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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Chapter 4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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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上】
咕嘟咕嘟……
从窗户中投进的光线越来越少，没有开灯的房间里，一切都开始变得黯淡。
咕嘟咕嘟……
客厅的沙发，空着；卧室的门，紧闭着。
咕嘟咕嘟……
厨房里，灶台上，天然气点燃后升起的蓝色火苗，幽幽地发着光。
咕嘟咕嘟……
不锈钢锅中，水正在沸腾。
咕嘟咕嘟……
鼓吅起的泡泡撞到锅的边缘，发出嘶嘶的响声。
咕嘟咕嘟……
嘶嘶……
咕嘟咕嘟……
嘶嘶……
啪！
到刚才为止都一直倚在灶台边上的男人终于起身，关上了炉子。现在，就连那微暗的幽蓝之火都熄灭了。
“……吵死了。”
房间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世界静得仿佛被按了暂停，只有不断变弱的光线在昭示着时光的流逝。不知过了多久，房间的深处才回响起一声淡淡的叹息。
“完全……没有灵感啊……”
男子，火神大我，有些怅然地低下了头。
其实当火神一早收到青峰发来的要出几天差的消息时，他还是相当高兴的——这下他终于可以在赤司的生日宴前一天吅安静地一个人单独进行菜品创新实验了。于是中午下班后，火神先回家补了会儿觉（都怪青峰前一晚强拉着自己给他‘帮忙’，害他没有睡饱），然后就兴冲冲地准备实验了。
但当他打开冰箱门，面对着塞得满满当当的冷藏、冷冻室时，他的大脑却变得一片空白了。
要做什么好呢？
没有人回答他的问题。
也没有人嘲笑这个问题的愚蠢。
总觉得今天的实验，还差点什么……
不是食材，不是佐料，是一种难以言状的、无形的东西。
是什么……
呆呆地独自思索中，时间也就不经意地流逝了，燃起的干劲，也在这个过程中地烟消云散了。
渐渐地，外面的天已经黑了，他却连菜的准备工作都没有做好。
“今天算了吧，反正明天去赤司那里用前几天准备的那几个菜式也够了吧……”火神自言自语地嘟囔道。接着最后一点自然光，他把砧板上的东西分门别类装进碗里，蒙上保鲜膜，塞吅进冰箱，然后他来到客厅，一屁吅股在沙发上坐下，既不玩手吅机，也不开电视，就这么独自一人百无聊赖地坐在那里。
“说来青峰说他去鸟取了吧……鸟取……消防队里的橘前辈好像老家也是那里的——等等，现在想那些有的没的干嘛？！”
哎哎，不就是那个一点P用都没有的帮手青峰出差了么，至于荒废成这个样子么？真没出息……
没有人声，没有响动，空无一人的公寓静得可怕。听觉被吅封闭，视觉也变得迟钝起来。渐渐地，屋里变得什么也看不到了，无尽的黑吅暗笼罩着火神。这黑吅暗似乎也使得周遭的空气都变得黏重起来，每呼吸一次，肺部都如同针扎。即便如此，火神也不想起身开灯——孤身坐在黑吅暗中，和孤身坐在人造的光吅明中，实际上有很大的区别吗？
话又说回来，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变得如此难耐寂寞了？在辰也不在的那段时间里，自己其实也一直在经历着同样的事情吗？为何只有现在自己的神吅经才变得如此敏吅感？
不明白……
自嘲地干笑了一声，火神躺倒在沙发的靠背上，仰望头顶上的天花板。理应是雪白的天花板，在没有灯光的情形下也是黑漆漆的。黑漆漆的天花板已经不能被称为天花板了，它更像是一个巨型的高压锅盖，把各种各样的情绪压在里面。
于是，这间公寓的气氛和自己的心情，凝重到了无以复加的境界。
啊啊糟糕，明明这里是自己的家，为何却萌发了想要逃跑的念想？
诶，逃跑？为什么？要去哪？
还没有得出答吅案，自己的双脚就已经不受意识控吅制地朝玄关的方向迈去了。
