“什么，崖余，你再说一遍。不是我耳朵不好，是你声音太嗷嗷嗷疼！”
　　方应看，我爱你！
　　我知道的。
　　不走了？
　　不走了，生生世世都跟着你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