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场迟到的杏花烟雨》凊秦

9、云家的秘密

　　“你很幸运，这株杏花树的精元保留了你生前的记忆，如果没有它的帮助，仅凭我也是无能为力。”
　　我对云袖说出了这株杏花树与她在两百年前的故事。
　　听完，云袖走到树下，轻轻抚摸杏花树的树干，“我生前很喜欢在这株杏花树下刺绣，有时候杏花会落在我的绣布上，我便照着样子在绣布上绣出一朵朵的杏花。”
　　“裙垂竹叶带，鬓湿杏花烟，他曾说对我说过，初次相遇的时候，我身上淡淡的杏花香便叫他想起这两句诗。”
　　前生往事，自云袖口中缓缓流出，那段情愫暗生的时光，如今想来，也许是她这短暂的一生中最美好的回忆。
　　“当他来向爹娘提亲的时候，我躲在帘后偷偷看着他，看到爹娘对也是他十分满意，我心里欢喜的很，只盼着能够尽早成为他的新娘，可云家的祖训家规却成为我们的阻碍，最终爹娘取消了这件婚事。‘我心匪石，不可转也’，离别之际，他对我说过，终此一生，非卿不娶。”
　　人的语言也是一种咒语，海誓山盟，对有情之人是生死许诺，但也是言语的锁链，就此锁住了这个痴心女子的一生。
　　“当听到他已娶妻生子的消息，我伤心越绝，可离别的誓言犹在耳边，我不信他是一个如此薄情之人。”
　　话到此处，云袖的眼泪已经滑下脸颊，伴着月光，还未滴落在地，就已消散成烟。
　　“于是你就守着这句承诺，相思成疾，最终离开人世。”我接着说出自己的猜想。
　　听闻我的话语，云袖淡淡一笑，转而说道：“我确实是思念陈郎，为了那句誓言，我不愿再嫁于他人，可爹娘已经为我择好另一桩婚姻，在我别无选择的时候，偶然间听到了一个让人震惊的事情。”

　　那是一个雨夜，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让人心绪烦闷，白日为了那桩婚事我和爹娘吵了一架，既然睡不安稳，就将那副为完成的绣品绣完吧，我起身走到绣架旁，发现有一种颜色的绣线已经快用完了，这种绣线并不常见，平日爹娘都将它锁在书房里，为了方便我使用，爹娘已经将柜子的钥匙给我打了一把，我拿起钥匙，开门走了出去。
　　穿过长廊，我看见书房的灯还在亮着，从里面隐隐传来人声，待走近才发现是爹娘的声音，似乎在谈论着什么，他们的声音很低，好奇心让我没有出声，而是贴着门细听。
　　“袖儿已经快满二十岁了，再不嫁人生子，就要晚了。”父亲的声音没了平日里的威严，仿佛苍老了许多。
　　“这就是云家人的命，终究逃不过去。”母亲的声音有些哽咽，似乎在哭。
　　我有些糊涂，为何母亲要这么说，可接下来母亲的话，叫我永生难忘。
　　“当初云家先祖为了得到传说中的绣功，动用了禁忌的咒文，虽然靠着这身无人能及绣工得到了地位财富，但云家也付出了惨痛的代价，此后世世代代的后人都将背负这诅咒的命运。”

　　“你可知道代价是什么？”云袖清冷的声音响起。
　　“恐怕是灵魂吧。”我幽幽说道，白天在绣馆参观的时候，其中就有一副绣品让我觉得古怪，它的刺绣技巧并不比别的绣品来的精湛，但似乎有一种莫名的吸引力，让人着迷，我在那上面感觉到了灵魂的气息，现在想来，那应该就出自云家人之手。
　　“没错，代价就是后世子孙的灵魂，每位云家后人天生都会拥有无人可比的精湛绣工，在二十岁之前无需付出任何代价，可年满二十岁后，所绣的每件东西，都将缩短自己的寿命，因为你将灵魂绣在了上面。”
　　这种相似的咒文我也听过过，使用的人极损阴德，不仅自身性命难保，就连后世子孙都会受到牵连，难逃子嗣单薄，英年早逝的命运。
　　“我这才知道为何娘亲在生下我之后，便不再轻易刺绣，可即使这样，她身体还是一天不如一天，在我成年后几乎卧床不起，看遍名医却无人能治，如果这一切都是命中注定，我与陈郎今生无缘，那我也宁愿守着承诺死去，就让云家的诅咒在我这结束吧。”
　　云袖的目光透着绝望的坚定，就如她做出这个决定时的心情。
　　“我同意了爹娘为我订的婚事，婚期定在初八，是我满二十岁生日的第二日，看着爹娘欢喜的眼泪，我很是自责，因为注定我要让他们失望了，婚礼前一日，是我二十岁的生日，我将自己独自锁在房内，一针一线，我将自己全部的灵魂绣在了上面，最后一针完成的时候，我也完成了自己的心愿。”
　　“莫非你绣的是……”。我轻声问道。
　　“是我自己。”云袖平静的回答我。
　　绣品如果跟本人一样，确实更容易耗尽灵魂，而我在意的并不是这点。
　　这个方法虽然凶险，但却将云袖的魂魄完整的保留了下来，虽然成为了空魂，但还是留下了一线希望，因为如果灵魂分散在不同的地方，则连转世的机会都没有。
　　可一般人是不会考虑到这一点，那到底是谁告诉云袖这个方法，又是谁将云袖的魂魄变成了空魂？
　　我脑中浮现出种种疑问，看来只有向云袖问个明白，谁知，还没等我开口，就听见身后传来“呯”的一声。
　　我一惊，院内的人都已经入睡，此时不可能有人出现，一转头，就发现一个人影跌坐在地上，旁边是是滚动的手电筒。
　　我急忙走过去，待看清对方的容貌，让我更是吃惊不小。
　　居然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