……嘛，姑且跟着感觉走吧……
冬夜的空气是寒冷而干燥的，即使经过鼻腔的加热，肺部还是会隐隐作痛。就算是这样，感觉也比刚才好多了。火神大口地做了几次深呼吸，在熟悉的街道上漫无目的地散起步来。
“嘿，大我？”
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火神才恍惚地抬起头——不知不觉中，他来到了紫原开的那家蛋糕店前。站在门口笑着招呼他的，正是自己的那位义兄。
“哦，辰也，好久不见——啊咧，”火神有些惊讶地看着被拉下的卷闸门，“已经打烊了么？”
“是啊，”上好最后一道锁，冰室站起身朝火神的方向走来，“反正也没啥生意，开着也是浪费水电费，不如早点回家休息，你说不是吗？”
“哦，这样啊——等等，不对啊！我记得你上次还说什么多亏黄濑在他的博客里推荐了你们蛋糕店后你们的生意就变得相当不错了啊？！”
“是啊，确实是这样啊，”冰室轻轻地叹了口气，“可敦回他秋田的老家了，所以……”
“诶……我还以为他们都是冲着你这个看板郎来的呢……”
“我哪有那么大的魅力啊。再说了，既然是来吃东西，当然是味道比较重要，我做的糕点不如敦的好吃，当然也就吸引不了顾客了~~”
“……请节哀……”
“有什么好节哀的，”冰室笑着摆摆手，“这是敦的手艺被世间之人所承认的表现，我高兴还来不及呢——说来，明天赤司的生日宴，你准备得怎么样了？”
听到这话，火神猛地抬起头：“我去啊辰也，为毛你会知道这档子事？！”
“啊，”冰室无所谓地耸耸肩，饶有兴致地欣赏着火神的表情，“因为赤司那家伙也邀请了敦。”
“这么说明天紫原也要去咯？！”
“敦他不去。敦因为是已经安排好了这段时间回老家，所以当场就直接以计划冲吅突为理由回绝掉了。”
“然后赤司那边也答应了？！”
“啊，不无遗憾但又非常爽吅快地答应了。”
“哎哎，真是同人不同命啊……”火神重重地叹了口气，抬头望着橘色的路灯。
“怎么了，大我，”冰室关切地问道，“该不会这件事生气吧？”
“哈？又不是啥大事，有啥好值得生气的？！”
“这样啊……”冰室侧过头，“这么说大我是在因为其他的事情而不开心咯？”
“诶！”火神迅速地回过头，“我，我哪里看上去不开心了？！”
“明明从刚才开始就一副心不在焉掉了魂的样子~~”
“我哪有——”
咕咕~~
“额……”捂住饿得凹下去的腹部，火神羞涩地扭过头去。不过冰室似乎并没有介意，只是爱怜地微微一笑。
“哎呀呀，原来是肚子不开心了啊……”冰室俏皮地拍了拍自己的头，“你瞧我，光顾着跟你说话，都没问问你吃了晚饭没。来来来，正好机会难得，不如上我和敦那里坐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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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子，盖着还好吧？不冷吧？”
“恩，很好，很暖和。”
“那枕头呢？高矮还合适么？”
“嘛，还行……”
“是吗，太好了……那么，我，上来了哟~~”
“……恩……”
身旁的床垫吱呀一声朝下陷了一些，紧接着便传来被单摩擦的窸窣声，最后，伴随着冰室舒适的叹息，台灯被吅关上了。房间陷入了黑吅暗，一切又恢复了平静。
……or not？
火神尽力地朝床的另一角挪了挪，在被褥下蜷起身吅子——明明是小时候习以为常的事情，为何现在会感到如此地不自在？
话又说回来，为什么到辰也家“坐坐”会发展到现在这个诡异的同床共枕的状况啊？！
闭上眼睛，火神拼命地回想着整个事情的全过程：首先，他在路上闲逛遇到了辰也，接下来就被自然而然地邀请到了他家去吃饭，吃饭的时候自然免不了东扯西拉，自然眨个眼睛就吃到十点多了；由于第二天火神是早班，冰室家离消防站更近，于是他便很自然地提出让火神留下来过夜；因为冰室家只有一张床且没有多余的被褥供他打地铺，所以他就自然而然地要和冰室去挤一张床了。
……事态的发展看上去是如此的顺其自然，为何总还是觉得自己被算计了呢？！
