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林弟弟》斩落梨花

16、奴婢

　　众人才出了门，便见莺儿恰赶到门前，笑着对宝钗说：“姑娘，方才太太打发了香菱来请你回去，说家里有事相商，现下太太和大爷正等着呢。”

　　宝钗歉意地挽了鸳鸯的手道：“替我陪个不是，改日再来老太太这领饭。”

　　别了宝钗，余下众人行至上房，李纨与凤姐已在捧汤安箸，贾母见孙辈们都来了，便笑对两人道：“交给丫鬟们吧，你们回去歇着便是，也好松快松快。”两人听后便笑着退下。

　　黛玉随着众人进屋时故意落在了后面，拉了林晔的袖子低声告诫他不许在饭桌上闹起来，搅了外祖母的食欲。凑巧这话被耳尖的凤姐听了去，暗里打发平儿去问。李纨约了凤姐同回，这时却不见了平儿，便问：“平丫头怎么不见了？”

　　“说是去找白露要两个花样子，我还笑她笨手笨脚的，绣什么花，没得糟蹋了好东西。”凤姐搪塞道。

　　李纨信以为真，笑她道：“平丫头做了来还不是孝敬你？哪个提起她不是赞不绝口？模样好，为人大方，跟着你算账管家再没有不能的，更难得的是对你一片忠心，不知羡煞了多少人，你还不知足，每日里拿她取笑。”

　　凤姐哈哈一笑，道：“嫂子说得我都认不得那是我家平儿了，我看也没比人强什么，不过是碰到我这么个急躁的主子，才利落些。”

　　妯娌两个怎么相互恭维不提，这边厢平儿正拉着谷雨白露说话：“在我面前还不说实话吗？今儿这是怎么了？你们两个看着蔫蔫的，你们主子也一副不高兴的样子？”

　　谷雨天真直爽，听这么问便不顾白露阻拦，道：“还不是云姑娘闹得？姐姐你是知道的，我和白露虽是老太太给的，但少爷姑娘跟前早有了惯用的春叶四人，我们一时半会也插不进去，好在主子们从没冷落过我们，这一年多对我们愈见亲近，我们本想着总算没负了老太太的恩典和主子们另发的一份月钱，今儿却因云姑娘办砸了差事。想我们做奴婢的不就是伺候主人，看顾门户，迎接客人吗？云姑娘同宝二爷、三位姑娘和宝姑娘来时恰巧是我们两个当差，本是要报上去的，云姑娘却死活拉着不让。少爷的规矩是最严不过的，见我们两个不吭一声落在后面又怎能不生气？怕是心里已对我们起了疏远之意。”

　　平儿安慰她道：“我观林少爷虽严厉些，却是个明白的，了不起被罚半个月月钱，你们又不缺这个，陪个罪也就过去了。”

　　白露看谷雨一股脑捅了出去，也就放开了，道：“面上虽不显，内里却难说了，今儿这事即便是春叶她们也讨不了好去，怕是要被冷一冷了。”

　　平儿跟在凤姐身边这么久且能从四个陪嫁中成了她心腹，自然是个心眼通明的，知这事虽小，但却犯了林晔的忌讳，要挽回是要费上一翻功夫，劝道：“我们做奴婢的左右不了主子，以后做好分内事便是了。”又压低了声音道：“说句不当说的，两个主子住在咱们家，仰仗你们的时候多着呢，哪能就真的疏远了你们？”

　　谷雨道：“论理我们做不好回去就是，可却有点舍不得这里，虽规矩严格，却极好当差。外面那起子奴才叫我们少爷‘笑面虎’，哪里知道伺候起来多省心？你看我们院里何时闹出什么来？再有一点，少爷姑娘们是极愿意栽培下人的，春叶几个个个身有绝技，能写会算，前儿姑娘还说若丫头们愿意也可读书识字，少爷又应承到了年纪便可放出去，再不像家里这样乌鸡眼似的斗。”
　　平儿笑着拧她的嘴道：“你这小蹄子，还真什么都敢说，你家就在这里，难道将来还跟着去林家不成？你看跟云姑娘去了的翠缕，回来见老子娘都难。”

　　不提史湘云还好，一提她，谷雨的嘴就撅了起来，道：“云姑娘不知从哪里听的混账话，说少爷姑娘白使唤厨里的嫂子们，还借了姑娘要新点心时发作起来，闹个老大没脸。”

　　平儿来便是想知此事，忙问：“到底怎么回事，仔细说来听听。”谷雨便从头一五一十说了，平儿手一拍道：“可了不得，这闹起来可是大事一桩，又闹得老太太生闲气，我这就去找厨上的嫂子，咱们改日再说。”白露知事关重大，也不留她，送了她匆匆而去。

　　老太太院中的小厨房是冬天起的，一直没撤下去，平儿进去时正看到厨娘们围了桌子吃饭。为首的张嫂子见是她，忙丢下碗筷，笑着迎上道：“平姑娘怎么亲自来了？可是上房要什么？随便指个丫头就罢了，何必来脏了衣衫？”又端了板凳，用袖子擦过请她坐。

　　平儿却不接她的话，道：“嫂子别忙，我来是有件要紧事要问。”

