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花异世行》池墨乱

62、10.木之本意

　　一连几天，都是易浅水在给如花教习尘霄诀水属性部分的内容，尘霄诀是一部由浅入深的法诀，其中各个属性的术法都有不同的修习内容和修习方法。如果说虚空六象教会如花化无为有，炼化灵气，那么尘霄诀无疑是把她所炼化的各种属性灵气梳理巩固一番。
　　易浅水是高级水属性，得益于家族与门派的联系比较紧密，自己天赋又很高，所以她从小就拜入了凌霄派，因为长得温柔美丽，修炼又很是刻苦，所以她十分受门中各峰长老及弟子的喜爱。
　　岑遥交给易浅水的基本任务是这样的。
　　教授如花全部的水属性尘霄诀功法，然后把她扔去各峰，让她学到尽可能完整的尘霄诀。
　　恩，其实尘霄诀全本岑遥都是记得的，但是要他自己教？还是别想了。
　　在易浅水教如花水属性尘霄诀功法的过程中，她接替下了柳御涵的接送工作，每天辰初到太阳殿接如花到学馆，酉初再把她送回太阳殿。
　　几日来，如花对这位温和体贴的美丽大姐姐十分满意，相处下来，跟她的关系越发的融洽起来。
　　“前面就是少阴山，弟子已经同徐长老座下孟师兄说过，由孟师兄来教习师叔关于金属性部分的功法。”
　　易浅水边说边带着如花在少阴殿前落下，还未等两人站稳，就有一个青年大步迎了上来。
　　“易师妹！”出声的青年大概便是易浅水口中的孟师兄了，他的身材挺拔，面目俊朗，皮肤呈现出健康的小麦色，虽然如花同易浅水都站在他的面前，他那一双明亮的眼睛里却仿佛只看得到易浅水。
　　少阴山在几大峰中算是比较特殊的，少阴殿中并没有元婴尊者坐镇，殿中事务都由徐、林两位执事长老掌管，徐长老是位金属性的道修，而林长老却是位剑修，两人的意见常常相左，久而久之，少阴峰也就分成了剑、道两派。
　　只是凌霄派终是以术法见长的门派，所以少阴峰剑派在实力上要比道派弱的多。
　　如花眼前的孟师兄名叫孟旭，乃是道派执事长老徐长青的弟子。
　　说起他来，倒也是凌霄派中数得上人物。
　　凌霄派建派已近五千年，门中据传是有个化神期的老祖宗在，因此才能占据七大派之一的地位。由于自万年前三位创世神把仙界跟下界隔离以后便再也没有人能够白日飞升，所以虽然说这块大陆的修行之路比映月的更为广阔，但到顶也就是个地仙罢了。不仅如此，万年来下界物换星移，灵气灵植也越发匮乏，而今修真界的修士练至化神期便已经相当了不得了，与天同寿之类的在而今来言几乎不可能达到。
　　就在这种修炼条件下，孟旭这么一个没有任何背景，天资也只能算是良好的人，在短短三十年间修到了筑基巅峰，并且，如花听说孟旭在学馆的那么些年，每次的年末大比总成绩都是他所在等级的第一，正是因此，他才会被徐长老收归门下，成了内门弟子。
　　跟门中许多男性修士一样，在孟旭的心目中，易浅水这样有容貌有天赋又有背景的女修是他最为心仪的双修人选，所以一直以来，他对易浅水都十分殷勤。
　　易浅水对着孟旭微一点头，唇边带起温柔的笑意，退后半步，站在了如花的身后，“孟师兄，这位就是我跟你提过的夏师叔。”
　　按修为来说，如花还没有孟旭高，但无奈她是元婴尊者的弟子，在门中辈分极高，所以长老之下的弟子，多是她的师侄孙的辈分。
　　孟旭一路从底层弟子修来，没有点眼见根本不可能活到现在，听得易浅水的提醒，他立刻收回视线，对着如花行了一礼，恭谨道，“弟子孟旭见过夏师叔。”
　　如花笑眯眯地伸手扶起他，虚应道，“孟师侄多理了，接下来几天我还要叨扰你了才是。”
　　“弟子之幸！”
　　于是，如花又过起了在各峰轮转的日子，御器术半点没学会，倒是跟各峰长老弟子混了个脸熟。
　　短短一月之间，如花已经把整部尘霄诀都印在了脑子里，同时，岑遥从她院中搬出也让她有了足够的时间的来修习各个属性的尘霄诀。
　　凌霄派中弟子多专注修炼尘霄诀的某一属性，若身怀几种灵气，则可以通过一种叫做六象生的术法将体内灵气的属性暂时转换。
　　自然如花对此并不了解，她只以为门中每个弟子都是能修几种属性就修几种的。
　　几条细长的藤条从桌下延展开来，顺着凳脚慢慢地上爬，在如花收回漫出的思绪的刹那，藤条突然加快生长，只一瞬间就绕上了她的身周。
　　如花双眼猛地睁大，两指间生出白色风刀，对着突生的藤条划了下去。
　　藤条被拦腰切断，却在断开的同时，每一条上都生出娇艳浓丽的花朵，还未来得及看清那花的模样，就见数十条花蕊从中吐出，像是嫩黄色的皮鞭一样向如花的身上抽去。
　　双脚生风，如花一个跟斗从座位上跳了起来，一面在背后布上金属性的结界，一面朝着前方一脸悠闲的人狂奔。
　　一个闪身躲在那人身后，已延展至几米长的花蕊像是突然被人喊了暂停一般，齐齐僵停在那人面前，只见他轻轻一挥手，所有的一切就像没有出现过一样，重归于无。
　　如花拍着胸口，两眼愤愤地盯着面前那个挺拔的身影，那人却是连一个眼神都吝啬，只是微微一笑，顿时让座下数人感觉如沐春风。