“快点睡吧，大我……”辰也打了个哈欠，“你明天一早不是要赶着上班吗？”
“恩……”
“睡不着吗？”
“！！！……”
辰也这家伙，还是一如既往地敏锐啊……
“别说你，其实我也有一点睡不着呢……”黑吅暗中，冰室尴尬地笑了笑，“呐大我，我们是有多久没有像这样一起睡过了？”
“额，”火神皱起眉头，“很久了吧，在回日本之前就已经没有了……”
“这么说，差不多有十年了？甚至更久？总觉得这数据残酷得有些不科学呢……”像是沉思似的拖长尾音，然后冰室又忽然咯咯地笑了起来，“哈哈，难道大我也跟我一样，是因为这久违的同床共枕而兴吅奋得睡不着觉吗？”
“……谁会为这种事情兴吅奋啊，辰也……”
“那么就是因为明天赤司的生日宴紧张咯？”
“那更不是个事儿好吗！”
“那大我又是为了什么睡不着呢？有什么烦恼吗？”
“烦恼什么的，我不知道……”火神叹了口气，翻过身，仰面朝天，“只是有种心里空空的感觉——嘛，也可能只是普通的内分吅泌失调罢了哈哈……”
“是这样吗？”冰室将信将疑地问道，“不管怎样，你明天的日程都容不得你熬夜，所以不管怎样，一定要强吅迫自己睡着哟~~”
“这个么……”
“当然，如果实在睡不着的话，就让我像从前那样，给你唱摇篮曲哄你入睡吧~~”
“喂！”火神赶紧翻过身来，“那种事情……”
“诶，有什么不行的吗？明明很有效的……”侧过身吅子，正好能够看到笑得一脸不怀好意的冰室，“还记得吗，以前第二天要见Alex前，你都兴吅奋得睡不着，每次不都是我给你唱着摇篮曲，哄你睡觉的？”
“那都是以——”
“好的，那么我开始了，咳咳！”冰室装模作样地清了清嗓子，“快睡吧~~小大我~~——唔！！！”
“喂，你丫别真唱啊！！！”火神慌不迭地伸出手捂住了冰室的嘴，“这词太特么羞耻了！！！”
生生掰吅开火神的手指，冰室又欢快地扯开嗓子唱了起来：“丁吅香红玫瑰~~在轻轻爬上吅床~~”
“辰也我最后警告你一次，你丫要是再唱一句我就对你不客气了！”
“伴你入梦乡~~~~~”
“！！！冰室辰也，这是你自找的！！！”
撸起袖子，火神冷不丁从被子里爬出来，直接袭向旁边被窝的冰室的腋下。后者跟本来不及防备，就被火神挠得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大哈哈哈哈大我，”冰室笑得眼泪都流吅出来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投降投降！！！”
经过这么一折腾，火神也有些累了，他钻回到自己的被窝里，掖好被角：“呼……真是的，老虎厨房不发威，你当我是病猫厨房啊！”
“大我的挠痒痒技术还是像以前那么厉害呢……”好不容易喘上了气，冰室摇着头感叹道，“即使是现在还是那么有威慑力呢……”
“哈，今天还是差得远呢！”火神得意地说道，“要不是隔着另外一床被子，我肯定能发挥出全力的！”
“那么，”冰室掀开被子的一角，“如果我给你这个发挥全力的机会呢？”
“哈？让我进你的被子？”对冰室举止感到意外，火神瞪大眼睛，“辰也你就饶了我吧，刚才确实是我不对，一激动就做了蠢事了，睡一床被子什么的，这惩罚太丧吅心吅病吅狂了吧……万一紫原他……”
“你在说敦么？没关系的，我们只是在一个被窝里上挤一宿，又不干别的事情，问心无愧啦——再说了，敦吃醋的样子也是非常可爱的哟~~”
“哈……”
“来吧，大我~~”
“就算是问心无愧什么的……”火神尴尬地笑了笑，“现在我们也都不是小孩子了……”
“是啊，我们现在也都不是小孩子了……”有些怅然地，冰室复述着火神的话，“我们已经是‘大人’了，不是小孩子了……”
“辰也……？”
“真是讨厌呢，‘大人’这个标签……”
“……”
卧室的气氛，骤然间凝重了起来。
“那个……”打破许久的沉默，冰室犹豫地开了口，“对不起，大我……”
“啊啊，没什么好道歉的，我知道你从以前开始就是这副德性，喜欢说这种奇怪的话，说实话我都见怪不怪了……”
“虽说也有这方面，但主要不是这个……”
“诶？！”
“这么长时间来疏远了你，抱歉……”
“哎呀辰也，这种事情你就更没有必要跟我道歉了，疏远什么的，我也不是那么在意啦……”火神重重地叹了口气，“大家都有各自忙碌的事情嘛，我知道你最近是在忙着——”