　　“可是我们那里办差了？”张嫂子见她面色不好便惴惴问道。

　　平儿拉了她到一旁，低声道：“我且问你，厨里怎么传出林家主子白使唤你们的话？”

　　张嫂子一听就急了，道：“这是怎么说的呢？林家少爷姑娘再体谅我们不过，让做些东西也是客客气气的，每每还硬塞给我们赏钱。我们又不是那不知感恩的，是哪个嘴上长疮的编排主子？我知道了定要拿针戳烂了他的嘴。”

　　平儿便知是有人颠倒是非了，按住要赌咒发誓的张嫂子，道：“如今这话已传到了林家那两个耳朵里了，怕是要捅到老太太跟前，嫂子赶紧想想可是得罪了什么人。”

　　张嫂子忙招过剩下的几个厨娘围在一起嘀嘀咕咕，半晌还想不出个人来，便慌了，道：“嫂子们多想想，老太太问起来咱们吃挂落不算，差事保不保得住还是两说。”

　　众人心中一紧，一个媳妇子弱弱地说：“约莫是采买钱小子，月前托他买了些南面来的菜烧汤。”

　　张嫂子知道她是个贪的，没好气道：“你没将赏钱分他些？”

　　那媳妇子诺诺地说：“那都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我可给了他三倍的价钱。”

　　“你怎么不嫌林少爷给你的赏钱多？”一众媳妇子看是她惹得祸，纷纷责怪道。

　　平儿见她们闹哄哄的，便道：“嫂子们，先想想怎么过这一关吧。”

　　那些媳妇子慌了手脚，央求道：“平姑娘，你可得给我们拿个主意，我们老实本分的煮饭，只想着老太太、少爷、姑娘们能多进几口，再没传过什么话嚼蛆，这要是丢了差事，可连生计都没有了。”

　　平儿看她们说得可怜，心下一软，安慰道：“老太太问起来，多求求林少爷林姑娘才是。”

　　这边如何惶惶不安不说，贾母嫌饭菜油腻，只略进了几口，小的们存着心事，看她放了筷子便也不肯再用。

　　鸳鸯让人撤了饭，贾母留了孙辈们说话。她如何看不出这帮小的神色有异，心道约莫是闹了口角，便要想法开解。叫了鸳鸯道：“今儿早上听谷雨那丫头嘀嘀咕咕说晔儿弄了新点心方子，要让厨房做了送我们吃，可做好了？端了来尝一尝。”

　　一提这个，宝玉慌手慌脚抱了贾母的胳膊撒娇，道才吃了饭，再吃点心怕是会积食的。贾母不在意道：“我看你们也没吃几口，想是天太热，正好吃些消暑的，也填填肚子。”

　　鸳鸯一直在老太太跟前侍奉午饭，自然不知晓方才之事，但看宝玉的样子，心下便有两三分明了，抿唇笑道：“老太太别急，厨房第一次做这种点心，怕是要久些，我先去看一看可得了。”

　　林晔却直接拉了黛玉跪倒贾母跟前，泣声道：“外祖母莫提点心了，正因为这点心我们落了一身不是。自我和姐姐来这一年多，外祖母待我姐弟二人和表哥表姐妹不差什么，我们也真当这是自己家一样，不想我们却痴了，落得个白使唤人的名声。这里是住不得了，还请外祖母允了我们回扬州。”

　　贾母慌忙下榻去扶两人，替林晔擦了眼泪道：“这孩子，你这不是拿刀捅我的心吗？哪个不长心的奴才冲撞了你，老婆子替你收拾他，再不许提走的事。”又一叠声地叫鸳鸯去拿人来。

　　湘云此时再也忍不住，大哭着跪到贾母身旁，道：“老太太，都是云儿的不是，该走的是云儿。”

　　一会功夫哭倒了三个，贾母扶哪个都不是，着急上火道：“跪着做什么？都起来，从头给我说到底何事。”宝玉和三春忙上前扶起几人，好半晌才劝得收了泪，归到椅上。湘云抽抽噎噎地说了原委，只隐去了袭人，混说路过墙角时听得的，并不知道谁说的。

　　贾母气急，锤了小几道：“定是从厨房穿出来的，鸳鸯，把那几个奴才都押来，反了他们了，我倒要看看他们眼里还没有我这个老婆子。”

　　不用鸳鸯去叫，厨娘们自己便找了来，跪着爬到贾母跟前，哭着喊冤。张嫂子抹着眼泪对林晔道：“林少爷，您是最知道我们的，哪次您吩咐的事我们不是办得漂漂亮亮的？少爷姑娘同老太太一样宅心仁厚，待我们又和气，我们再不知感恩，那是连畜生都不如了。”一时又列举种种事，连赏钱都记得一清二楚，末了又供出买办上姓钱的小子，贾母便着人拿了他来。

　　一番拿人、审问闹了一个多时辰，姓钱的小子被打了二十板免了差事赶回家，厨娘们则被扣了一月月钱。林晔姐弟被贾母拉着手从头看到尾，解了气也看明白了贾母的手段，更重要的是贾母以这种方式向贾府下人表示了她庇佑的态度，以后一段时间内下人们是不敢在面上为难他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