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山半海》暖光微漾

9、大海的喧嚣，和小山的沉默。

　　25）宋小千，看海。
　　这场风波，前前后后拖延了一年。
　　于是我又毕业了，虽然不过是16岁的年纪，却颇有一种老气横秋的意味。
　　宋小山又开始不厌其烦地重复他的伎俩：宋小千，看海。
　　“好啊。”8年来，我第一次给宋小山一个肯定的答案。
　　“但是……不能走太远，只有我们两个，去宁远吧。”宁远是附近一座很小的城市，历史悠久，依傍渤海，我早已经选好。怪可笑的，我不知道那时候我在想什么，本来是抱着完成小山愿望的想法，却还是不肯满足他更多。
　　而小山很乖地点了点头。

　　26）宋小千，你真漂亮
　　虽然不远，但也不近，全程高速，还是有5个小时的车程。楼宇，车流，树影，山坡……依次闪过，我已经有淡淡地晕眩。那是一种从内而外的，难受和惶恐。“小山，我一点都不喜欢这样的旅程。”转头看着满心期待的他，我竟没法再抱怨，“只是，你喜欢就好，小山，只要你喜欢就好。”小山却没听到似的，目光直直地望向远方。
　　突然接到褚赫的短信：“小千，你没在家，去哪了？”我关了手机，没有回复。这样难得的陪伴，要完完整整地留给小山才对。

　　于是，就在那样一个日光并不明媚的上午，我生平第一次见到大海。
　　它翻着波浪，一层层地从天际席卷而来，那么壮阔。如小山所说，真美。
　　我站在海岸，竟走不动。

　　那天我穿一袭碎花长裙，迎着海风，长发飘飞。
　　宋小山买了顶宽沿的大草帽给我戴上，在那个从不离手的大本子上写：
　　宋小千，你真漂亮。
　　然后举起相机就拍。
　　看着阴云之下闪光灯一闪一闪的样子，宋小山，我真有落泪的冲动。我突然也想抓住此时手边难得的美好，趁他不备，一把夺过相机，对他紧追不舍。“小帅哥，看镜头啊！”那个本子就像是完美的面具，把他的笑脸严严实实地挡住。小山，你告诉我，你到底，有没有戴着面具呢？那个阳光明朗的宋小山背后，是否藏着另一个你呢？

　　闹累了，我们蜷腿坐在岸边，一阵沉默。他望着大海，有着远远的哀伤。

　　宁远。我和小山人生中的第一片海。他终于如愿，和我一起来看海。可它却送我们一片仓皇的神色，灰白的云朵布满天空。
　　这一天，宁远的海，广袤却不蔚蓝。
　　远处的小岛在海雾之中若隐若现。
　　顺着小山的目光望去，一片苍茫。

　　直到现在我还不能忘记，那时，大海的喧嚣，和小山的沉默。

　　晚上，我们在海边的宾馆住下。一开窗户就能嗅到湿咸的海风。小山不睡，而是问我：“宋小千，你告诉我，我们能不能永远在一起？”站在窗边的我心头一紧，很痛很痛。我一只手紧紧攥住窗帘的边角，一只手接过纸笔，坚定地写道：“宋小山，我们本来就是要永远在一起。”
　　那是我在这个本子上唯一的笔迹。
　　我说的是，宋小山，我们本来就是要永远在一起。

　　我突然深深感到自己的强大和脆弱，我沿着墙壁滑坐在地上，像9年前一样，抱起膝盖，望向窗外。Sea green，see blue.海微绿，心微蓝。我轻轻哼起《海之心》的曲子，那调子温柔而悲凉。
　　就那样，我们并肩抱坐着，竟都默默掉下泪来。
　　他有他的心思，我有我的心思。
　　窗外，是依然湿咸的海风，依然喧嚣的海浪，却慢慢地随着夜色，长成了凄凉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