“——跟敦搞对象，帮敦打理生意，那可真是忙得不可开交啊！”冰室平静地接了下去，“这两个月，不，这大半年来，我和你基本上都没有怎么见面，就算是见了面，大多数时间也不过是打个照面、寒暄两句罢了，像今夜这样的促膝长谈，这么长时间里恐怕也只有这一次吧……”
“唉唉，疏远这件事，其实我也有一部分责任啊——你看，这段时间我不也在忙自己的事情吗？”看到开启暗自神伤模式的冰室，火神赶紧搜肠刮肚地寻找安慰的话，“所以别那么自责了，我真的没有那么在意啦，完全不需要给我道歉啊……”
“哎，说实话，其实我一开始还没有那么在意的……”
听到冰室说出这样的话，火神有些意外地转过脸来。
“我曾经以为，人的感情是有一定量的，除了对朋友之外，小的时候，感情基本上都是集中在父母和兄弟姐妹上的，可一旦长大了，有了爱人、孩子，这份感情自然就会被转移到他们身上去了。”冰室平静地说着，“这些日子里，我有了敦，我把所有的感情都奉献给了敦，对我来说，只要有敦在，每一天都是快乐而充实的。于是大我这边，我也就有些淡下来了------虽然我也想过会不会太久没和你联络感情了的问题，但一想到大我也是能赚吅钱养活自己的大人了，过吅度关心说不准还会招致你的反感，我也就觉得这种淡化处理是理所应该的事情了……”
“……辰也……”
虽然仍然像往常一样对冰室的感慨有些莫名其妙，但火神觉得他这次隐隐约约地抓吅住对方想要表达的中心思想了。
“但是今天让大我留宿我家，和大我疯闹后，儿时同大我共同度过的回忆也渐渐地复苏了，意识到自己最近是多么忽视这份感情的我就开始感到后悔了，”冰室也侧过脸，对上火神的眼睛，“我发现啊，感情这东西，与其说是‘转移’，不如说是‘分配’。因为不管年纪增长，距离的远近，对于亲人的亲情都是不会被全部转移的——这是一种羁绊，怎么也不会割断消失的。诚然，敦是我的挚爱，但他无法占据我心的全部。大我啊，你果然是我宝贵的弟吅弟，是我生命中不可替代的存在，对于这样的你，我居然只是以爱恋着敦、工作忙和你已经长大成吅人这一类蹩脚的理由而疏远，我真不是个称职的大哥啊……”
“啊啊，别跟我讲这些肉麻得要死的话啦，这些话就留给你家紫原听吧……”火神嘟哝道，将被子拉到鼻子以上。虽然不喜欢冰室这种酸倒牙的说话方式，但在心里面，火神还是觉得暖暖的。
……他和辰也，果然是兄弟啊……
“诶~~这些话我只会跟大我说，敦想听还没他的份呢~~况且我说的不过是大实话罢了，哪里肉麻了！”用手抚吅摸吅着火神的头发，冰室露吅出纯良的笑容，“我们两个虽然不是亲手足，但那份即使分别仍然牵挂，即使争执仍然亲吅昵，即使变成老吅爷爷也要一起疯闹的这份感情，不正是兄弟之爱吗？如果没有你，就算是敦，也无法填补我心中那个空洞吧！”
“恩……？”
……不是亲的……
……远离……牵挂……
……争执……亲吅昵……
……空洞……
胸中有另外一处地方，因为共鸣而强烈地鼓动起来。
“……这么说来……‘兄弟’和‘哥们儿’……确实是差不多的概念了……？”
“诶？”冰室疑惑地眨眨眼，“‘哥们儿’？在说什么啊，大我？”
“辰也你想啊，”火神一脸认真地说道，“首先，称为‘哥们儿’的也不是亲的兄弟，其次，在身边的时候总嫌烦，一旦走了又会觉得心里空荡荡的，再然后即使关系不好也会时不时地……唔，总之和辰也说的‘兄弟’感觉差不多……”
“哦？‘哥们儿’啊……”冰室微微眯起眼，“大我你有这样的‘哥们儿’吗？”
“是，啊不，不是！”觉得脸有些发烫，火神赶紧侧过身去，死死地盯着天花板，“是我有一个朋友……”
“哦，你有一个朋友~~大我有一个这样的朋友……”冰室若有所思地闭上眼睛，“关于这件事，麻烦大我转告一下你那个朋友。”
“转告什——呜啊！”
冰室忽然坐起身来，从窗外投进来的最后一点光亮被他的身影遮住，火神看不清他此时的表情。
“告诉你那个朋友，这个‘哥们儿’可不是什么‘兄弟’一样的存在哟~~”
冰室慢慢地俯下吅身吅子，朝火神的脸靠近。
“硬要说的话……”
冰室用手轻轻地拨吅开火神的刘海，在他的额头印上一个吻。
“大概就是……特别的存在吧……”
