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众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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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母奇道：“何事？”
蒋嬷嬷是随黛玉二人进的屋，给贾母见了礼后便一直站在一旁，此时忙从怀中掏出一个紫檀匣子，跪到贾母面前，交到黛玉手中。
黛玉正了身子，奉上匣子道：“临行前，父亲交代：我二人得外祖母、舅舅、舅母疼爱，一应所用府里必会备好，且我姐弟二人平日终会劳烦府内众多，两家虽为至亲，却没有占亲戚便宜之理，故吩咐我二人带了开销所用，望外祖母收下。”
听黛玉如此说，贾母登时拉下脸来，道：“女婿这也太见外了，难道我老婆子给外孙、外孙女几顿饭吃、几件衣服穿还要收银子不成。”
林晔并黛玉慌忙跪下，道：“外祖母息怒，父亲并非外道之意，只因我二人并仆从十数人，衣食住行俱烦扰府里，心里实在过意不去，奉上些许银两，不过稍表谢意，请外祖母赏了辛苦的下人。虽所奉之资与外祖母家日常收入相比不过芥子大小，但终归是晚辈的一番心意，外祖母不要嫌弃才是，不然，再不敢在外祖母家安心住下了。”
贾母长叹一声，拉起两人，道：“罢了，先交由我老婆子保管，你二人所用从我份例里出便是，再没有请亲戚来住还收家用的，此乃长者赐，再不可推辞。”
林晔并黛玉无话可说，道了谢，贾母身边大丫鬟名鸳鸯者接了匣子，收到内室不提。
闹了如此一出，屋内气氛有些僵，林晔便捡了路上趣事来说，渐渐哄转了贾母，贾母道：“没想到路上倒如此有趣，你们丫鬟也服侍的好，叫进来给我瞧瞧。”
春叶四人早候在门外，听叫她们，便整了衣衫，进屋规规矩矩行了礼，贾母一一看过说：“不错。”
黛玉道：“她们是母亲身边的二等丫鬟，母亲调教了许久，有这福分入外祖母眼，母亲定极高兴。”
“调教丫头还是你母亲跟我学的呢，闲了我给你唠叨唠叨，这选丫头也是有讲究的。”贾母道。
“那黛玉先谢过外祖母，”黛玉行了礼，又道：“到时外祖母莫嫌黛玉笨拙。”
凤姐笑着开口道：“妹妹若是笨拙的，那我这真笨的岂不是连站的地都没了。老祖宗，您也疼疼我，我呀，就不求您亲授了，就求您指点表妹的时候容我再旁边偷师一把。”
一席话逗得贾母忍俊不禁，笑道：“天可怜见的，老婆子允了，不过既然沾了你妹妹的光，那就得拿点谢礼来，我看你屋里的平儿不错，送你妹妹使唤吧。”
“了不得了，”凤姐大呼，“我说老祖宗怎突然如此大方，原来竟是看上了我的平儿。平儿焦头糊脸的，也就配和我这烧糊了的卷子混作一处，再不得污了妹妹仙子般的人品。”
众人大笑，道：“明明舍不得，偏这么多歪理。”
贾母道：“看那小气样儿，罢了，不要你的了，我的丫鬟给你弟弟妹妹使唤就是。”唤了鹦哥、琥珀来，分指给了黛玉、林晔。
凤姐道：“老祖宗大方给了身边的二等丫鬟，我这孙媳妇也大方一回，补上几个小丫鬟给弟弟妹妹使唤。”
贾母笑：“鸳鸯，快去拧她的嘴，借花献佛倒被她说成自己的功劳了。”
鸳鸯应了一声，作势真要去拧凤姐，凤姐一边躲一边笑，道：“老祖宗饶了我这遭吧，我还要去整治宴席为弟弟妹妹接风洗尘呢。”
一番笑闹过罢，王夫人问：“月钱可放了？”
凤姐忙回道：“已放完了，太太让找的缎子我找了半日，并没看到昨日说的那样的，想是太太记错了？”王夫人道：“有没有，什么要紧。”因又说道：“该随手拿出两个来给你这妹妹去裁衣裳的，等晚上想着叫人再去拿罢，可别忘了。”凤姐道：“这倒是我先料着了，知道妹妹不过这两日到的，我已预备下了，等太太回去过了目好送来。”王夫人一笑，点头不语。
林晔没想到他们进京人改了、时间改了，竟然还有同样的演出，这简直像某些动物圈地盘的方式一样拙略，林晔心中一哂，权作看戏。他虽面色不显，但黛玉和他相处甚久，如何看不出他神色有异，以眼神问他何事，林晔只微微摇了摇头，黛玉无法，只得收起疑惑。
林晔向凤姐道：“弟弟此次进京，带了两个伴读小厮、两个长随，长随被我打发到老宅收拾要送到各处的节礼，明日便会回府上，烦请嫂子给他们安排个住处。”
凤姐道：“这有什么，在外院收拾个房间就是了。只是你家老宅经年不住怕是都有破漏，又用它做甚，怎不先放家里？”
林晔一笑，道：“父亲早派了管家赶在我们前面进京，收拾了屋子，说没得主人进京了老房还破着，正好让管家把各处节礼送了也两厢便利。”