　　“各位师侄，这就是我刚才所讲步步生机。”他的眼角扫过站在一侧，怒目而视的如花，继而道，“木之本意便是生，生长，柔和，条达舒畅。”他一伸手，空气中似是产生了一种张力，被他随手一拉，便是一朵馥郁的花。
　　如花顿时张大了眼睛，看着面前的一幕。
　　在她如今的筑基期，是不可能凭空变出事物来的，不管用什么术法，总是对周围的环境有所依赖，而面前这个人，她可以看出，他这不是隔空取物，而是聚气成物。
　　那朵花，与其说是花不如说是空气中的木元素。
　　双手一捻，粉色的花瓣瞬间支离破苏，还不待众人惋惜，他的手一样，花瓣便落向了众人的手中，就在他们的眼前，旋转着，生长着，盛开出更为冶丽的花朵。
　　如花愣愣的捧着飘到胸前的花朵，忍不住伸手抚摸柔软的花瓣以及叶片上那一条条清晰的脉络。
　　木之本意为生，生长，柔和，条达舒畅……
　　上官青云微微侧首，看着呆立的少年眼中闪着几丝迷茫，忍不住弯了弯嘴角。
　　学而有所思，学而有所悟，方能有所获。这小子的确聪颖，只是一直松松散散，别人给他什么他就学习什么，这可不是好事！
　　如花捧着手中的花，愣愣然地回到座位上，脑中不断回放着那片花瓣在自己面前盛开的情景，有什么在她的脑海中一闪而过，却没办法抓住。
　　忽而，她想起了顺着自己凳脚攀升的藤条。
　　这跟自己所会的藤蔓术如何相像，只是后面的变化又让它不仅仅是藤蔓术。
　　上官青云说，这叫做步步生机。
　　由地面生出藤蔓，切断藤蔓自己以为就断了它的元素来源，它却又兀自开除了灿烂的花。
　　步步生机，生生不息。
　　木之本意。
　　如花心中像是被一道雷击中一般，砰地炸裂开来。
　　她的丹田内似是生出一汪茵绿色的泉眼，葱绿色的灵气从眼中淙淙流淌而出，顺着她的脉络流向四肢百骸。
　　细细感受这种灵气，如花能清晰地感应到其中透出的勃勃生机。
　　与此同时，乾坤幻境中，凤梧身子突然一晃，惊得睁开了眼，待飞至半空才发现银叶梧桐竟在快速地生长，凤梧疑惑地眨了眨眼睛，不多时便听到树下传来凝月的叫声，“凤梧凤梧，主人的灵药开始疯长了，怎么办！”
　　凤梧静下心感受了一下如花的状况，确定她没事以后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重新趴了下来，“待会就会稳定下来的，不要急。”
　　凝月被身子下面疯长的草戳得浑身痒痒，抬头看了一眼淡定地卧在树上的凤梧，又瞄了眼还在疯长的灵药，两眼一闭，钻进了身边的溪流里。
　　如花自然不知道幻境中的情形，她很快从丹田内突然出现的木灵气源泉中回过神来，思考起出现这种情况的原因来。
　　她向来知道天地间有六象，也自知道如何无中生有，却从来没有考虑过六象元素的本意。
　　混沌生万物，各个属性之间本不该有所谓的界限，任其融会贯通才能达到六象平衡。
　　这是虚空六象告诉如花的天地大道，如花也一直照着这种定论来修行，来炼化天地灵气，从而，她体内的灵气一直就是一团迷蒙的雾气，没有形状没有颜色，就如天地初开的混沌。
　　自月前初初开始修炼尘霄诀，如花就觉得体内的灵气有一些不一样了，直到今天她才意识到，那是各属性的灵气开始分化出来了。
　　浅蓝色的水属性灵气，淡金色的金属性灵气，柔红色的火属性灵气，葱绿色的木属性灵气，鹅黄色的土属性灵气和白色的风属性灵气渐渐在她的体内分化而出，像是六条交杂的小溪流从那迷蒙的一团灵气中流出，相汇相融又似乎泾渭分明，在她体内运转之后又重新回归丹田内那团雾气。
　　只是像今天这样，木灵气脱离开丹田内的混沌灵气，自成一脉却是头一次发生。
　　如花心中突然就生出一种感悟来，纵然混沌生万物，但万物既生，便是有了自己存在的意义，她又岂可在修炼起步的时候就把六象一概而论？
　　就像混沌终会散去，天地万物会渐渐明朗一样，她体内的灵气也终该由一化六，各含其意才是。
　　直到这时，如花才意识到，虚空六象在一定程度上来说和万元归一是一样的，它们摒弃了那些最基础的东西，而对世人无法理解的，或者说，没有条件来给他们理解的东西进行了阐述。
　　就如她的情况，如果没有她，那么虚空六象就只是一本废书，而她如果没有这本书，她也只能是一个不能修炼的废柴。
　　想通了这一点，如花也就明确了她接下来修行的方向。
　　她需要强化对六象的感悟，不只是灵气的吸收，更重要的是对元素本意的体悟！
　　上官青云看着如花慢慢睁开双眼，眼中的迷雾已经全部散去，只留下最初的似水清澈，不由带上了几分笑意。
　　他还以为这爱发呆的傻小子要多点几次才会明白，现在看来，还是挺聪明的。
　　而且，作为太阳殿唯一的弟子，如今体内最浓郁的却是木灵气，这还真是一件值得令人高兴的事情。
　　狐狸属性的上官长老想到这里，微微眯起了眼睛，俊美的脸上笑意更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