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说八道I》苏瑞棠

55、十年磨一剑

　　一向喜欢帅哥，就像当初的古天乐，酷酷的邪邪的，完全是古惑仔的形象代言。所以对黄志忠越来越感兴趣时，颇觉意外，他的长相实在平凡，陷落于茫茫人海，将无声无息的消失，没有璀璨浪花的夺目之光。可是对他真的感兴趣，不是喜欢，而是欣赏，欣赏海刚峰的凌厉与刚正，欣赏杨立仁的内敛与隐忍，欣赏魏忠贤的阴险与狡诈，欣赏……其实也只看了他塑造的这三个人物，无一不精彩，也无一是素来电视剧中的偏爱类型。那样的矛盾。
　　初见黄志忠，是《大明王朝》，湛蓝与鲜红的对抗，书写在浅灰的回忆底子上，格外明朗，也格外激烈。只可惜他演的是海瑞，历史上有名的清正廉明，思维已被定式化所局限。向来觉得这样的清流不识时务，尽管历朝历代都需要这样的清流，可腐败是剔除不了的，只要人还心存欲望。不是都说欲壑难填吗？力量悬殊的对抗，总是被绘声绘色的加以渲染，在民间，便流传了一出海瑞斗严嵩的戏码。事实上，两人并没有太大的联系，也许正像《大明王朝》中展示的那样，海瑞不过是一柄利剑，被徐阶高拱张居正紧紧握在手中的一柄利剑。
　　这柄利剑还是有所不同，不同于他将朝廷放在百姓前面，历来这种形象，都是把人物刻画的为了百姓不顾一切，哪怕前路凶险，也要直言犯上。勇气可嘉。先不说最终能否为百姓谋福，就是自保都成问题，命丢了官失了，还怎么为百姓做事？有心也无力呀，这与贪生怕死无关。再锋利的剑，若是埋进海底，必然永无用武之地。当海瑞在淳安码头义正词严的说出他也要向朝廷交差时，看到的是他以大局为重，他以朝廷为重。
　　朝廷，是国家的中枢，不等于皇帝。封建社会里，朝廷是皇帝的朝廷，国家是皇帝的国家，财政收入自不必说，一直以来也是这样认为的，但一部《大明王朝》彻底改变了这种观念。朝廷是朝廷，皇帝是皇帝，完全是独立个体。所以那最大的巨贪，才会是嘉靖，数十年不上朝，却无一刻放权，尽可能的学汉文帝的无为而治。暗地里，始终在玩着猫和鼠的游戏，严嵩也不过是爪下的一只鼠，玩腻了，便弃之。倒严倒严，是嘉靖希望严倒！徐阶大概还在做梦，以为是自己斗倒了严嵩，从此可以高枕无忧的待在内阁。其实论高明，满朝文武都不够嘉靖玩儿的，除了一个海瑞。
　　无论何时何地，海瑞都站在理字上头，那样的稳，所以郑必昌何茂才才拿他没有办法，任由他翻出了毁堤淹田的滔天罪行，无言以对。他总是底气十足，毫不畏惧的与强权恶势相斗争，虽然能看清朝局的走向，却不愿也不想退，只有那么一次，是改稻为桑一案结束后，真的心灰意冷了。他早做好了将一腔热血洒出的准备，但那热血，要洒的有价值，就像他上的那天下第一疏一样。图穷匕见，并不等于荆轲被擒。
　　十年前，刘和平编出了《雍正王朝》；十年后，刘和平又写出了《大明王朝》，中国历史剧的又一次巅峰。相比较，更偏爱后者，胡宗宪、赵贞吉、沈一石、杨金水……有哪一个不是人精？斗来斗去，此消彼长，官场阴谋，熟烂于心。中间最亮的当属海瑞，只要他出场，便是镜头的焦点。阴暗潮湿的牢房里，与嘉靖的一袭谈话，针尖对麦芒，黄志忠从表情动作到语言神态，丝毫不逊于陈宝国。以至于，想当然的认定他也很大年纪了，偏偏没比黄晓明大多少。幕前那样精湛的演技，幕后要下多少苦功？海瑞给了他一个机会，就像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如今风一起，就可以轻轻松松的送他上青云。毕竟，他努力了十年！仿佛一把剑，花了十年的时间去精心打磨，那利刃，怎能不削铁如泥？
　　如果说海瑞是剧中亮点，无人盖过其锋芒的话，那么□□时期的杨立仁，就是生活在上海黑暗角落里的一只老鼠，畏畏缩缩，终日见不得阳光。何况他还不苟言笑，给人一种阴沉沉的印象。这样的人物，很难讨好，正义在他身上得不到体现，又坏的不够彻底，处在了当中的模糊状态。可黄志忠还是挣破了那层膜儿，随着《人间正道是沧桑》一集一集的结束，杨立仁的形象脱颖而出，完全赛过了孙红雷。
　　那阴柔的杨立仁，怎么看怎么不像阳刚的海瑞。夕阳晚照，他的身影孤零零的镌在甲板上，海面浩浩荡荡没有边际，显得他渺小的可怜。轮船漂泊，即将停留在那小岛的岸边，他的心，却没有离开祖国，也离不开祖国。可是党国败了，不得不走，不得不逃。中央银行的贮备黄金究竟能挽救什么局面？他不禁泪流满面，那是理念在现实面前被击溃的无助悲泣，无关个人的生死荣辱，而是整个国家的前途。他的理想他的信念，实现不了了，再也实现不了了。他坚持了一生，奋斗了一生，整整一生啊！
　　为了这理念，差一点儿就让杨家遭了灭顶之灾……
　　为了这理念，义无反顾的去东征，去北伐……
　　为了这理念，不惜刺刀见红，兄弟反目，直欲将对方置于死地……
　　为了这理念，独自和日本人周旋……
　　……
　　这是红白相争的世界，当五星红旗高高飘扬在天安门广场上空，他的理念，就不再有任何意义了。一切都已注定。这是一个公私极度分明的人，近乎冷酷无情，但心是火热的，如同红色广州。外表与内心的反差很大，只因他不懂得如何去表达自己的情感。
　　海瑞和杨立仁，这两个人物分别在《大明王朝》和《人间正道是沧桑》里面都不是最喜欢的，前头钟意的是书生高翰文，后头的则是黄埔的瞿恩。若非一部《锦衣卫》，一个魏忠贤，估计张黎片子中最欣赏的那个演员就该是孙淳，因为袁世凯的武与瞿恩的文，大相径庭，而他诠释的却又那么逼真，一点相似的地方都找不出来。即使穿了身军装，也仍然是个文人气质，不似袁大总统，连走路都是雄壮有力的。
　　《锦衣卫》只看了短短几集，那魏忠贤已深植心中，真真是个泼皮无赖呀！皮笑肉不笑的一脸小人相，反正都没有做人的尊严了，不如撒泼耍赖到底吧，看你能将我怎样？！恨的人牙痒痒，又不得不承认，魏忠贤被演活了。有王绘春的魏忠贤珠玉在前，看到了黄志忠演绎的，仍是拍案叫绝。
　　是要感谢导演张黎的，他的慧眼挑中了黄志忠这匹千里马。影视圈摸爬滚打了十年，终于遇见了他事业上的伯乐。期望日后他们能够多多合作，实在也是爱看张黎的片子，无论是镜头还是内涵，不过《中国往事》是例外，并不是不好，只是毫无特色可言。
　　两句题外话：看完《大明王朝》，曾有过这样的感慨：当官应如胡汝贞，交友应找王润莲；看完《走向共和》，深深记得袁世凯说：“在官场上，永远不要做过河拆桥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