又叙了一会闲话，丫鬟撤了茶果，贾母便命两个嬷嬷带二人去见母舅。邢夫人站起身道：“我带外甥、外甥女过去，倒也便宜。”贾母应了，邢夫人方带了林晔并黛玉与众人作辞，出了垂花门，登上了早候着的一辆翠幄青油车，出西角门去了。
话表两枝，凤姐安排了晚饭便回房歇息，正好碰到贾琏吹着小曲拿了一个通体翠绿的玉扳指把玩。凤姐道：“二爷这趟差事倒捞了不少好处。”贾琏忙收了扳指，道：“我的二奶奶，哪有什么好处？江风倒没少灌，这不过是姑父送我的小玩意罢了。”凤姐斜睇了他一眼道：“怕是花酒没少灌吧。”贾琏委屈道：“哎呦，我的二奶奶，到姑父家就老老实实给姑妈守孝，素酒我都没喝上一杯，哪来的花酒。”“真的？”凤姐将信将疑，贾琏指天发誓道：“比珍珠还真。”
自古道小别胜新婚，两人腻歪了一回，凤姐问：“你看林家表弟表妹如何？”贾琏道：“两人年纪虽小，但都不是好糊弄的主，身边下人管的是规规矩矩的，你也见了，如何？”凤姐抿了头发，道：“表妹年纪还小，有几分灵巧心思，但表弟却有些不像小孩子，一双眼睛看人像什么都知道似的。”贾琏点头道：“是个难缠的，莫得罪了他，他姐弟两人东西你可备齐了？”凤姐一想，一拊掌，道：“坏了，还真有最重要的没备好，我先去了。”说完便整了衣衫急急赶往贾母房中。
凤姐赶到门口正好碰到鸳鸯，问道：“老太太得闲不？”鸳鸯道：“正和丫鬟说笑呢，”看凤姐匆匆就要进去，忙拉了她，道：“什么事这么急慌？”凤姐回道：“还不是林家少爷姑娘的住处，老太太定了没？”
鸳鸯笑道：“老太太刚还说呢，让空出两间厢房，你也知道咱家三位姑娘就占去了三间，宝玉还住在碧纱橱里，现如今只能把放杂物的那两间倒腾出来，婆子们正忙着呢。”
“那我让媳妇们赶紧送来些帐子来，再取些物件摆一摆，先看得过去再说。”凤姐说完就要走。鸳鸯又拉了她，道“忙什么呢，有老太太呢，早开了自己的箱子找了体己出来。你猜猜林家带来了多少家用？”
“多少？”凤姐问。
鸳鸯比了两根手指，凤姐倒吸了口凉气，道：“两万？林姑父也扪儿大方了。”“可不是，”鸳鸯道，“少爷姑娘就两个小人，能吃多少能玩多少，我也吓了一跳呢。”
再说林晔这边，马车往东行至一黑油大门中，至仪门前方停下。小厮退去后，邢夫人方带两人下了车，进入院中。一进正室，就有许多盛装丽服之姬妾丫鬟迎来，邢夫人让黛玉姐弟坐了，命人去请贾赦。一时人来回话，贾赦果然不见，只推说身上不好，让两人当这和家里一样。
又坐了片刻，邢夫人苦留晚饭，黛玉并林晔道：“舅母爱惜赐饭，本不应辞，只是还要过去拜见二舅舅，恐领了赐去不恭，异日再领，未为不可。望舅母容谅。”邢夫人笑道：“这也是了。”亲自送了二人出了仪门，待马车去了方回。
又倒腾了一番，黛玉姐弟才来到王夫人住处，在外间吃了半盏茶，方有丫头道：“老爷太太请少爷姑娘进去。”
林晔和黛玉向贾政见过礼，贾政考校了林晔几个问题，满意道：“在这不必拘束，家里兄弟众多，倒也有人可作伴读书、探讨功课,莫贪玩。”
果然是看重功课喜欢逼迫儿子读书的人，自己还在孝中如何可以玩乐？林晔暗地里不以为意，面上却恭恭敬敬道：“谨听舅舅教诲，父亲也怕我落下功课，是以请了陆家表舅指点课业，只是以后怕要常出府。”
“可是翰林院陆学士？”贾政问。
“正是表舅。”
贾政捻了胡须道：“陆学士才高八斗，极有才名，可见你父亲是费了心，别辜负了。让你琏表哥为你安排马车、随从，出门时多带些人。”
林晔应了一声“是”，贾政便让王夫人领他们去贾母房中。王夫人一路走着，拉了黛玉嘱咐道：“家里姐妹都极好，平日一起认字学针线或玩笑都有尽让的，但我不放心的最是一件：我有一个孽根祸胎，是家里的‘混世魔王'，今日去拜访他舅舅去了，尚未回来，晚间你看见便知了。你只以后不要睬他，你这些姊妹都不敢沾惹他的。”
黛玉一听便知是宝玉了，笑道：“舅母说的可是那衔玉而生的表哥？在家时常听母亲说，表哥虽憨玩，但性情最是和气。况兄弟们自是别院另室的，岂得去沾惹之理？”
王夫人说了一通宝玉自幼得老太太宠爱，一直和姐妹们一处娇养，姐妹们略亲近他，他便要生出事端。林晔耐着性子听完，道：“舅母却是放心，姐姐最是守礼，男女七岁不同席，再没有沾惹之理。”
如此再三保证，三人行至贾母院门正好碰到一个丫鬟，那丫鬟笑道：“才老太太传了晚饭，正要去请太太呢。”王夫人忙携了林晔两人进了屋子。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众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