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说烟花不寂寞》永舒

14、梦里梦外（2）

　　第二天，果真如妈妈所说，爸爸没有回来。妈妈也没有像往常那样早早起来给我做早餐。我进卧室看她，她依然躺在床上。
　　“小文，妈妈不舒服，没有办法给你做早饭，你到外面买点吃吧。”妈妈歉意的说。
　　“没事，妈妈，您好好休息，别胡思乱想。您还有我。”我说。
　　我轻轻关上卧室的门，走了出去。
　　接连几天，妈妈没有工作，请了病假。经常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发呆，偶尔做一些事情，也是颠三倒四，心不在焉。那时我才明白，爸爸在妈妈的心中有多么重。
　　家里发生这样的事，我的心情也很沉重，很难静下心来学习，上课听讲注意力也不集中，看书看不进去。
　　林梦蝶感觉到了我的异常，她问：“周如文，你最近怪怪的，怎么了？”
　　“有吗？我感觉自己很正常啊。”我努力的笑笑。
　　她摇摇头，不再说什么。
　　我不想告诉她我们家中发生的事情。这样的事，还是我独自承受比较恰当。
　　越来越接近期末考试的时间，我却越来越无心看书。心里也焦急，可越是焦急，越不能静下心来。
　　清月同样也忙着复习，放了学，我们都各忙各的，不再约会游玩看电影。期末考试前，过得生活真是三点一线。
　　考试前一天，我感觉心里极其沉重，也越发紧张，蔓延至全身，浑身的不舒服。
　　我决定去看看老张，到他书店里逛一逛。或许全天下，只有他一个闲人，心里没有什么负担与忧愁。
　　“怎么，还有时间来看书？”他见我出现在店门前，十分意外，“不是要考试了吗？”
　　“是，明天就开考。我心里像有疙瘩拧着，放不开。因此出来走走。”我说。
　　“考前忧郁症？不至于吧？”他说。
　　“还有其他原因。”我说，但心里也没打算告诉他。想必他也看得出，因此就没再接着问。
　　其实那日老张也有心事，他的神情也非比寻常，如果我仔细观察的话，会一眼看出来，尽管他努力伪装自己的表情，掩盖自己的内心。
　　但那天我的心事就够重，哪有功夫去琢磨他。
　　直到我走进他的店，看向他的身后，惊愕的发现那幅画不见了。自打我到这家书店看书，少说也有三年了，那幅画一直挂在那里。况且，那幅画是这般与众不同，引人注目。而那天，它竟然不见了。我心中的惊讶可想而知。
　　老张自然看到了我面容的变化，也能猜到我心中的疑问。
　　“它被人取走了。”他淡淡的说。
　　我更吃惊，比它消失不见还要吃惊。
　　我想到关于那幅画的“传说。”小心翼翼的问：“画中的女子来了？”
　　“不，她没来。”他说，但又话锋一转，“她也来了。”
　　我如坠五里雾中。等他的下文。
　　“来的是她的女儿。”他说。
　　“她女儿？”我再次惊愕。
　　“是她的女儿来取的画。而且你还认识她。”
　　“我认识？”
　　“她就是林梦蝶，你的那位同学。”他说。
　　“这怎么可能。”我惊呼。
　　“自从她第一次来书店，我就感觉出她和她很相像，身上的那种气质，更是惊人的相似。我第一次邂逅她的时候，也是这样气质吸引了我。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可你怎么能就让她把画拿走了呢？再者，为什么她母亲不自己来取？最重要的是，为什么这么多年，她都不能看你，而现在突然让她的女儿把画带走？”我连珠炮似的发问。
　　他呵呵笑，“这全都是她的问题，你应该问她才是。”
　　“你的意思是说，她来取画，你就给了她，什么都没有问，她也什么都没有说？”
　　“是的。”他说。
　　“你为什么不问问她？”我有点气愤。
　　“问又怎样，不问又怎样？她既然让她的女儿来把画取走，自有她的道理。”
　　“你还爱不爱她？”我终于问出了口。
　　“爱。一直都爱。”他肯定的回答。
　　“既然爱她，就要问个明白。我要是你，肯定会问个究竟。”
　　“可你不是我。再说，并不是每个问题都有答案。你问了，依然没有结果。”
　　我沉默，他说得极是。就像有些事情，你知道了原因，会更加痛苦绝望，还不如一开始就“执迷不悟。”
　　“你来的正好，我想告诉你，下周我就要离开这里了。”他说。
　　“为什么要离开？你离开这书店怎么办？”我问。
　　“不是我想离开，是必须离开。这里要拆迁，政府已经下了指令。听说这里要建一座大型娱乐场所。”
　　“拆了书店，建ktv，酒吧，歌厅。多么好的建设。”我讽刺，而又凄苦的说。
　　“这是上面的意思，我们忤逆不得。”
　　“那你准备搬到哪里？”我问。
　　“我会离开这里。”
　　“你不开书店了？那这些书怎么办？”
　　“捐给学校，其他书店，送人。你也可以来挑几本。过几天我准备把这些书送到附近的学校去，他们答应了，你若有时间，过来帮忙搬书吧。”
　　“一定一定。”我说，“那你打算以后靠什么为生？”
　　“叔本华推崇佛学，说佛学才是最高深的哲学。我打算遁入佛门，吃斋念佛，忘掉这尘世的苦乐。”
　　“你要出家当和尚。”我惊呼。
　　他笑，“是，我要去当和尚，从此远离红尘，断绝七情六欲，不再留恋世俗中的所谓幸福。”
　　“尽管我不赞成你的行为。但我尊重你的选择。或许你的选择最恰当，世俗的确没有什么可留恋的，除了痛苦，就是失望。”
　　“不要悲观，活着就很好。只要我们不贪欲过多，人人都会快乐。”
　　“可人人都自私，都欲壑难填。所以人人不可能一直快乐，幸福更是奢望至极的事情。就连快乐，也是转瞬即逝，想抓都抓不住。”
　　他骇笑，“你的口吻一点都不和你的年龄相符。”
　　“少年老成是不是？我妈妈也这样说我。她还责备我，说过早的成熟不好。但我有自己的见解。生活是什么样，就是什么样，没必要遮遮掩掩。难道我们都佯装看不见，全都告诉中学生，未成年，这个世界是美好的，幸福俯拾皆是，他们的将来就会好吗？还不如过早的告诉他们人生的真相，早点看清生活的本质，免得将来痛苦不堪。就像婚姻和爱情，这完全是两码事，可偏偏有人希望婚姻能像谈情说爱时那般浪漫。”我发表自己的宏观论调。
　　“有些人喜欢蒙在鼓里，他们宁愿看到生活的假象。这是他们的自由。你告诉了他们真相，他们反而不乐意。”他说。
　　“自欺欺人，典型的自欺欺人。”
　　“只要快乐就好。中国人不是说，难得糊涂嘛。就是这个道理。”
　　我想了想，说：“你说得也有一定的道理。”
　　我又在店里停留片刻，到里面找了几本中意的课外书，这才离开。
　　告别的时候，老张说：“祝你考个好成绩。”
　　我说：“借你吉言，一定会成绩斐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